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古骑兵摇摇晃晃的刚一出帐,只听得帐外立即传来一阵羽箭破空,箭矢入肉的闷响,听声音,至少中了七八箭。
朱权眼见他身处如此凶险得情形下,还能镇定自若,头脑清晰,更是凛然。
过得片刻,厮杀声渐小。大帐掀动间,一个鼻青脸肿的蒙古大汉手持两面盾牌,冲进了大帐,正是苏兰的手下纳速台。
脱欢眼见是纳速台,神色一缓,放下手中的弯刀,沉声问道:“外面的形势如何?”
纳速台躬身禀道:“外面来了数十个敌人,看服饰是漠北元庭的士卒,此时已被我率人重重围困,请殿下随我出帐。”
脱欢听得形势已被控制,忙招呼苏兰,朱权,徐瑛一同出帐。
大帐外一片火把闪耀中,地上横陈着二十余具尸体,剩余的二十余个浑身浴血的蒙古骑士被数百个卫拉特骑士团团围困,逼迫在一角,虽还是手持兵器,却已没有了还手之力。显见得都是前来刺杀之人。
一匹骏马上端坐着一个山羊胡须的老者,身旁伴随着一个容貌狞恶的蒙古大汉,在一众卫士的簇拥之下,来到了脱欢身前,正是卫拉特部族首领,脱欢的父亲马哈木和拓羽。
马哈木眼见儿子手臂带伤,不由得关切,正要说话时,却见苏兰的大帐掀动,一个百夫长手持弯刀,走了出来,朝那一群被围困的蒙古骑士走去,显见得是这一伙刺客的首领。
围困的卫拉特骑士眼见他上天无路,便也侧身让开,让出一条道路。
马哈木和颜悦色的对脱欢道:“你没事么?”眼见他摇了摇头,便即沉声接道:“贵力赤心怀不轨,率领大队人马逼近军营,幸亏咱们早有防备,还未吃亏。贵力赤要求你出来说话。”说罢,转头对那一群刺客喝道:“放下兵刃,说出你们受谁人指使,或许便能留得性命。”他见这伙蒙古骑士的打扮不是大军所属的三个部落所有,心中不由得诧异。
那被围困的百夫长却是狞笑着怒骂道:“你们这些卫拉特人,惧怕明朝的军队,不配称为草原勇士。”并不丢弃手中兵器。
脱欢听得贵力赤来犯,面色阴晴不定,突然朗声传令道:“众军听令,准备放箭。”
一众虎视眈眈的脱欢属下轰然领命,尽皆开弓搭箭,瞄准了那一群被围困的骑士。
马哈木闻言皱眉,低声对身边的儿子说道:“这些家伙来得古怪,不留一个活口审问么?”
脱欢摇了摇头,一挥手中弯刀,数百只羽箭,顿时雨点般激射而出,将百夫长以下的一众刺客,全部射成了刺猬一般。
脱欢吩咐身边的纳速台道:“将他们的尸体带上,随我去见贵力赤。”说罢策马转头,率领麾下的骑士朝乞儿吉斯部族的军营而去。
马哈木心中虽是狐疑,但素知儿子的能力,也不多问,带领苏兰尾随而去。
朱权和徐瑛对望一眼,也是跟随而去,有心看看他们两族之间的冲突如何收场。
此时天色已然微微破晓,东方的天际也露出了鱼肚白。卫拉特族和乞儿吉斯部族的军营交接处,也是人头涌动,黑压压的一众骑士前,一个面色阴狠的蒙古大汉端坐战马之上,正是贵力赤,冷冷对视的,却是卫拉特部族的一个万夫长,所率领的一大片骑士。双方虽是沉默不言,却大有一触即发,剑拔弩张之态。
贵力赤面色冷漠,心中是凛然,原来他方才发动大军之后,才发觉不但是脱欢的属下,便是阿苏特部族,阿鲁台手下的万余精锐,也似乎早有准备,心中不由得念转道:等下还得见机行事,莫要闹到不可收场才好。正想到这里,眼见脱欢父子在一群骑士的簇拥之下朝自己这边走来,心中更是一沉,心道:且看他怎么说?
脱欢策马来到距离贵力赤十余丈处,却不说话,吩咐手下将那些刺杀自己的一众骑士的尸体尽皆抬了过来,放在地上,看了看贵力赤,问道:“不知伯父率军逼近,却是为了什么事情?”
贵力赤眼见刺杀脱欢,一众海兰达的手下,自那百夫长以下,尽皆陈尸于自己马前不远,放下心来,沉着脸道:“方才你们走后,我属下卫队发现一个卫士给人制服得动弹不得,显见得有刺客潜藏在汉人商队之中,我本想谨慎从事,可这百夫长乃是漠北元庭海兰达将军的手下,到此求援,恰巧听闻此事,只因他对汉人素来敌视,竟趁着夜深之际,溜到你们军营,意图杀光这些狡猾的汉人,我发觉之后怕起了误会,便即率军到此。”
脱欢故作释然之态,点了点头,转头对那黑压压的麾下骑士喝道:“原来是误会一场,把兵器都给我收起来,小题大做的干什么。”
贵力赤眼见脱欢未死,而卫拉特众军显见得早有防备,心知讨不了什么好,便也故作姿态的吩咐属下收起了兵器。
正在此时,一个蒙古骑士策马而来,奔到贵力赤面前,躬身禀道:“我家可汗让小的禀报可汗,正北七里左右的地方,发现大股明军。”原来他却是阿苏特部族阿鲁台麾下的斥候,特来通报敌情。
贵力赤和脱欢,马哈木闻言都是脸色大变。贵力赤沉着脸问道:“有多少人马?”
那斥候大声道:“天色尚未大明,但以小的远看军营规模,至少有数万人马。”
“速速多带斥候,再探。”贵力赤传令道。原来他此次名义上还是三族联军的统率,拥有号令之权。
脱欢转头看了看父亲马哈木,躬身道:“小侄回营整顿军马,随时听从伯父调遣。”
贵力赤眼见大敌当前,也无丝毫火拼之意,便率领人马回营。
朱权和徐瑛并肩朝自己居住的营帐走去,朱权突然低声说道:“若非顾忌咱们汉人的商队就在军营之中,混战之下难免受池鱼之殃,我就让那脱欢死在刺客手下,他们打个你死我活。”原来他二人虽是不懂蒙古话,但先前站在苏兰的身侧,由她翻译之下,对贵力赤和脱欢的言语,以及那个蒙古斥候禀报的军情倒是知道了个**不离十。
徐瑛心中深以为然,但想起先前朱权似乎是听的苏兰的呼唤才出手相援,恨恨瞪了朱权一眼,佯怒道:“我还以为你是架不住苏兰的莺莺燕燕之语,有心讨好她咧。”
朱权听她提起苏兰,不由得面露苦笑,低声在徐瑛耳边道:“她就是个小毛孩子。我讨好她做什么?” 说到这里,突然对着徐瑛的耳朵吹了口气,坏笑道:“说不定我被她美色所迷,一时心软却也说不一定。”
徐瑛耳朵给他吹的痒痒的,忍不住挥拳追打了过去。
朱权正色道:“看脱欢方才的举动,这小子剑拔弩张的形势之下,还能举重若轻的化解危机,日后或许会成为大明朝廷的心腹大患,但当此大军远征辽东之际,他身为卫拉特部族的首脑,对咱们分化这三族联军,却是必不可少。”
待得回到商队的营地,却见沈鹏正指挥着一众伙计收拾营帐车辆,一副准备出发的样子。
沈鹏眼见他二人平安归来,不由得放下心来,悄声对他们说道:“脱欢说这只明军很可能就是蓝玉将军所属,要我们速速离营,去到蓝将军的大营,说明卫拉特部族愿与大明朝廷交好之意,他还说,只要明军不来攻击,他就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