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师妹,另外几位真传不知何时光临?”
此时石远三人都在高耸观武台上俯瞰各座法台,外门弟子或在比武,或在观摩,自不会发现自家院主平时肃穆庄重的脸上,此时不但堆满笑容,神色中还带着一丝谄媚。
罗素心恬静地道:“此次紫明院着我为代表,另外几位有暇时,自会过来。”
石远听了暗暗吃惊,他知道罗素心地位极高,甚至可说是宗门核心也不为过,哪知竟还代表整个真传弟子。
紫明院统管宗门内部大小事务,权柄之大仅次于掌门,看来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敬儿,都要和她打好关系。
他正待再恭维几句,突然听到张麟吹了声口哨,笑嘻嘻道:“看五号法台!”
石远望去,只见五号法台上一名极为年轻的英伟少年,肩扛一把上品灵兵剑,懒懒散散站着,神情带着一丝傲气,而他的对手则是一名凝窍阶武修,神情却大是慎重。
他微讶道:“原来是有黑马之称的吴临,张师弟认得他?”
张麟笑道:“何止认得,我得知在外院收徒之事后,就在外院转了一圈,把他收下了。”
此言一出,石远和罗素心都不禁露出讶色,石远吃惊道:“张师弟已经收下弟子了?可……可这武比……”
张麟一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我看那吴临资质在外院中还凑合,就收下来咯。”
罗素心不禁暗叹,这张师弟资质是没话说的,可毕竟年纪尚轻,即便真的已经定下弟子,也不该此时说出来。
这次武比本就是宗门为真传挑选弟子而设,张麟此举虽无大碍,但始终与宗门之意不符,更让主持武比的外院院主有些难堪。
果然,石远脸上闪过一丝不豫,不过他城府甚深,亦没有说什么。
在他看来,最主要是他义子能拜得师承,其他弟子是否有失公正,他并不在意。
宗门为避免少数武修收徒时广而收之,之后不闻不问,对收徒数额有所限制,然而一位真传收上一两位,问题还是不大的,仅张麟内定一人,与他无有多大影响,亦不会为此与一位真传争辩。
此时,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五号法台之上。
吴临一把长剑运转如风,竟以筑脉的修为,将那凝窍弟子压制,对手只有全力防守,毫无还手之力。
石远看了一会,讶道:“那吴临用得可是下品灵技狂风剑法?”
张麟得意道:“正是!我传他此技后,仅一个月,他就有此小成,资质确实不错。他当时未入得内门弟子,算得上是遗珠,实是可惜了,不过倒是便宜了我。”
法台上,吴临一招风卷残云,对手避无可避,眼看要被一剑斩中,此时法台阵法突然亮起,莫大之力将两人固锁住,吴临之剑竟停留在对方颈边不满一寸。
法判面无表情道:“你怎么说?”
那凝窍武修满额大汗,叹道:“是我输了。”
法判打了一个法诀,两人立刻恢复了行动力,那凝窍武修匆匆一礼,就下台去了,吴临则看也不看他一眼。
石远露出一丝慎重,他原先未把吴临列入石敬文对手之列,只怕是小看这筑脉小修了。
他心中暗暗决定,要将此人的武比场次与石敬文排远一些。
罗素心却看出了更多东西,这吴临修为不及那凝窍武修,但功力并不差对手多少,可见吴临修行的功法远高明于对方,估计也是张麟传下的。
这吴临年纪小,资质确实不错,若非已被张麟收下,其他真传也会动此念头。
从这点看,张麟先下手为强,倒不失明智之举。
不过,罗素心本人则更看重一个人的心性,当然武资亦不能差。
这时,东边的一号法台上周围爆发出惊叹声。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神色深沉,身穿黑衣的凝窍武修,几招之间,就将对手打下台去,连阵法都未来得及启动。
石远赞道:“好一个霍通,竟把我院府中一名执事如此轻易打败,修为长进不小,待得武比之后,我也不吝给他一个执事做做。”
张麟露出一丝兴趣道:“原来他便是霍通。”
石远讶道:“师弟也听说过他。”
他暗忖道:师徒法系与家族血系之间争执已久,霍通突然受到陈家关注,恐怕也是被蓄意推出来与法系一脉相争的。
罗素心突然一指道:“你们看那处。”
只见八号法台上,石文敬已站在台上,渊渟岳峙,气度非凡,面对他的是一位凝窍武修,当他一看到自己的对手是外院院主义子,本次武比头号种子时,脸色不禁变得苍白。
张麟道:“原来是院主义子,我等自要好好观摩一番。”
石远道:“惭愧,小儿要献丑了。”
石文敬突然有所感应,朝着旁边七号法台看去,只见齐守阳也正好登台。
石文敬毫不遮掩地将热切战意的眼神望向他,而齐守阳神情漠然,毫无表示。
石文敬不禁脸色一冷。
他这番举动自然也引起了观武台上三人的注意。
张麟笑道:“原来石贤侄也对齐守阳感兴趣。”
张麟年龄还小于石文敬,不过他作为真传弟子,叫石远一声师兄已算是客气了,那石文敬只好小他一辈了。
石远自不在意,他想到的是:张麟认得齐守阳,此人果然跟脚不凡。
这时,八号法台上,石守敬的对手发觉石文敬居然注意力丝毫不在自己身上,正觉是大好机会,抄起灵兵向其扑去。
眼看灵兵就要触及石文敬时,他仍旧盯着齐守阳。
要得手了!
那凝窍武修不禁大喜。
就在此时,石文敬随手一掌挥去,一股莫大灵力涌出,‘呯’地一声,那人被凌空击飞,摔下台去。
下品灵技破空手!
杨念此时也在台下观摩。
他心中暗道:果然是灵技,宗门弟子非是散修可比!以石文敬的修为施展开来,威力更在自己的摧心掌之上。
罗素心笑道:“院主这义子虽只是体武境,但根基扎实,气机充沛,比之一般内门弟子也不多让,离突破也就一步之遥了,可喜可贺。”
石远露出一丝得色,但口中谦逊道:“哪里,哪里,还需师妹多多提点。”
罗素心道:“如石院主义子这般人才,宗门自不会埋没的。”
听得罗素心带有深意之语,石远不禁喜上心头道:“那多承师妹贵言了。”
罗素心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此时,齐守阳那里也已分出了胜负。
他那对手也是一名凝窍武修,端着一柄灵兵枪向他轧来。
齐守阳不躲不闪,迎面一指点在枪头。
那凝窍武修浑身一震,长枪脱手而出,枪柄反撞中自己胸口,哼都不哼一声便倒在地上。
齐守阳的手段看似不及石文敬,但杨念却看出了端倪。
居然用手指硬撼灵兵,莫非他是体修?
体修是上古修道,是人道尚在学习妖兽时代的古物。
然而,人修肉身资质始终不及妖兽得天独厚,若只是模仿妖兽,绝无今日人道兴盛的局面。
如今,人族都是气法修士,练气修法当世武道正统,古修体道早被摒弃,唯有绝了进阶希望的体武境修士才会走上体修之道。
体修之道在体武境还有些优势,但若这齐守阳真选择了体修之道,哪怕他获得头名,也不会被门派看中。
思索间,杨念突闻三号法台报出容钧宏之名,顿时起了兴趣,便去三号法台观战。
只见容钧宏已经和同样一位凝窍武修交上手了。
对方手持大斧,攻势凌厉,而容钧宏见招拆招,似是落得下风,但是神情始终从容不迫。
可能这次比武之人并不像石文敬等人那般重量级,下面的人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有些人则开始赌灵石了。
其中一人声音最大,道:“看容钧宏平时吊儿郎当,进阶凝窍也才没多久,我赌他五十灵石必败!”
杨念看去,那人他也认识,名叫田伦,也是一名院府执事,还曾刁难过杨念前身,想来现在也不记得杨念这般小修了。
此时,他对容钧宏不乏贬低之言,而且特别大声,似乎就要台上的容钧宏听到。
那田伦也算是老牌凝窍,而容钧宏之前一直是筑脉阶,却是和他一样地位,他对此一直相当不满,此时自是趁机大肆贬低,若能影响到容钧宏的发挥,那就更称心了。
突闻一人言道:“我赌五百灵石,容执事胜!”
瞬间,周围安静下来,五百灵石对外门弟子来说绝对是大数目。
田伦闻得此言先是一惊,再看到说话之人居然只是个筑脉小修,不禁勃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筑脉小修,也敢在本执事面前口出狂言。”
说话人自然是杨念,他淡淡道:“本人杨念,修为虽然低微,但也知言出必行,五百灵石,阁下可敢与我一赌?”
田伦轻蔑道:“杨念?无名小卒,五百灵石,你出得起吗?”
杨念毫不犹豫地拿出一个小盒,里面竟有五枚灵晶。
周围外门弟子一片惊呼,田伦更是眼中放出奇光。
他作为外院执事身家也有几枚灵晶,但都当作自己压箱宝贝,平时都不拿出来示人的,哪知这筑脉小修一口气拿出五块,还和自己赌。
此时周围弟子都炸开了锅。
“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大手笔!”
“五枚灵晶赌五百灵石,太他妈合算了!我也想参加啊!”
“切,你有多大身家,拿得出五百灵石吗?”
“赌啊!这种好事还不赌!”
“堂堂外院执事变成缩头乌龟了吗?”
听得周围各种喧杂,田伦眼色一厉道:“一言为定!不过你要是输了赖账,我可不会放过你!”
杨念好笑道:“我不就要赢了吗?”
话音刚落,本看似落在下风的容钧宏仿佛是响应杨念话语一般,手臂一晃化作三道残影,向对手三处要害攻去。
这变化来的突如其来,对方哪知他能如此轻易地发动反击,而且这招精妙无比,那凝窍武修勉强防住两击,终被击中胸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法判发动阵法,干脆利落地宣布容钧宏获胜,显然他已看出对方已经无有再战之力。
容钧宏走下法台,看着瞠目结舌的田伦,笑道:“田师兄,这次累你破费了。”
他在台上,竟也将台下之事听得清清楚楚。
霎时,田伦脸涨得通红,转身就要离开。
杨念笑道:“田师兄,这就要走了?这可赖得一手好账啊。”
周围人顿时一阵哄笑,更多人趁机起哄:“输了就想赖账走人,要不要脸啊!”
田伦大怒,正待发作,三号法台传来法判声音道:“下一场,杨念对田伦!”
这下三号法台周围的武修都一个个面面相觑起来,怎么就这么巧?
田伦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最后森然道:“杨念,你若收回此前之言,向我磕头认错,我便放你一马。若是不识抬举,哪怕有法台保你小命,我也可打得你半残。”
杨念突然一笑道:“我也有一个建议,我们何不再赌一局。”
田伦愕然道:“什么意思?”
杨念道:“这场武比,若是你胜了,这五百灵石不但一笔购销,我再给你五灵晶,若是我胜了……”
田伦冷笑道:“那你待怎样?”
杨念缓缓道:“那你就把执事一位,让与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