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云顺顺托耳抬头眺望着天空。
“美人榻上美人靠,美人盼兮自长叹。”云顺顺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轻尘过来了。她轻轻问道:“你劫持我来做什么?”
轻尘在其身边落座,款款道:“钟铁环。”
此时的他就像一张透明的白纸,明明是小人行径无耻欲望却经由他之口都叫人觉得一切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小人。
云顺顺叹了叹:“你比他们都可爱。”
“自然。”轻尘没有否认。
“可是我没有钟铁环。”
“我知道。”轻尘笑道:“你把它埋了,藏在大榕树下,被沐世叔挖走了。”
云顺顺眯了眯眼:“你知道的倒挺多。”
“嗯。并且,我还知道沐世叔略施小计,将它换成了半边耳坠。”
耳坠……云顺顺突然记起来这事,一拍脑门儿:“都忘了问他了!”
“哦,看来你也不知为何他会有你的半边耳坠……”轻尘眸光深邃,眼角弯弯,笑意甚浓。
云顺顺悄悄瞅了他一眼,道:“你真厉害,藏在我身边这么久还不被发现。”
“错了。”轻尘勾起唇角:“藏在你身边,我很快会被发现的,因为沐世叔一直都很重视你的安全……我是隐匿在何风身后。”他自信满满,颇为得意地解释道:“何风是个不错的高手,可比起沐世叔来,差了一大截,会被发现不足为奇,但我跟着他,他可以为我抵挡诸多被发现的可能。毕竟沐世叔太警觉……不过,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但何风却是随我一道离开的,他只顾着看着我,却没有在意沐天歌。”
“哦?沐天歌?……”
云顺顺自觉失言,支支吾吾:“什、什么?”看来沐天歌三个字确实很少有人知道,云顺顺此番作想,心里却不由得意起来。
轻尘不以为意,自顾笑道:“是呀,所以等待沐世叔离开后我再去寻找的时候就发现原来已有人捷足先登。这个人必然是他。”轻尘的眼神幽怨,飘忽不定,叫人不安。
云顺顺道:“你……想利用我引他出来?”
“嗯。”
云顺顺轻笑,呼了呼气道:“你这么确定他会现身吗?或者即便他出现了也不定会交出钟铁环。毕竟,倘若如此,他便成了武林大敌,他担待不起。”
“嗯……”轻尘蹙眉。
“所以,你只是在打赌。”云顺顺低声揣测。
“是呀。”男子长喟。
云顺顺却来了劲,欢快道:“我有个好主意,十成十有把握让你稳稳地成为暗夜谷的主人!”
“哦?”轻尘摇头:“我不信。”但他眸光闪烁,微有异彩。
云顺顺看得清楚,莞尔道:“轻尘你只要把墨瑄瑄娶到手,左右联合,不就无人反对了吗?!”
他的面容蓦地泛起红来,竟也没有反对,只是淡淡道:“即便如此,没有钟铁环也是不能的。”
云顺顺泄了气:“这难道不比钟铁环更好使?也更安全吗?”
轻尘苦笑,起身道:“我知道你很清楚地晓得暗夜谷的布置,不过凡事都担心点,毕竟这不是十七年前的暗夜谷。”罢了,转头即离开。
“他这话什么意思?”云顺顺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终于放弃挣扎。夕阳之下,她颔首瞧着天边的云彩,心却沉到了谷底,他会来救我吗?……
……
虽是如此想法,但云顺顺从来都不是坐着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主儿。
乌漆嘛黑的夜里她也终于有了行动。
暗夜谷的地图云顺顺是背得滚瓜烂熟的。左护法的清心殿后院一路向右第三个拐角再往左一百米有一颗两百年大榕树其脚下三个小岔路选择左手边朝前在第二个路口遇到两个对称的大圆坛其右边一个自中间往右走五步抬脚往前踢去发现砖头松动,即启动机关。机关是通向前世谷的甬道。甬道在花坛之下。
云顺顺是满腹怀疑的,毕竟这清心殿是轻尘最具权利中心的地盘,而今她逃过守卫的重重关卡似乎也太顺利了些。云顺顺虽然一直抱怨着自己诸事不顺,但是凡事太过顺利反倒叫她更觉得危险。这也不是小觑了自己,而是因为不能小觑了轻尘。
不过虽然她这般思索与不安,但也无法叫她停下脚步不再往前。一般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向前走的,云顺顺自然也不例外,即便有可能徒劳无功,甚至于丢了性命。但最糟糕也不过这般。她不是无所畏惧,不过想要奋力一搏。如此,又有何不能尝试呢?
于是云顺顺义无反顾地走下了甬道。
当地面没过头顶时,花坛掩住了光线,又回到了原来位置。两壁灯火自动点燃。一排下去依次亮起,直至终点。
云顺顺呼了呼气。她记得没错,这里是供奉着过世的老谷主及左右护法灵位的地方,阴森幽暗,湿气横生……
云顺顺心下一颤……
“不到万不得已莫要踏入灵殿……”爹爹的话尤自在耳。云顺顺后背一凉,回首望去,回不去了……
云顺顺如履薄冰,一步步挪向前去。七拐八弯竟也未曾发现危险。而壁灯均是自动亮起,其中道理云顺顺也解释地通,便也没有受到惊骇。
“喂……”云顺顺走了约摸大半个时辰,还未发现终点,不由没了劲儿,当下一股幽风袭来,撩起她的裙角,云顺顺瑟瑟发抖,颤颤栗栗地朝里头唤了一声。一道回音传来,云顺顺咯噔一下,近了!
……
灵殿中央是个偌大的圆形大厅,四周四条通道,云顺顺一路走的这个是来自左护法的清心殿,她记得地图中只有三条,另外是通向右护法和谷主的大殿,可这多出的一条又是哪里?云顺顺不禁想起轻尘的警告,他没安插守卫难道就是因为一点都不担心自己逃出去吗?……难道这里有进无出?!不不不,云顺顺理了理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强自镇定地安慰自己:轻尘正是需要利用我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让我在此时出事?
此番想着,她逐渐平静下来,放眼望去,一面高壁上数个小洞口,自上到下,自左到右,安放着暗夜谷历代谷主的牌位。离云顺顺最近的一个却是空着的洞口,上头摆着一卷轴子。
云顺顺脚下轻点,翛然转身而上丈高之处取下物件。她小心翻开来看,印入眼帘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云顺顺抚摸他的脸,眼泪竟不由落下,打湿了画。
“云容,第二十八代暗夜谷主,轻功绝顶,武艺超凡,人称云上仙。孤儿。自小由暗夜第二十七代谷主樊音收养,亲授功法,甚得左右老护法看重,为此双方破例未收子弟。容聪明伶俐,智勇双全,正邪皆俱,行事作风捉摸不定,性格不详,众人皆备……”云顺顺念到这儿不禁噗嗤一声,展颜笑道:“我爹自然是无人能及的……”
不过舒尔,她忽然后背一惊:“谁?!”
只听两个人的声音自壁后传来。云顺顺立马反身即跑,不料墙面一翻,后背一双大手一左一右钳住自己,整个人往后倒去。
“是你?”一个粗狂的声音自上头轻呼呼地飘过。
云顺顺又突然觉得自己轻呼呼地站了起来,她乍眼看到两个面色惨白地像个死人的老者盘坐左右,定睛看着自己。云顺顺骇道:“你们是谁?!”
“你怎么进来的?!”左边一人干着嗓子道:“哈哈,难不成是容儿送你进来的?”
“说不准,这丫头鬼得很,没准是自己进来的。”右边一人有气无力道。
“什么?”云顺顺云里雾里,又听左边一人拍着脑门儿道:“不是不是,右老你老了?!容儿和那臭丫头跑了!”
“那她是谁?”右边那人怒不可遏。
云顺顺双腿发软,强行逼着自己挺胸抬头站着笔直:“你们又是谁?!”
“哼,老左,这死丫头竟然不认得我们。”右边老者蹬着云顺顺甚是凶恶。
云顺顺看他俩骨瘦嶙峋,面无血色,行尸走肉一般,说话也是快咽气了似的,跟病榻老人毫无两样,但就是方才的出手叫云顺顺不敢妄动。当下她干笑两声,壮了壮胆,道:“敢问两位老前辈是哪里的高人呀?在下云顺顺……”
不待说完,只听一声狂吼:“你也姓云?哦?哈哈哈,能来此处的,难不成是容儿的女儿?”
云顺顺一惊,心料不好,老头子是又给她找俩麻烦鬼来了,当下只是呵呵笑道:“两位前辈认得我爹和我娘呢?”
“哼!当初若不是白娉婷,容儿也不可能忤逆暗夜谷的祖训,放下一切都要离开我们!咳--咳--咳---”
“好了好了,云容小子自小有主见,也不能全怪白娉婷……这不,他娃儿回来了,起码暗夜谷的信物也回来了……”
“你在说什么?”云顺顺心中却直打鼓,总觉事情不妙!
左边老头嘴角一咧:“还能趁死前完成心愿,看来老天待我不薄。”
右边老头催道:“还不快点,快打开如意!”
“别嚷嚷!”左边老头虽然不爽却也照做。
云顺顺只见他俩中间的坐下石台拱起,露出一节墨玉般璀璨的东西来,她定睛一看,石台越来越高,如意也终于全部展现。
云顺顺下意识反身逃走。方才被吓破了胆,手脚无力,现下不得不使出浑身气力,竭力抵抗二人。
两位老者纵使功力深厚,但却不知为何力道总不能发出三成来。云顺顺深知自己武功虽比不上两人,但比耐力却不可说没有胜算!
不过,两人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
云顺顺绕着大厅四周弹跳,只顾逃命,他们自觉被骗之后就丝毫没有追逐之意。云顺顺暗叫不好,但目前也考虑不得后果,深吸一气,腰身轻拧,往第四条暗道遁去。
“不能追她!”一人大喊过后气喘吁吁,又盘坐下来。
另一人愤然道:“这时候还顾忌什么祖训?!”
端坐的那人道:“且不说你我现在不能迈出这里一步,即便你如此做了,按我们目前的体力,如何对付得了她?”
另一人泄了气般摇摇晃晃摸回了位子,大声咳嗽起来:“不到一日了……”
“不过你也不用觉得遗憾,我留了她的血。”
“什么?”
“呵呵。”那人将手背一番,露出掌心来,食指上还残留着一道血痕未干。他不待另一人询问,又反手操起如意,以食指染血处轻点如意尾端的珠子上,珠子遇冷收缩,逐渐变小,突然咯噔一声,一枚状若铜钱的东西掉在了老者手上。
“钟铁环?!”另一人惊道。
“是呀,以容儿之血封闭住的另一个从未见过天日的钟铁环,怎样?”老者拾起因缩小而掉落的珠子塞回如意尾端,笑道:“右老,我可是临死前扳回了一局呀!”
“哈哈哈,平手平手!有什么好得意的?”他笑着笑着突然顿住,肃穆道:“云容小子怎样也料不到我们会留有一手……”
“哼,你莫低估了他小子。”左老叹气道:“你别忘了他对瑄瑄下的蛊……”
“可又如何?中铁环必然是要留给你家轻尘的。”右老气地连连咳嗽:“若不为此,我也不可能这些年一直冷落了瑄儿,她若解毒则钟铁环毁也!二者选其一,我何尝没有犹豫过……”
“嗨……其实,我最怕的倒是轻尘小子……他对瑄瑄的感情复杂呀……咳咳咳!”
“说到轻尘,你不觉得今日一出实在诡异么?”右老轻喟道。
“如何不能发觉?”左老有气无力:“他料定了我们会出手,而且,我们必定千方百计不遗余力地让这另一个钟铁环重现。”
“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是呀!我调教出来的孩子嘛!自然不能小觑呀!”左老扯出一抹笑,身子已无力地瘫软下去。
“所以说,这容儿带走的那个是几乎没有可能回来了?”右老道。
“也不可这么说……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轻尘如何会这般。”
右老不语,只是眨了眨眼睛。
“你家墨瑄瑄恐怕……呵呵,罢了,罢了……咱们此生也算尽职尽责了,暗夜谷何去何从留给后人抉择吧……”左老抿嘴微笑:“我仿佛看到容儿小时候,对我笑,哈哈……这小鬼头,从小耍的咱们团团转,脾气又怪,不得不妨!不得不防……”突而他又狂声高喊:“右老!老夫不输你!哈哈哈,哈哈——”
“喂,左老?左老!——嗨,我也得走喽——”
……
云顺顺出了暗道越走越远,唇瓣发白,全身无力,仿若冰针入体,痛极发麻,视线模糊,浑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眼前月亮高悬,金星缭绕,云顺顺下意识摸了下脖颈,一股热流涌出,她后背一凛,欲发大叫,却出不了一丝声音。
云顺顺喉头哽咽。爹爹呀,我受伤了可如何是好?……
“此刻是不是觉得天旋地转,无力可施?”绛紫身影豁然飘忽在眼前,来者笑眼盈盈,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王者风流本色,语气轻快,却叫云顺顺再提不起一丝劲儿来。
“是呀。”云顺顺低声回道:“看来左护法是算好了在这里等我的。”是呀,只有她会那么笨,明明知道前方有陷阱等着却还是一个傻劲儿往前冲。
轻尘但笑不语,云顺顺又道:“那你一定知道我爹为何喜欢泡温泉了吧?”
轻尘颔首:“云谷主的体质偏寒,说得准切点,是极寒的。”
云顺顺捂着伤口极力不让自己的喘息声显得急促:“不知左护法有没有准备送我去泡温泉呀?”
“云姑娘虽说只是受了皮肉之伤,但这冷血的体质我早有所闻,今日一见,确实很不一般……温泉是定然要泡的,毕竟我也不希望你到时候又出了什么事。”轻尘云淡风轻,随手一甩衣袖,长袍掠起,云顺顺只觉腰间一股力道袭来,眨眼间便失去意识了。
……
云顺顺也不知道自己迷糊了多久,只是记得自己在闭上眼睛时是在黑漆漆的夜里,待睁开眼睛时又是在黑漆漆的夜里。
我睡了多久?一天一夜?还是天还没亮?总不可能睡了两天两夜吧?!而且这里云雾缭绕,星月朦胧,仿如梦境……
云顺顺越想越着急,但脚下如负千斤巨石,丝毫动弹不得。待冷静下来,才发现双手竟也行动迟缓。
“终究这病是治不好的了。”云顺顺喟然长叹,轻轻拂过温泉的水面,低头瞧着倒映的圆月,浮光掠影,暗香流动。可她一丁点享受的乐趣也没有,温泉,一点儿也没有温度,反叫她冷到了极致,深入骨髓。但是,没过多久她又觉得安慰了许多。放是往常,她定然是要躺个三四天才有现下这般效果的,她不禁感激自己的爹爹,还好他当年挖凿了这个温泉,也还好两位老长老没有毁了它,更好在轻尘会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疗伤,当然,最最该感激的,还是自己有一个顺顺的命,真的挺顺的呀!
她望着天空的那一轮圆月,独自呢喃:“不是十六也有十五了吧?”她思绪飘远,想着想着竟想到了大半年前自己为逃脱暗夜谷的追捕又不愿拖累明月峡而选择坠崖的场景,当时的混乱场面她历历在目,而身上的伤痛也记忆犹新。
究竟是谁救得我?
云顺顺虽然底子厚,也做足了准备,但毕竟她的体质极寒,稍一失血便全身无力,更何况是遍体鳞伤。
当时她望着苍穹感叹人生时已然是失去了意识,意识先于眼皮子安睡。过后是在一农家张婶的屋子里醒来的,张婶说是一位远方过路采药的大夫救了她再将她安置在这儿的。而银子都已经付好了……
云顺顺的命真的很好,否则,按照故事的发展,应该是她不仅身受重伤并且仍然落回了暗夜谷的手中。再,无论云顺顺如何努力,轻尘始终还是从她身上找回了钟铁环,虽然她一直觉得钟铁环藏在很隐蔽的地方。
嗯,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呢?
好像兜兜转转结局都是如此凄悲……
悲凄呀!
于是,云顺顺又陷入了愁苦与自责当中。
过了良久,她才甩了甩脑袋,从无比哀怨的情绪中勉强走出来。
张婶只说远方大夫身着一袭月色的衣裳,其他的一概不知。云顺顺打了个哈欠,倚靠在温暖如玉的大石上。迷迷糊糊昏昏沉沉。
皎皎荧光之下,天边踏月而来一条谪仙般的人儿,颀长的身影,广袖飞舞,鼓动周边云流,云顺顺笑得合不拢嘴,梦里真好呀!虽然遮住了半边脸,可还是叫人心潮澎湃,小鹿乱转呀!而且感觉真的很真实呀!哈哈哈!
来者越来越近,这虽是春的季节却不是思春的时候,云顺顺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白天也没有空胡思乱想呢。
“干嘛这样看着我?”来人本是一副尊容,却在看到云顺顺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莫名地咧开一抹弧度,足踏碧波蜻蜓点水披星戴月来到了大石旁,附在云顺顺耳边柔声问道。
云顺顺心头一颤,真的?
真的!
“你?你谁——呀!是你!”
“是我。”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叫云顺顺忽而觉得熟悉起来。
当然熟悉了,这可不是在灵塔上遇见的子冉嘛。今日有幸再见,云顺顺将方才的苦恼皆抛之脑后,笑道:“子冉如何在这里的?”
子冉道:“救你回去。”
云顺顺又惊又喜,差点没跳出温泉来,当然,她根本就没可能从里头跳出来:“你怎么知道我被暗夜谷关起来了?!还有呀!你怎么能够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闯进来呢?!还有呀!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这里的?!还有还有!据我所知,这个温泉是谷主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可靠近的,你怎么就来了呢?!呀!难不成是轻尘放你进来的?!我就知道他应该不会抛弃我不顾的嘛,怎么说我也是上一任谷主的女儿呀!不过子冉你怎么有本事让轻尘放你进来呢?!”
“你……”子冉欲哭无泪:“叫我怎么回答你呢……”
云顺顺却不以为意,朗声笑道:“不管如何,你是真的真的来到了这里,并且是真的真的来救我的,这就行了!”
“你很开心?”子冉抿唇微笑。
“是呀!我一直期望着有人来救我呢!快快,抱我起来吧,哈哈哈!”
子冉身形一顿,手停在了半空,半晌动作不了,呼吸略显急促:“呃……云姑娘,你……”
云顺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裳已被浸透,湿哒哒地贴着身子,其中若隐若现的……呃……她自己看着都红了脸,其实它一点儿也不小的,真的,只是角度问题……嗯,真的。
当下不由干咳两声:“子冉呀,我,我……”
正当云顺顺一边不知所措一边极力寻思着如何收回方才之话的说辞之际,子冉的长袍已经贴着她的后背,将人卷成了个团子,一双长手环抱住她。脚下轻飘飘的,忽忽如醉了酒一般,云顺顺瞬间涨红了脸,从她的角度看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更添了些优美的弧度,圆润地有了些许人间气息。
如果,他也能这样的话……
……
云顺顺为了不让自己深陷美色之中,便让子冉将自己背在后头,免得一抬头就碰上他的脸,导致自己一路只顾垂涎他的容颜。
当然,云顺顺是绝不会让子冉知道真实原因的,她只是说背着更舒服些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云顺顺还是不免暗自胡思乱想起来。
男子的背不算宽阔,却结实有力,她的头埋在子冉的脖颈,有点熟悉的味道。不是因为他是子冉,而是……
于是,云顺顺不由自主地想像着子冉另外半边脸的模样。
高耸的草丛被风吹地浪花飞舞,轻轻揉揉,舒舒爽爽。不过舒爽中还夹带着些许尚未褪去的寒意。
……
“那个人不是我……虽然我也在场。”
……
想起他的话,云顺顺不禁将头埋得更深。
回忆起来,双眸脉脉,为何当时没有发觉?
她没有感觉前面的人儿顿了一顿,浅浅叹了一气。
但是此时的云顺顺也在叹气。
云顺顺总能想到他。高高在上的沐天歌。沐世叔。世人的沐世叔。曾经差点向自己表白的沐世叔。
“你在想什么?”
“没有呀!”云顺顺极力否认。
“肯定有。”子冉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
云顺顺怔了怔,忽而笑起来:“不过是在想我爹啦。”
“……别太伤感。”
……
“云姑娘?”
“嗯。”云顺顺死盯着他的后脑勺,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她会对他这么熟悉了,萍水相逢的人怎么可能会叫她这般信任与放松呢?况且,子冉当时不在场的。
忽然,她后背沁凉起来,视线微有些模糊,不觉将人搂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