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坎还真来了,而且让戚志强后怕的是,三十天后,第二个坎又随之而来。那天晚上,戚志强刚请完为他父亲送葬的人吃饭,妻子打来电话:“志强,你快回来,妈不行了!”
戚志强的车跑到家里的时候,母亲竟也走了。
八十五岁的老人,一口气上不来,说走就走了。戚志强的脑子一片空白。
戚志强在母亲的灵堂前,眼里却是安葬父亲的情形。那天,院子里的梨花落了一地,母亲就坐在梨树下的那把油色藤椅上,望着大门,不停地喃喃着:“冤家,你先走吧,我这就去伺候你……冤家,你先走吧,我这就伺候你去……”
突然间,鞭炮响了。接着,门外就有人喊:“有客烧纸了!”
戚志强还没迎到门前,施天桐就进门了。
戚志强刚弯下腰还没跪下行孝子礼,施天桐就赶紧弯腰把他拉了起来。他紧攥着戚志强的两手,一脸哭相地说:“志强,要挺住啊,挺住!”
“施市长你们这么忙,还都来啦!”戚志强看着站在施天桐一米开外的十几个人说。
“我来晚了,本来应该与火书记一道来的,可我出差刚回来。”施天桐语含内疚地说。
“你们都忙,市里现在又正在升格,我真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啊。”戚志强说。
“志强,我从小没有了母亲,你母亲就是我母亲啊,我吃过她亲手做的多少饭,你忘了?”施天桐说完,径直走到灵堂前,弯腰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他被戚志强拉起来的时候,脸上流下了两行泪水。
施天桐与秘书梁明是晚上九点才走的。
临走的时候,施天桐攥着戚志强的手,声音沉重地说:“志强,岁数不饶人啊,你也五十了吧?这事又一个接一个的,我可不能看着你垮下啊!”
戚志强感激地说:“没事的,我能扛过去。”
“我可不能让你这样累,我想好了,等丧事办完,我跟火书记商量一下,给你派个副手去!”施天桐攥了一下戚志强的手。
戚志强的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念头蹦了出来:他终于要掺沙子了,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施天桐显然是感觉到了戚志强的变化,松开他的手说:“志强,明天去火葬场的事,我都让人安排好了!我一早就来,我得给老母亲送殡呢!”
戚志强本想说:“你这个无赖!”可出口的却是:“感谢市长大人的关心!”
送走了施天桐,戚志强陷入了沉思。搞企业也得懂政治,看来我也得使点政治手腕了。一支烟抽完,他的想法又多了:“你以流氓无产者那一套对我,我也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我也用流氓无产者那一套敬你!”
戚志强几乎一夜未眠。施天桐在他母丧之日发难,而且,他不知道火可书记是不是也这样想过。谁碰上这事都是难以成眠的。
再长的夜总是要过去的,天终于还是亮了。戚志强望着刚露一弯的太阳,突然想起了父亲临走前一天给他卜的那个否卦里,释文最后一句:否终则倾,何可长也。
戚志强长舒了一口气:
“天命之年,多事之春,只要不趴下,这个坎还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