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是笔直向前的,落点就在正前方的二大爷和书生身上,矿灯的灯光相对强光手电要发散些,余光还算充足,光线交错的视野边缘,一个个柱状物静静伫立。但是,因为不敢转头,视角受到限制,光凭我努力的撇动眼球,根本没法看清那到底是些个什么玩意儿。
走到这里,我才渐渐明白众人如此忌惮的原因,这个地方,确实要比普通墓穴要凶险百倍。
行走了一段后,不知是身体已经自我适应,还是身后的东西略有收敛,那股子寒意已经不似之前明显,所以我的注意力也得以从脖颈处发散到自己的全身。
上上下下的搜索了一通,背脊处,两侧的微微受力点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脊椎两侧各压了一只玻璃火罐儿,没有多大压力,但是也无法忽视。
我还是识相的没有去摸,万一摸到点儿不该摸的东西,触怒那玩意儿,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也就是我在反复自我调整情绪,不断深呼吸的时候,前面的书生和二大爷停下来了。
我的位置离他们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是已经可以听到他们好像在细细索索的讨论着什么。
随着我的前移,那两道模糊的身影也越发清晰,我定了定神,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的背上。
空空如也。
在那一刹那我有短暂的慌乱,妈的,难不成就我点子背,被那玩意儿盯上了?
但是很快的,我就反应过来,我跟了他们一路,按照往常的习惯,这两个人肯定是要重点照顾我的,这回居然走了半天都没回头看我一眼,所以我推断,有是有的,只不过我看不见罢了。
就算我心里明白,眼睛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个究竟,所以我还是努力的,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下他们的背部。
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给我发现了一点猫腻。
在他们两人的背上,脊椎两侧的衣服,是内凹的。
想想我现在的状况,在同样的位置,也是受着力的。不用回头我也明白,我背后的情形,应该和他们两个一般无二。
等我赶上他们,这两个人的话题应该已经讨论完毕,没了什么声响儿。我错身来到他俩中间,两个人都没有转脸看我,气氛稍稍沉寂了一下,书生才开口询问:“四儿?”
我也没转头,就是目视前方的回应他:“我没事。”
眼角的余光可以瞥见书生点了点头。
“记得,别回头。”
我抿着嘴唇,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直接问他怎么对付,二大爷却在此时突兀的开口:“随机应变。”
听这话的意思就是让我不要多问了,所以我还是识相的闭上了自己嘴,可心里却渐渐风起云涌,就现在的情形看,连二大爷都没法掌控局面了。或者更直白的说,连他都不知道趴在自己背上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三人小队经过短暂的汇合就再次开动起来,动身之前,我有刻意的侧耳倾听,身后寂静无声,大和尚,怕是没有跟进来。
这塚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他顾忌成这样?论本事,他甚至不再二大爷之下,积攒了这么些年的手段底牌肯定不少,怎么就放手一搏的勇气都没了?更何况我们这些人可都进来了,他这是宁可放弃我们自己回去领罪也不愿进来一试?
我细细思虑了一番,最终觉得事情应该不是我想的这般简单。可一时之间我也没有其他的思路,最主要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塚”这个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我们三个人寂静无声的向前走着,与其说主动探索,不如说是被迫,因为就在我们方方站立的一会儿,原本已经适应冷气的脖梗再次感受到了强烈的冷气吹拂,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发自骨髓的寒冷变得越来越无法忍受,这是背上的东西,在催着我们行动。
随着我们的深入,周遭的空间也在逐渐扩大,一开始,我还以为这里只是一条甬道,现在看来,不尽然。
三盏矿灯的灯光并行,视野也就开阔了许多,到这时候我才看清,伫立在道路两旁的那些柱状物就是标着寿字的黑色棺材,因为离得远,我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材质,但是却可以排除木制的嫌疑,因为我可以隐隐看到里面伫立着的一个个人影儿。
换做以前,我肯定会被吓个不轻,但是在此时此刻,我却淡定了许多,或许是因为见的多了麻木了,又或许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连惊吓也习惯了。
眼角的余光在两旁的棺材上打量,那种如同磨砂水晶棺一般的黑棺材经过常年的腐朽居然全都完好如初,连一个破损的都没有。棺材里的人都很安静,但是我也不会就这样天真的以为它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尸体了,这鬼地方,到处是些不正经的玩意儿,就拿我背上的东西来说,一进门儿就招呼上来了,所以我估摸着,这些棺材里躺的,也不会是什么善茬儿,这会儿消停,就怕是还没到他们粉墨登场的时候儿。
渐渐的,随着空间的扩大,我们三人能活络的空间也越来越大,可我们还是尽可能的保持队形,这还得是在身后的东西允许的情况下。
再过了三分多钟,我们所在的地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空旷的山洞,两边的洞壁不再拓宽,要不是到处都是铺平的石砖,这会儿我都会以为我们已经把这地方走穿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三角队形最前端的二大爷停下了。
我小心的低了低头,顺着他的矿灯灯光看过去,在十米开外的地面上,有着一滩黑紫色污迹。
也就是在我看清的一刹那,脖颈处的寒气猛然加强,力度之大,远超之前。我觉着,这回绝不是因为我停下它才发力,铁定和那滩污迹有关。
书生往前挪了两步,双腿迈得相当缓慢,看上去及其小心,等他错到二大爷身旁,这才开口:“怎么办?”
二大爷沉默了三五秒,我以为他是在思虑,但是,不经意间,我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他一直自然垂放在腰际的左手,相当小心的,从腰间抽出了那根乌黑的,满是特殊纹路的,探尸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