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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黯然之月(下)

那日,天蒙蒙亮,付明月就带队出发了。正如鞠冰所知,这一队补给队中的押运弟子,大多都是女弟子。而月华派女弟子中,又是以付明月修为最高。自然的,付明月就成了这一队补给队的负责人。

当付明月走了约莫一半的路时,前方的路却断了。封路的,是大片的山石。对于官道为何会被山石封锁,付明月有些怀疑。但是,那一带多山路,偶尔的山崩导致官道被堵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要把这些山石处理干净,以付明月手下一众女弟子的本事,恐怕得要大半天。权衡之下,付明月决定让一个女弟子前去月明真人处报信,她则带队绕向了一旁的树林。

这片树林并不大,如果绕道树林,只需小半天就能绕过被山石堵住的那一段路。而当付明月走了一大半路程时,月明真人和付明月的师傅也到了。看到安然无恙的补给队,月明真人也松了口气。看到月明真人来,付明月更是受宠若惊。原本,在她想来,自己的师傅能来就已经很好了。却不想,二人都来了。

可是,也正因为付明月一行当前的阵容空前豪华,她们大意了。不知何时起,补给队笼罩在了一片粉色的雾气中。而很不巧的是,在这一行人中,竟然没有一个会御火的。

毒雾很快地淹没了整个运输队,而试图御剑而起的弟子们,竟然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昏迷不醒。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鞠冰便能预料到了。无数的藤蔓朝着众人射来,不过,这第一波的攻势却被月明真人挡下了。月明真人使的乃是月剑,对付这种群攻手段最是擅长。

令鞠冰没有想到的是,付明月遇到忘忧藤时,比自己遇到忘忧藤时要凶悍很多。忘忧藤一波细小的藤蔓攻击无果后,第二波接踵而至。可是,与此同时,忘忧藤的本体竟然主动出击了。月明真人正在全力抵挡藤蔓分支,当藤蔓本体出现时,就算是月明真人也来不及拦截。

在撞翻一片月明峰弟子后,付明月和她的师傅挡在了忘忧藤本体面前。二人配合之下,竟然勉强将忘忧藤拦住了。

就在这时,忘忧藤根茎部位如同蛇尾一般扫射而来,没有弟子有能力阻挡,月明峰的阵型一下子被打散了。

“月明峰弟子听令,所有人朝着我指的方向撤退!这里无法御剑飞行,所有人步行相互掩护!”月明真人指挥道,同时竭力阻挡着忘忧藤。可是,忘忧藤如同一条巨蛇一般穿梭在阵型中,无情地屠戮着月明峰弟子。

看到这一幕,就连鞠冰也窒息了。如果鞠冰当时遇到忘忧藤时,忘忧藤就这么凶悍,那么,恐怕自己一行早就团灭了吧!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忘忧藤在对付自己的时候那般谨慎呢?

鞠冰思考间,大片的树林被忘忧藤碾压着,月明峰的弟子们试图结阵对抗忘忧藤,可是,月明峰本就不以阵法见长。再加上大量弟子被忘忧藤屠杀,剩下的弟子中已经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抵抗忘忧藤了。

一追一逃间,越来越多的弟子被忘忧藤碾压或者刺穿。更令人绝望的是,由于众人身在毒雾中,幻象不断地侵袭着众人的思感。鞠冰共享着付明月的记忆,自然能够看到这些幻象。而众人的逃离路线,也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终于,除了付明月,月明真人和付明月的师傅,月明峰其他弟子全军覆没。付明月三人看着这修罗场般的场景,目眦欲裂。可是,一切就那么发生了。而此刻,她们三人作为最强战力,却也只是勉强自保而已。

月明真人也加入到了对付忘忧藤本体的战斗中。因为,此时已经没有其他月明峰弟子幸存了。月明真人修为最高,因此,她是受到幻象影响最小的。在理智的支撑下,她终于找到了离开树林的路。

当时,她们并不知道忘忧藤无法离开树林。但是,毫无疑问,那是远离忘忧藤的方向。因此,三人义无返顾地向着树林外撤退,眼看着,树林边界已然在望。可这时,忘忧藤如同一条巨蛇一般围成一圈,将三人围在了中间,硕大的粉色花朵如同张开的巨口对着三人。

“不杀出去,我们三人也得死在这!”付明月的师傅沉声道。

可是,要杀出忘忧藤的包围,又谈何容易呢?周围不断的有藤蔓分支对三人进行着骚扰,更重要的是,忘忧藤的本体拦在了三人身后。想要突破忘忧藤的封锁,就必须斩断它的本体。

“峰主,我来拖住那些细小的藤蔓,明月,你跟着峰主走!”付明月的师傅将付明月交给了月明真人,横剑挡在了后方。

月明真人也不矫情,毕竟她是三人中最有可能斩断忘忧藤本体的。在向自己的弟子点头示意后,她冲向了忘忧藤的本体。数十道月剑在她身边翻飞,正是舞月式。月明真人在施展舞月式的同时,手中还在结着印。

“千月舞!”月明真人娇喝一声,只见原本的数十道月剑拖出一道道残影斩向忘忧藤本体,每道残影也如同真的月剑一般,不断地轰击着忘忧藤。这正是法术和月剑术的结合,她以风之力灌注到月剑之中,形成了层层叠叠的攻势。

转眼间,忘忧藤本体就被月明真人切出了一道可怖的口子。如果再让月明真人攻击一轮,恐怕它就要被切成两段了。

正在这时,忘忧藤那巨大的粉色花朵伸了过来,正是它对付剑痴时使用的那一招。只不过,这次忘忧藤根本没有蓄势的过程,一道亮粉色的波动射向月明真人。月明真人施展舞月式阻挡,可是,正如发生在剑痴身上的情况一般,亮眼的粉色毫无阻拦地穿过了月明真人的防御。

“峰主,小心!”付明月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月明真人身后,亮粉色的攻击直接命中了付明月。

“嗯?”付明月呆呆地看着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月明真人见状也松了一口气。不管那是什么东西,付明月没有受伤就好。

忘忧藤一击即退,钻入地下。看到这一幕,就连月明真人和付明月也以为它只是虚晃一枪。正当二人松了一口气,准备接应付明月的师傅时,忘忧藤本体突然暴起,自下而上刺穿了付明月的师傅。

付明月和月明真人眼中充满了震惊,而后是愤怒。二人疯狂地攻向忘忧藤,忘忧藤之前已经受了重伤,此时再次被击中,顿时被一切两段。二人欲要将忘忧藤碎尸万段,却不想,忘忧藤的头部装起了死,反倒是根茎作出试图逃窜的样子。二人的攻势自然也就集中到了根茎上。

当二人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忘忧藤的头部已经消失不见。二人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忘忧藤却早已没了踪迹。

这一战到这里,便告一段落了,最后,月明峰只有付明月和月明真人活了下来。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悲伤。特别是付明月,这次选择走树林,便是她的主意。却不想,她的决定竟然让月明峰女弟子死伤殆尽。

月明真人抱住了付明月,安慰着她。过了许久,付明月的情绪终于平复,月明真人扶着付明月离开了树林。可是,二人都没想到,事情还没有结束。

正如剑痴袭击姜凌波一般,付明月袭击了月明真人。月明真人那难以置信的绝望眼神,深深地烙在付明月心中。正是付明月,亲手杀了月明真人。

这一次,鞠冰的视角被定格在了付明月身上。虽然在付明月挡下忘忧藤那一击时,鞠冰就已经料到了。但是,当他亲眼看到月明真人竟然是死在付明月手里时,还是觉得胸中一阵烦闷。

手插进月明真人胸口的触感,鞠冰亲身体会到了。而付明月此时,意识还是清醒的。这一切,都是在她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发生的。可想而知,付明月受到了多大的打击。

鞠冰感觉到了心碎。那是付明月的感受。

看遍了付明月记忆的鞠冰,深知付明月与月明真人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付明月虽然辈分上要叫月明真人一声师祖,但是,实际上,对付明月的教导都是月明真人亲力亲为的。月明真人待明月如同女儿一般,明月也视月明真人如同母亲。可是,她却亲手杀了月明真人。

月明真人似乎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的心脏被刺穿,已是回天乏术。可是,她相信付明月。至死,她都不认为付明月会杀她。她轻轻地拔出了付明月插在自己胸前的手,将付明月拥入怀中,而后以掌刀击晕了付明月。

“孩子,睡吧……忘了这一切吧……”这是付明月最后听到的话,也是月明真人的遗言。

鞠冰的意识存在于付明月的记忆中。在付明月被击昏后,鞠冰眼前也变成了一片黑暗。

“一切,到此为止了么?”鞠冰的情绪依旧沉浸在刚才看到的景象中,没有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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