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堂,倒是让宋星辰有些意外,前来这边的并非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而是皇帝的御前侍卫,以及周沣的护卫。
且前来的人数目倒不是很多,一共才十六人。
众人朝宋星辰行礼之后,便由御前侍卫表明来意,将皇帝的密函恭敬的呈给宋星辰。
尽管宋星辰有孕在身,还是要跪地叩首,方才能接过密函,这边是皇权制度的无奈之处。
“皇上能派各位前来,便是相信各位的能力,亦是对本郡主的信任,本郡主定会竭尽全力保证旱城的安宁,保护百姓们的性命。”宋星辰说完起身,朝京城的方向深鞠一躬。
其他人见状,也急忙起身站好。
宋星辰坐下之后,示意众人落座,这才继续道:“本郡主便不浪费诸位的时间了,皇上让各位去调查之事,本郡主知之不多,倒是知府大人和郡马正在回来的路上,各位想要启程去路上与他们交接线索,还是留在这里等几日皆可。”
御前侍卫和周沣的护卫对视一眼,由前者答道:“事不宜迟,我等立即便起身,还请郡主派人指路。”
“嗯,为皇家办事,的确不应有所耽搁,本郡主上书奏折之际,定会如实禀报。”宋星辰说完,不动声色的看了几人的神色,慢悠悠的道:“只是旱城到处都是冰雪,各位即便要赶路也要注意安全,若是各位信得过本郡主,便在这府衙留宿一晚,待本郡主为各位准备路上所用的物品,明日一早待城门打开,便送各位出行如何?”
“多谢郡主款待,卑职等人恭敬不如从命。”御前侍卫起身道。
宋星辰点了下头,转首对杭航道:“皇上的密函中有提到你,可见对你有提拔之意,本郡主已经在后院设宴,这几位大人的住处,便劳烦杭探花安排了。”
“是。”杭航起身,恭敬的回话,好似他与宋星辰并非相熟之人。
寒暄了几句,宋星辰便带着苹果回了后宅,这些人都是代表着皇家,却不是来接盘的人,宋星辰自不必向他们解说旱城的情况。
若这些人想知道旱城的事,大可向杭航打听,或是一路上走访。
以宋星辰的身份,不必凡是都交代清楚。
晚饭过后,周沣的侍卫前来求见,将周沣的密函交给宋星辰便离开,可见他并不负责带回信回京。
宋星辰拿着密函,沉思了好一会才打开看。
周沣的字很有劲道,大概是知道宋星辰不喜欢学之乎者也,便用白话文写了这封信。
心里的内容让宋星辰紧张的同时,也暗暗庆幸宋家当时选择跟随周沣。
周沣将京里的情况简单的做了叙述,也嘱咐宋星辰暂且不要回京,在旱城这边安心待产,待京城情况稳定,他会书信通知。
可见京城的局势,远远比赫尔巴族随时会攻打的旱城更危险。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周沣竟然还暗中派了一队暗卫过来,协助宋家营救宋阳,并且可以暂且留在旱城,听候宋星辰兄妹调遣。
“一荣俱荣,宋家在这种时候,如何能独善其身?”宋星辰苦笑。
周沣的安排的确能让宋星辰有所感动,但只要宋家人有感恩之心,这个时候必然是倾力相助周沣。
今晚注定要难眠,宋星辰躺在床上,仔细的分析着京城的情况,思索着能调动多少势力和财富去帮助周沣夺位,自然也要给宋家人准备一条后路。
靠山屯。
宋三山终究是没能打消宋吕氏北上旱城的心思,可他要留在村里祭祖,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儿孙都在这里,他也不能甩手救走,因此便只能同意宋月亮陪着宋吕氏北上。
至于宋月亮的两个孩子,自是交给暂时没有孩子的宋月牙照看,其他人虽然都有心接手,可自家都有小娃子,倒是不如宋月牙方便。
且成婚后一直没有身孕的宋月牙,心里头始终沉甸甸的,让她带孩子,也能够缓解一下心绪。
京城,皇宫。
安妃在喝了安胎药之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小腹绞痛,御医前来诊脉宣布已经滑台。
皇帝在得知消息后,立即赶来安妃的寝宫,听着安妃在内寝的哀嚎声,龙颜大怒。
“来人,给朕彻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毒害龙嗣之人!”皇帝怒喊。
原本来看望安妃的几个妃嫔,此刻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就怕皇帝把怒火牵扯到她们身上。
皇帝心烦气躁的扫了几个妃嫔一眼,质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朕不是吩咐过,安妃有孕需敬仰,不得打扰吗?朕的口谕,你们竟敢不遵从?”
皇帝的话明显是要迁怒,给自己找一个宣泄的理由。
几个妃嫔吓的脸色发白,她们只是想要巴结安妃,哪里想到会撞上这样的事?
“臣妾知罪,请皇上责罚!”一个个忙叩首请罪,不敢为自己辩白半句。
皇帝冷哼一声,便不再看几人,倒是没有真的要惩处她们的意思。
虽然这些妃嫔都没有为皇帝诞下子嗣,可她们也都是皇帝的枕边人,且这么多年来没有盛宠却也没有让皇帝不满的地方。
皇帝是曾下过口谕,但那是安妃刚刚被诊出有孕之际,那时安妃情况十分不稳定,皇帝不想有意外发生,便下令各宫不得前来打扰安妃。
可后来安妃的情况转好了,皇帝便也不再阻止有人来看望安妃,说这几个妃子抗旨未免有些牵强。
就在几个妃嫔刚刚松了一口气之际,却听内寝的安妃撕心裂肺的喊道:“皇后,你谋害本妃的皇儿,本妃和你势不两立!”
皇帝的身子一僵,显然是没想到这里面会有皇后什么事。
这一段时间,皇后因为身子的原因一直在中宫安养,连六宫的权力也下放给几个妃子,更是连请安的事宜也都免去了。
除了偶尔去给太后请安,除了皇帝和周瑾之外,皇后拒绝后宫里所有妃嫔的探视,简直低调到快让人忘记有她的存在。
很快,皇帝便冷静下来,多年的夫妻情分,皇帝相信皇后不是那种恶毒的女人,至少皇后从不曾对皇帝的子嗣下手过,就连大皇子能够活到这么大,也是皇后在暗中的照拂。
而那时,皇后刚刚夭折了一个皇子,正是身心都受到重创之际。
视线落到几个妃嫔身上,刚要警告她们不许将安妃的‘胡言乱语’乱传之际,却见棋嫔神色有些拘谨。
这棋嫔正是与安煦宴有不正常关系的巧慧,皇帝对她有过一段时间的宠爱,因此也有些印象,这棋嫔的娘家与皇后的母族有些关系。
“棋嫔,你可有话要说?”皇帝看向棋嫔,脸色有些发沉。
“嫔妾……嫔妾没话要说。”棋嫔慌张的垂下头,声音发颤。
“大胆棋嫔,你可知欺君罔上,是要灭门的罪行?”皇帝一拍桌子,厉声质问道。
棋嫔吓得身子一软,抬起盛满泪水的眼眸,带着哭腔道:“嫔妾听安妃娘娘的话,想起嫔妾来的时候,皇后娘娘派人来给安妃娘娘送过一柄玉如意,安妃娘娘很喜欢,还把玩了一会才命宫人收起来的。”
皇帝眯了眯眼睛,见棋嫔目光没有闪躲,便吩咐道:“来人,把玉如意拿上来,让御医检验。”
宫人自是立即去办事,棋嫔则是掩面低泣,一副对不起主子的模样。
其他妃嫔纷纷垂下头,暗暗的与棋嫔保持着距离,她们是来讨好安妃不假,但那也是因为她们没有子嗣,所以想要多押点筹码,老了在深宫里过的也能好一些。
可这不代表她们这种不得宠的妃嫔,敢随便的依附安妃,毕竟没了皇嗣的安妃,笑到最后的可能性比皇后小太多。
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德海皱了皱眉,拿着拂尘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几乎无人发觉。
很快,宫人便拿了玉如意进来,已经等候的御医立即上前查看,得出的结论是,“这玉如意并无异样,但这锦盒里有大量的麝香,最易导致孕妇流产。”
御医不知前因,但他的这句话却等于给皇后断定了有罪。
皇帝神色微变,挥手让御医退下,久久没有言语。
直到宫人前来禀报安妃已经小产,安妃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以后再不能受孕,皇帝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你们既然是来陪安妃的,那便在这里小住几日,安妃刚刚小产情绪不稳定,你等多开导开导她。”皇帝扫过一众妃嫔道。
众人跪安应是,心里却明白皇帝这是要软禁她们,甚至不论结果如何,她们都变成了‘知情人’,为了保存皇家颜面,极有可能会被灭口。
只是皇权至上,她们这些依附皇帝的女人,除了遵旨又能如何呢?
“我去看望安妃娘娘,各位姐姐且先在此等候。”在皇帝离开之后,棋嫔起身拭去眼泪,之前的惊慌和畏怯皆消失不见,好似回到了安妃还没有小产之前。
其他几个妃嫔见状,皆在心底有了疑问,默默的交流了个眼神之后,便规规矩矩的坐好,至于内心是如何决定的,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皇帝很快便来到皇后寝宫,自然也带着那柄玉如意。
皇帝驾临,却是坐等了一会后,皇后才姗姗来迟,且一脸病态之色,并未做任何梳妆。
数日不见,皇后又憔悴许多,皇帝的火气瞬间消失了不少。
“臣妾失仪了,还请皇上恕罪。”皇后恭敬的行礼,却需要唐嬷嬷在一旁搀扶着,才能稳住身形,便是说话的声音也虚弱至极。
“皇后的情况还不见好转吗?”皇帝声音柔和了许多,扶了皇后一把,想要拉她到身边坐下,却被皇后闪身躲开,神色明显不悦。
“臣妾久病,不敢坐于皇上身侧,以免过了病气给皇上,便坐在三步之外吧。”皇后浅笑,事宜唐嬷嬷扶着她坐在一旁的软椅上,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喘了几口粗气。
“你们是怎么照顾皇后的?不是说皇后只是染了风寒,再加上心火所致,为何几个月过去不见好转,反而情况加重?没有看御医吗?”见皇后只是担心自己被染了病气,皇帝的脸色好转,心底有了歉意,便质问一旁伺候的唐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