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海波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呼唤:“喂,喂,醒醒?”鼻中貌似还嗅到了淡淡的兰花幽香,睁开双眼来,只见一个白色人影蹲在自己身边,一根手指却直直的朝自己鼻下戳来。出于本能的反应,杨海波左手一抬就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白色人影出乎意料之外,忙伸另一手朝杨海波的左手肘下一托。
杨海波陡然间只觉得身体一轻,居然凌空飞了起来,远远的朝前落下,眼看便要狠狠的跌一个狗吃屎。
虽然脑中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但他毕竟经过两年跆拳道的练习,危险时刻保护自己的本能比未经训练之人强得多,落地之前一扭身偏头,身体一侧,变成了肩膀着地,虽然疼痛,所幸脑袋还是安然无恙。
身体的疼痛使得杨海波立即清醒过来,站起身来一面用左手揉着摔疼的右肩膀,一面怒视对面不远处的白色人影,口中恼怒的叫道:“你干嘛摔我?想挨……。”说到这里,突然目瞪口呆,说不下去了。原来此时他才看清楚了眼前这个人,打扮非常奇特。
只见这人身高比自己矮半个头,五官端正,容貌俊秀。最古怪的是他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衫,头发却用一条青色布条扎了起来,左手拿了一把带鞘的长剑,正面夹寒霜,冷冷的看着自己,样子完全就是古装电视剧里,做书生打扮的少年侠客。
眼前居然出现如此匪疑所思的一幕,杨海波忍不住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白衣少年书生双眉微皱,朝杨海波怒道:“谁叫你毛手毛脚的乱抓?活该摔一跤。”眼见得杨海波似乎并无大碍,不由得放下心来。原来这少年书生也是久习武功之人,刚才出奇不意之下竟被杨海波抓住了手腕,出于自保,情不自禁之下将之摔出,本以为会将他摔个满脸开花,心中已经大是后悔,不料杨海波竟能凌空扭身,避开了面门要害。回想这傻小子的反应,似乎也还会点粗浅的武功。
白衣少年书生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喂,你是不是练过点三脚猫的武功?”
杨海波此时还没完全弄懂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面用手锤了下脑袋,一面朝周围环境看去。只见自己站立的竟然已经不是学校的楼顶,而是一条青石砌成路面的小街,漆黑的街上一个路人也没有,左右两边居然也没有楼房,而是木头修建的平房。远远的街边有两盏灯笼随风摆动,上面模模糊糊的写了个什么字。
白衣少年眼见这个衣着打扮古怪无比的少年,居然呆头呆脑的四处张望,竟是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忍不住心中恼怒,脚尖轻点,人已经迅捷无比的闪到杨海波身前三尺之地。
杨海波见对方居然鬼魅般的突然靠近,被吓了一大跳,忙朝旁边跳开闪避。
白衣少年书生眼见他居然被自己吓得受惊猴子一般张谎失措,忍不住笑道:“亏你还是练过武功之人,居然如此胆小如鼠。”
杨海波眼见得对方突然带寒霜的表情,瞬间变作了一脸笑容,忍不住一呆,只觉得对方的表情怎么变化莫测,仿佛自寒冬飘雪透骨之寒,化做了阳春三月的风和日丽,没来由的心中微微一颤。
杨海波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这少年书生,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在拍什么电视剧呢?”在他以为,眼前的此人肯定是什么电视剧的演员。
白衣少年书生鼻中哼了一声口中道:“不知所云。”眼见得对方没有受伤,再加被对方直勾勾的目光盯得心慌意乱,不愿再多作纠缠,当下一拱手道:“既然兄台并无大碍,在下告辞?”说罢,转身顺着长街走去。
杨海波听得一楞一楞的,兄台?在下?眼见那白衣少年书生已经走远,忙朝他追去,叫道:“喂,喂,你去哪啊?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眼见得杨海波追到身边,少年书生只好停下脚步,口中淡淡道:“此地乃是应天城中。方才在下路过时,见你倒卧街边,口鼻中尚有呼吸,便好意将你救醒……。”正说到这里,寂静的长街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零乱的脚步声,两人忍不住都朝前看去。
随着人影晃动,只见一人奔到面前。
杨海波仔细看去,只见此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神色慌张,喘息不止,身上居然也是古代装束,只是长发飘散,衣衫污秽,好似叫花子模样,脚步踉跄之下,竟是摔到在两人身前。
杨海波正看得一头雾水,只听一阵冷笑伴随着脚步声,两个人影走到了那叫花子身边。
这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健壮男子,也是一身古装打扮,一身紧身装束,服饰类同,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左边那个的人脸上一条三寸左右的刀疤,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少年书生和杨海波,也不在意,转过头来对地上的叫花子狞笑道:“胡亭,乖乖的认命,跟官爷回去交差?老爷我自会给你一个痛快。”说罢右手一伸,朝爬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个叫胡亭的人抓来。
“住手,你等究竟所为何事?”白衣少年书生站在一旁,冷冷喝道。
旁边脸生横肉,手持钢刀的汉子,看了看少年书生手中的长剑,鼻中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铜牌,朝少年书生面前一举,口中粗声道:“爷们两位,乃是锦衣卫校尉,奉有皇命在身,捉拿胡惟庸逆党人犯胡亭,若有包庇窝藏人犯者,以逆党同谋论处。”
杨海波听着两个神态凶恶的汉子自称“锦衣卫”,忍不住一呆,想道:锦衣卫不是明朝时候的特务机关么?
“草民冤枉,草民只是凑巧姓胡而已,跟胡惟庸素不相识。”爬在地上的那个叫花子有气无力的申辩道。
白衣少年书生自打见到这个神态凶恶的汉子,华丽的衣衫一角,以丝线锈了一条肋生双翅的飞鱼图案,便已经认定了对方乃是皇帝直接管辖的锦衣卫属下。自从半年前,曾经官拜丞相的胡惟庸以谋逆之罪被皇帝灭了三族,案子竟是搞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被锦衣卫缉捕斩决的人已达好几千。很多所谓的“谋逆同党”头天被抓,第二日便被处以斩决。究竟是否经过详查审问,鬼才知道。眼前此人显见得乃是一介贫民,只怕就是姓错了一个胡字,便要枉送了性命。
白衣少年书生虽然一心想救此人性命,但一想起自己的家世,若是直接和锦衣卫冲突起来,只怕会给家里惹来无穷后患,心中这样想,不由得踌躇起来。
脸生横肉的锦衣卫官员,眼见得这少年书生被自己的身份镇住,索性不再理会于他。转头对地上的胡宁嘿嘿狞笑道:“那就只能下辈子别再姓错了姓,小子。”口中说话,寒光一闪,手中钢刀朝胡宁腿上砍来。他生怕再给胡宁逃脱,便要狠下辣手。
若不是深夜长街无人,而白衣书生手持长剑,显见得身有武功,使得这两个锦衣卫也有些顾忌,以他二人日常的蛮横,早已是一巴掌抡了过去,何来如此耐性的说明身份。
地上的胡宁急忙侧身滚开,只听得“哧”的一声,衣衫却是被刀锋掠过,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脸生横肉的锦衣卫眼见一刀落空,恼羞成怒,紧上一步,一刀剁向胡宁颈中。
突然身边人影闪动,手臂突觉一阵剧痛,好似被一只铁棍重重击中。
杨海波见这人居然用锋利的刀子砍人家脑袋,也是大惊,危急中不及思索,一脚狠狠踢中了对方手臂。救人心切之下,这一脚已是用上了全力,本以为会将对方手臂骨也打断了,哪知对方不但钢刀不曾脱手,反倒将自己脚震得一阵疼痛,忍不住便单脚在地上跳来跳去。一边跳,一边口中气急败坏的嚷道:“喂,喂,你这样拿刀子乱砍,想整死人么?”
白衣少年书生见得杨海波这般滑稽模样,忍不住好笑,心中却是暗道一声惭愧,寻思道:这小子的三脚猫武功,虽则不值一哂,但这般拔刀相助,说做就做的侠义性子,却是胜过我了。
两个锦衣卫日常嚣张惯了,何曾遇到过这般公然包庇逆党,反抗作乱的事情?面上都是勃然变色。
疤脸汉子口中阴阴一笑,手中钢刀朝杨海波一指道:“又一个胡惟庸逆党,又是百两赏银。”说罢,和同伴并肩挥刀朝杨海波砍来。
杨海波被这两人吓了一大跳,朝旁边一闪,只觉得眼前白色人影闪动,脑中来不及思索,狠狠一脚朝疤脸汉子一脚踹去,他刚才吃了个亏,此时学了乖,朝着对方柔软的腹部下手了。
只听得“嘿”的一声闷哼,疤脸汉子被他踢得飞了出去“砰”的一下重重撞在街边木门上,落下地来竟是一动不动了,似乎已然晕了过去。
杨海波转头看到另外那个脸生横肉的汉子,手中钢刀扬起却是落不下来,泥塑木雕般站在身前,脸上的汹汹之情竟是变成一片张慌失措之色,只有一双小眼咕碌乱转,口中犹自强道:“小子,你这可是公然的造反作乱了。”
杨海波眼见那白衣少年书生站在身前,从那呆呆不动的汉子身上收回右手食指,方才反应过来,方才是那白衣少年书生出手制服了这两个汉子,忍不住张口结舌,心中突然起了一个怪念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点穴?这是做梦还是拍电影啊?”
白衣少年书生出手制住这两个汉子,心中却是犯了难,暗暗想道:“锦衣卫势力遍布京城,这两个家伙已经看见了我的样貌,难免没有后患。但要杀了他们似乎又于心不忍,左右为难之下,朝杨海波瞪了一眼,冷冷道:“你说这二人却是做何处置?”
杨海波对眼前这少年书生“骇人听闻”的“武功”还没回过神来,听得他这般一问,忍不住一呆道:“我怎么知道。”
白衣少年书生闻言一跺脚,怒道:“救人你动作倒快,如今叫你出个主意,却成了个呆子一般。”
杨海波正要说话,右侧屋顶上却飘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二人却是不必犯难,只跟我走便好。”话音未落,只听风声响动,一个人影竟是从屋顶上“嗖”的一声,纵到了杨海波身前一丈远近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