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中走出一伙人,人数大约二十左右。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拄拐老人,其余人等服饰各异,显然并非同一门派。
老人虽然拄着拐杖,走起路来却虎虎生风,走出林子站定后,朝着枯木老祖一拱手,说道:“久闻黑水宫枯木老祖大名,今日得缘一见,真乃幸事,在下鹿炳翁,见过枯木道友。”
枯木老祖看向老者,说道:“原来是鼎鼎有名的北疆三翁之一,青鱼,鹤鸣,鹿炳向来同伴而行,不知另外两位可有来?”
鹿炳翁呵呵一笑,说道:“我等虚名竟能传到枯木道友耳中,实在难得,青鱼鹤鸣皆有其它事情,未曾同行。”
枯木老祖道:“道友深夜至此,莫非游兴未尽,想要在这里秉烛夜游一番?”
话语中讥讽之意并未让鹿炳翁动怒,仍旧笑呵呵说道:“偶过此处,发觉有异,便来一探。”鹿炳翁说得风轻云淡,竟显得之前枯木老祖的试探落了下乘。
枯木老祖深深看了一眼鹿炳翁,而后面朝当空,说道:“蝴蝶夫人,熟人在此还不出来见上一面吗?”
枯木老祖话音一落,便传来一阵酥媚笑声。
漆墨之中出现一抹霞光,霞光色彩斑斓,如同翩跹流光,到了近处才发现,那所谓霞光,本是一只双翅生辉的巨大彩蝶,而蝴蝶夫人就站在彩蝶之上。
在蝴蝶夫人身后跟着十数只小蝶,虽说是小蝶,体型也颇为硕大,足有一人来长,每只小蝶背上也站着一人。
这些人中大多都是貌美的女子,轻纱遮体,凹凸有致,玲珑身躯,曼妙非常,而余下的则是几个男子,殃城钱粮师爷白文礼也在这里。
蝴蝶翩翩而来,其上的蝴蝶夫人,足尖轻点彩蝶背部,腾空而起,身姿舒展,袅袅而落,她身后的众人也随之跟在后面。
蝴蝶夫人一席轻纱红裙,纱裙透亮,隐隐可见其内风光;脚下一双金丝流苏绑带履,露出十颗豆蔻一般娇嫩脚趾,令人恨不得搂在怀中仔细把玩;上身穿着一件精致的比甲小袄,开襟无扣, 在纱衣之下若隐若现,随着青丝上面束发的蝴蝶步摇一颤一颤。
她人还未近跟前,香风便已扑鼻而至,香味不浓却幽香沁脾,经久不散,如同一只小手在人的心底不断挠啊挠啊,勾人心神。
在场诸人除枯木老祖,鹿炳翁等有数几人,无不被蝴蝶夫人的绰约风姿所吸引,被其一颦一笑间撩动心弦。
枯木老祖开口道:“一别数载,夫人依旧风姿动人。”
蝴蝶夫人翘指掩嘴,咯咯笑道:“老祖风采,也不下当年啊!”
二人同属黑水宫,彼此之间多有竞争,虽说如此,却甚少见面。
鹿炳翁拄杖笑道:“北疆鹿炳翁,有幸见过夫人。”蝴蝶夫人目光流转,转向鹿炳翁,嘴角含笑,微微颔首。
三方人马各据一角,彼此间并非极为熟稔,却有一种怪异的平和氛围。
夜深三更,山中冷风肆虐。
天边一角缺月,在雾霭遮掩下时隐时现,发散着惨白的光。
乱葬岗处,枯木老祖,蝴蝶夫人,鹿炳翁三人极有默契地像是等待着什么,面容之上平静似水,全然不见半分急色。
便在这时,天边陡然亮起一蓬绚烂银光,一声摧耳剑镝响彻寰宇!
三人抬头望天,心中皆道:“终于来了!”
那是一蓬绚烂如流星的银色光辉。
刹那时,天地之间,目光之中,只余下那一抹刺目亮白!
剑镝声鸣,如长龙翱啸,音波激荡,声震四方!
一人如龙,长剑如虹,人立剑之上,未到近处,凛凛威严便好似滔天巨浪倾袭而来。
剑光眨眼间到了这处山岗,一柄赤红剑身的三尺长剑浮在山腰间,剑上之人冷眼打量着下方众人。
这人面白无须,散发披肩,容貌清古,身穿炭红色道袍,脚上一双松纹履,赤红飞剑上的道人脚下轻点剑脊,一声剑鸣,飞剑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他背后剑鞘之中,身子轻如无物飘落下来。
道人落到地面后,面色峻冷,开口说道:“无量天尊!贫道赤霞子见过各位道友。”
“青丘紫府三山岳,鸣镝警世剑指峰。是‘杀生剑’赤霞子!”人群之中有人惊诧呼道,场中众人听到赤霞子报出名号之后,纷纷交头低语,尤其以鹿炳翁身后的一众散修声音最为嘈杂。
“杀生剑”之名,名播九州!
四岁修道,二十三岁登堂入室,后下山游历,一剑斩北疆四鬼,初露锋芒。
四十四岁结成金丹,于药仙谷中夺取天香草时斩杀双蛟,而后又连斩七位当时名动一方的高手,引起七派联合追杀,而后从药仙谷中硬生生杀回青丘紫府宫。
八十七岁时感悟天地气机,九十岁顿悟结成元婴。
适逢九州动乱,应天家之邀出山助阵,阵斩均玉野叟,一眉道人,玄衣尊者,胡七娘子等一十二位大高手,大破封门阵。
而后又四闯天门峡,斩守关大将迟延旻,栲栳山通天观主,龙首山伏龙尊者,小寒山慈航妙如真人,巴山老魔,崆峒五老等十七位元婴境界的大修士,杀得对方丧胆,闻风而逃。
一柄赤麟剑,震动四方,闯出“杀生剑”偌大名头!
赤霞子话语一落,场中登时声响全无。
少顷,枯木老祖上前一步,开口说道:“赤霞子道友别来无恙,可还记得故人否?”
赤霞子看向枯木老祖,稍稍思索一阵,淡淡说道:“道友与我有旧?”
见赤霞子如此说道,枯木老祖自嘲一笑,佝偻的身子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说道:“既然道友不记得了,那便不记得吧!”说罢,眯缝地眼睛猛然睁开,橙黄的眼珠中精芒闪烁,他周身气势也一扫之前,变得凌厉起来。
看着赤霞子,枯木老祖挺直腰身,一字一落地说道:“黑水宫玄阴殿供奉长老司徒元见过赤霞子道友。”
这时,蝴蝶夫人也俏媚一笑,说道:“黑水宫姹女殿供奉长老凌蝶衣见过赤霞子道友。”
鹿炳翁顿了顿手中鹿头拐,提声说道:“北疆游方散人鹿炳翁见过赤霞子道友。”
赤霞子闻言,点了点头,算是见礼,目光扫过阵脚分明的三方人马,而后说道:“诸位夜聚于此,可是为了那一株并不该存于世间的彼岸之花吗?若如此的话,老道奉劝诸位,此花来历莫名且着实不祥,非肉体凡胎所能接触,各位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赤霞子自认为一番好意,却不想自古财帛动人心,更何况这原本不存于世间之上的异花呢!
鹿炳翁身后一众散修之中,顿时有人讥讽道:“道长莫不是想将我等诓走,将这朵彼岸花私吞了吧。”虽说赤霞子成名许久,但场中诸人中少有从那个年代经历过的,听闻过赤霞子的名号是一回事,相不相信又是另一回事,此人仗之有几分本事,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赤霞子瞥了一眼,冷哼一声:“聒噪!”
众人只觉耳中一声爆鸣,而先前出言讥讽那人忽然面色涨红,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扑通一声,跌坐地上。
那些原有不甘怨气的人们不禁背生冷汗,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