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世叔,你可真是料事如神!”马车内,白可大声称赞不已:“我依你指示,正魔罢了干戈后的三天若没有你的消息,我便去找万事通,不过打听说你是被皇帝劫持了去后,我可连夜飞奔过来的!”
“别嚷嚷,还没彻底走出他们监视呢。”林来兮提醒道。
白可仍旧自说自话:“不过也多亏了我聪明伶俐啊!”
沐天歌笑笑不语,只看白可乐呵呵的样子颇有喜色。
白可道:“只是万事通的消息是前日半夜才放出去的,我轻功绝佳,加上霄骑跑得极快,用了别人一倍的脚程赶来的呢!”
林来兮道:“少爷,我担心刘义凯他……”
“放心。”沐天歌道:“传闻是不会有具体时间的,大家都是道听途说,哪儿知道谁是第一人。何况万事通是个有原则的人,必然不会破了规矩多说一个字。所以只要有这个传闻存在,谁知道刘义凯是不是知情不报,他已然有口难辩。”
林来兮稍稍安了心:“也是也是。”但他随即又愁苦:“可那皇帝如何会放了你?”
“事已至此,他目前是怎么也杀不了我的了,我软硬兼施,不过是想早点结束周旋,抽身离去。”
林来兮又道:“那他日后……”
“诶。”沐天歌粲然一笑:“圣旨已不在,只要我没了消息,他,估摸着是不会了。”
“沐世叔,那我是不是能记上一功?”白可瞪大了眼珠子问道。
沐天歌笑道:“可儿,我没看错你,万事通这种遇事不变通的人只有你能够压的住他。不过……”
“不过什么?!”
“你还差一件事呀。”
“何事?……哦!早就办好了!”
……
云顺顺莫名其妙地被沐天歌打晕又被墨瑄瑄带回暗夜谷,之后便跟着前来相接的司徒允等人一道回到了明月峡。
辗转数日,她还一直没搞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沐天歌呢?
墨瑄瑄只道沐天歌是厌倦了她逃离了罢了,直至云顺顺千方百计逼着轻尘收下钟铁环后轻尘才终于开口说了一句:“我在洞中已得到钟铁环,所以才会放了你,救沐天歌完全是因为我并非看他很不顺眼。”
云顺顺瞪大了眼睛期待他的下一句时,轻尘又道:“所以你大可不必非要把钟铁环给我,我统领暗夜根本无需此物。”
云顺顺耸拉着脑袋,竟将钟铁环往轻尘身上一扔:“我说了要给就一定给,多一个又何妨!况且你洞里找的不定旧了呢?!你不收也得收!”然后就再打听不到一句有用的话了。
而云顺顺在后来见到司徒允的时候倒是有些擦边的消息。
可她也仅仅知道了沐世叔与众多同道中人商议对策,逼万马堂等人缴械弃兵。
不过回来的路上却是听到了一些新鲜的。
街头小巷无不流传重霄宫的魄力云云。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易地左右正魔关系,然而沐世叔做到了,而且还收到皇上嘉奖……
呃,皇上?!
云顺顺一个激灵问道:“你们怎么都假装不知道呢?!”
司徒允一脸茫然:“我,我本也一头雾水呀,我刚劫了粮草,正魔就突然停止干戈了,我代表正道来暗夜谷接你和冯兄还有何兄……”他顿了顿又道:“暗夜谷不是说沐世叔早已离开了吗?现在想来,许是受皇帝之邀觐见去了。”
云顺顺满心焦急,皇帝定然是抓了沐天歌去了!
但云顺顺又不能将沐天歌身份抖露,只得干着急。不过她转耳一闻,又是什么迎娶之类的花边消息,她头晕脑重,只想着尽快回到明月峡跟家人商量一番。不料她刚一闭眼歇息,又传来沐世叔三个字,云顺顺猛然抬头:“他要娶我?!”
“他要娶你?!”同时司徒允也一惊怔。
以天下为媒,迎娶云顺顺为妻。
……
云顺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房中贴着个大大的喜字,看着颇为讽刺。
这沐天歌为了与皇帝周旋也算是机关算尽用尽了舆论了,不过虽然谣言好使,但剑走偏锋到现在也没见个人影,云顺顺不断咒骂:“现在好了!搞地全天下都知道我云顺顺要嫁人了!结果连新郎的头发都没见着!摸着!”说着说着,眼泪倒不住地流了一脸。
昨日她出门,迎亲的是各个派别的有为之士,慕沐世叔之名而来,代表江湖之崇敬,浩浩荡荡从明月峡到重霄宫,连连两日不眠不休为了不错过时辰。
轿子落在山脚便停了下来,司徒允自前方策马回来,附耳窗帘之外,对云顺顺道:“云姑娘,我便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此乃重霄宫脚下,外人不宜轻易进入,宫主已派五名小童来接你上山,我……”
“司徒师兄!”云顺顺睁着大眼睛扯开帘子:“谢谢你!”笑容璨若星辰。
司徒允愣了愣,忽而沉下脸来:“新娘子怎能抛头露面!不成体统,快快戴上帕子!回去!”
云顺顺嘻嘻笑笑地钻了回去,当时的她还真以为沐天歌就在宫里……
……
暗夜谷的芦苇荡内,沐天歌忽而轻笑地对云顺顺道:“你可喜欢现下这般?”
“喜欢啊!很漂亮呢!”
“重霄宫有比这更美的。”
“是么?它有多美?”
“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能去?”
“当然。”沐天歌挑眉颔首道。
“外人不是不让去的么?”
“说的是黑白之人。”
“……”
“你是黑还是白?”沐天歌忽而肃穆道。
“我既黑又白……”
“哦,那就是不黑不白了。”
“嗯?”
“嗯,和我一样,你就只能是我重霄宫的人。”沐天歌明眸凝视,掷地有声。
……
云顺顺现在想起,突然觉得有丝丝的甜蜜,
当下心中微漾,再不能安神,索性一股脑儿自床上坐起,只着一袭红纱长衫便夺门而出,饶自房瓦之上。
明月照幽亭,亭上白玉明。
云顺顺放眼看去,重霄宫千脊重檐,曲径波折,隐隐中匿有建筑,再一细瞧又不见踪影。
今日酉时云顺顺才到达重霄宫门前,红巾之下她不敢乱动,耳朵却伸地老长。身边的人都已打道回府,仅有她待在轿内,等着沐天歌来接轿。
不过须臾,轿子平稳升起,云顺顺心里打鼓,与方才一路的人声鼎沸不同,此时安静地叫云顺顺忐忑,紧张。
“喂……”
“……”
云顺顺索性探出脑袋,谁料这一股清风拂进纱帘,她身子一顿,竟不能动弹了!
接着下一瞬间,人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已是夜半三更,房内布置地喜气洋洋,可是气氛却冰冷到极致……
……
“那个人连个影子也没有。”云顺顺躺在屋顶,对着月亮大骂:“天杀的沐天歌!你敢再出现在老娘面前,非剥了你的皮不可!剁成肉酱了喂狗!”
耳边一片寂静,云顺顺嚎啕:“啊——”这气势是惊天动地,气撼山河。
周围仍然是寂静无声。
云顺顺鼓着腮帮子,一个没忍住,竟泪流满面。
他是死了还是逃了,一点讯号也没有。
“刚嫁过来就要当寡妇……”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云顺顺后背一道沉声传来,她赶忙擦去眼泪,却迫于哽咽不敢发声。
“怎么?不想见到我?”
云顺顺一股脑儿将自己的头埋进腿中,蜷缩起来。
“送你的礼物喜不喜欢?”来人自身后环抱住她,揽过女子的纤腰,凑近了道。
云顺顺身子一扭,啐道:“呸!谁稀罕?!”
“怎么?不稀罕?”沐天歌轻笑道:“那你明日便休了我吧。”
“好好好!我不待明日,现在,马上,我就休了你!”云顺顺心中拥堵,对着沐天歌狂骂不止。
眼前之人却笑意渐浓,眸光越发柔和:“骂够了没有?”
“没有!”云顺顺喝道。
“那你接着骂,我听着呢。”
“臭不要脸!你滚啊!”
“你也说我臭不要脸了,我自然不会滚。”
云顺顺听罢,蓦地又大哭起来。
沐天歌一手拉过人儿,拥入怀中:“对不起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该错过时辰的,害你担惊受怕,对不起。”
云顺顺硬扯不开,只得用脚尖重重地踩着他的趾头,哼声道:“对不起就算了?!”
沐天歌闷哼一声:“顺啊。”
“嗯?”云顺顺吃不住他这套,仿佛只要对方语气一软,她的心就土崩瓦解了。
“还记得五年前的事吗?”
“五年前发生了好多事,沐世叔说的是哪件?”
沐天歌自怀中掏出一只耳环来,月光下晶莹剔透,小巧玲珑,泛着微光,盈盈如水。
“快还我!”云顺顺忙一接手,放在眼前左看右看,欣喜若狂:“真的真的是我丢掉的那一只不假!”
沐天歌挑眉道:“看来真没找错人。”
“嗯?”云顺顺抬眸颔首:“你?……”
沐天歌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我们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云顺顺突而嗔道:“吼!敢情你喜欢的不是我!”
沐天歌愣道:“怎生不是你,五年前是你,现在也是你,一直都是你!”
云顺顺又喜又怒:“我不管!你就不是喜欢我的!我,我……倘若我不是,怎么办?!你说!”
沐天歌瞠目,随即朗声大笑:“世上哪里有如果呢?你就是你,那个人是你,这个人也是你,都是你,一直,永远。”
云顺顺哑然,她莫名其妙,她胡搅蛮缠,她也不知自己是何缘由地瞎折腾,当下进退不是,只努嘴不悦地转过身,不见他。
沐天歌好笑,将人腰身一带,扭过身来,低头覆上了她甘甜柔软的唇瓣,汲取着心念已久的芬芳,吮吸他留恋不止的味蕾,缠绵悱恻,洗浴在如水月华之下。
耳边低低传来轻呼娇吟,沐天歌双臂拥得更紧了些,软玉温香,万般旖旎。他眸光一转,勾住了女子腰间细物。
“不正经!”
“噫……”沐天歌无奈至极:“这事正经起来干不了的!”
“不,不可以的……”
“真是一刻不封住你的口都不行。”
“唔……”
“轻点儿,别惹来了人。”唇齿相依,语音喃喃,随着浓重的呼吸声使得整个夜晚暧昧不清。
“这儿还有谁,别蒙我!”
“师父。”
“什么?”
云顺顺欲推开沐天歌,不想却被抱得更紧:“要想不被看到,回房去。”
“我不!——”
“这儿也行。”
“你——唔——”
无耻二字还没被骂出口,云顺顺已经没了气力,只得任由沐天歌送回了房。
……
三年后。
暗夜谷谷主和右护法成亲了!
更为惊奇的是明月峡峡主白默声亲自前来祝贺,天龙帮新任帮主司徒允,紫幽明宫宫主、不死堂堂主范明哲等大门大派皆参加了婚礼,百姓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只是不见重霄宫的沐世叔与夫人,人们只道在暗夜谷大厅的房梁上看到了一个圆盒子,里面装的是钟铁环。
……
“掌柜的,当个东西。”
店外烟雨霏霏,朦朦胧胧中走进一名白衣蹁跹的男子,身旁携着一位少夫人,笑靥盈盈,仿若精灵。
掌柜的定睛一看,正色起来:“公子要当什么?”
掌柜的看瞧着来人衣着高贵,想来不是一般人,但他自五年前出手过《重霄游记》和麒麟玉佩后在当铺界里是名声大躁,店也开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现在这家是总店,保持着原有的样子,除了东西多了,贵了,其他均未有变化,规模倒是比分店还小。但是来往客人却是最金贵的,许多生意人家为了周转手头的资金,多少都会来此一遭。也碰过不少落难的有钱人,其中百般滋味,道不尽的故事。
一般这种天气,富贵人家都不愿出门,况且还是来这种地方。
除非真的走途无路了。
他叹了叹气,迎上前去:“公子要当什么?”但这走进再一瞧,突然觉得面熟地很,却又不敢细看。
白衣男子道:“《重霄游记》。”
淡淡的,他自怀中抽出一本书来,笔墨之味尚浓,刚出不久。
见人还在愣着,白衣男子含笑道:“这是第四部。”
掌柜的脊梁挺得笔直笔直,双手颇为颤抖,小心翼翼地接过书来:“这,这是……”抬眸的瞬间对上了白衣男子的眼睛:“是,是您?……”
白衣男子轻轻一笑:“别来无恙。”
掌柜的双腿微软,又惊又喜:“原来是您,失敬失敬。”他略感惶恐,局促不安:“沐……”他话没出口,便被打住。
白衣男子笑道:“掌柜的,您帮我看看这个能当多少银两,我和夫人取了便走。”
掌柜的左右为难:“您这还能缺银子?”
“缺呀,我如今身无分文。”
掌柜的哭笑不得:“您说我这儿哪儿有这么多现银呢?”
“那就拿那个来换吧。”
掌柜的顺着白衣男子的手看去,是藏在里柜的麒麟玉佩,不禁感叹道:“真是没有想到会有这等巧事。”
他笑着又多看了少夫人一眼,瞧她眸光灵动,活脱脱当年的那副少女模样,当下百感交集:“我这就给你们取来。”
掌柜的用金丝缠绕的黄布裹着玉佩送了出去,又将书本吹了吹,放进麒麟玉原有的地方,多摸了摸,才将玻璃盖放下,再取了十两银子出来一并递上。
少夫人佯装不悦道:“怎么?我掉价了?!”
掌柜的进退不是:“您莫要打趣我,这,这是该给的。”
白衣男子扬眉道:“娶了你,是我涨价了。”
随着一阵笑声一阵风的轻拂,两人并肩又不见了,眨眼便走出了大门,只留下掌柜的怔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待追到门口时,两人身影便已渐渐消失在了青石板街上了。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