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珏家的Bar-B-Q Party并没有炘宏想象中的那么有趣,不过好在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毕竟是和熟悉的同学们待在一起,无论如何也都比一个人宅在家有趣。
烤肉是没吃到几块,室外烤肉机倒是差点儿报废了。烤肉架子被走路不长眼的撞翻了两次且不说,克珏那毫无耐心的坏脾气就已经把那机子踹得“伤痕累累”。
“她还真是忍心,”炘宏不禁暗自心疼,“这么贵的东西......”
大家为了烤肉倒是齐心协力,又是翻说明书又是拆机子研究,好不容易倒腾得那炭火肯发热了,大家连忙把满盘子的生肉片摊上去,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烤熟了每片肉一个面。
最终,在大家的努力之下,终于有了一盘能吃的烤肉,然而这时众人突然发现,烤的时候居然忘撒佐料了......
天渐渐黑了下去,二十多个人开始分食这么一盘子的烤肉,平均每个人连两片都吃不到,却个个都宛如吃到了人间美味,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结果,那个被克珏喂肉的人并不是炘宏,而是死皮赖脸凑过去的醉鬼马继楠。
两片肉配一大瓶冰啤,这对于克珏而言是完全不够塞牙缝的食量,可她又不愿请这么一大波的人再去吃一顿夜宵,便忍着那一直叫个没完的肚子,强颜欢笑。
长期不吃晚餐的炘宏倒是无所谓,只是受不了克珏家客厅里浑浊的空气,也实在是有些厌倦和这么多的人待在一个空间里,于是只好请示东道主侯克珏,说自己现在要回家了,再不走要是天色暗了不方便散步回去。
克珏顿了顿,心想,散步?这不是老年人的生活方式吗?不过自己好几天没去健身房了,不如和他一起去,就当去运动下也好。
“咳!同学们,时候也不早了,我家这地方比较偏,附近就一个公交车站,你们要是走晚了恐怕赶不到末班车。兄弟姐妹们,那咱们下次聚?好吧?爵哥现在护送你们去站台。”
大家全都表示赞成,起码是在嘴上。
因此,没有夜宵、没有加餐,众位同学就这样被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克珏把其他几个同学送到了公交站台,炘宏也礼貌地陪姐妹们等到了大巴才独自走开。
他独自悠闲地走在极宽的马路上,不时抬头看看高高的路灯,以及天幕中难得如此密集的星群,然而却没意识到一直悄声跟在自己身后的克珏。
“我们红姐这么有情调?很懂得享受生活。”
炘宏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一怔,却装作云淡风轻地继续看向马路的尽头,并不回过头:“一个人散步就叫享受生活啊?你是多没生活?我这最多算是享受空虚寂寞。”
克珏又被他怼得不禁止步抿嘴,不过他并没有看见,于是她继续迎难而上:“那多个人陪你一起散步,你就不会空虚了?”
她暧昧的语气肉麻到了炘宏,迫使他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随便...也行,但是我家太远了,你陪我走上桥了就回去吧。”
“怕什么?我凌晨走回来都没关系的。”
“可你是女孩子。”炘宏话刚出口就立马发觉不对,可也收不回去,便沉默了。
克珏也沉默了,只是并没有感觉不对。换做别人和她说了这句话她肯定立马暴走,可是这话从炘宏嘴里说出来,就是,怎么也戳不着她的怒点。
两人安静了一阵子,直到不知不觉已能依稀看清大桥的灯光了,炘宏才打破宁静:“你真的要送我上桥?”
“是啊,我还要送你回家呢。”
“好吧好吧,”炘宏深吸一口气,耸肩表示无奈,“现在的确也还早,等你送完我回来,”他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然后转过身告诉克珏,“现在刚到八点,等你送完我回来,大概...快十点了应该。”
“嗯,没问题。”刚答应完,她的肚子突然响了好长一阵。
炘宏立马转了回去,为了能暗中取笑她几下。
“红...红姐,咱们等会儿上了街,能去家甜品店吃顿晚茶吗?”
“甜品发胖,胖到死,”炘宏突然捏出一幅阴阳怪气的嗓音,“晚茶和散步,不可兼得~”
克珏饿劲儿又上来了,想想自己没带钱和手机出门,炘宏又不肯吃晚茶,就这样饥肠辘辘的在外漂泊两个小时,她实在是不敢想象。
“啊...红姐,要么,我先回去了,我想起来我奶奶不让我九点半之后回家。”
“嗯,去吧。”炘宏差点儿没绷住笑出声。
他看着克珏灰溜溜地往回跑去,嘲笑了几声,但过了会儿,他居然真觉得自己“空虚寂寞”了,内心瞬间失落了起来。
他扭过头,望向身侧漆黑的江面,看着江岸摇曳的芦苇与野草,受着郊区微凉的晚风,他居然有些害怕了。
害怕黑夜?害怕鬼?还是害怕劫匪?害怕杀人犯?
他发现都不是,只是害怕自己一个人,一个人活在这么大的一个空间里,享受着空寂的景物、享受着舒适的晚风,但却逐渐逐渐,晃悠到了生命的尽头。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
凌晨一点。
“我×你妈!肇淑丽你个死婊 子给老子开门!妈的!我干!”骂声不断传进门来,最可怕的,还是巨响的砸门声、踹门声,每一响都如同电击,震得肇淑丽的心脏也跟着一阵一阵地猛跳,仿佛要从她嘴里跳出来。
她全身都在不停发抖,蜷缩在被子中,每听见一句男人的骂声就把头往被子里埋一点儿。
这男人耍起酒疯来真是“生龙活虎”,敲门敲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楼上楼下的邻居也劝不住,还全给他骂回去了。
今天,算是肇淑丽的第一次反抗,在此之前,她最多和他吵吵嘴讲点儿道理,结果,她发现他不光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甚至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
说他畜生,丝毫不为过。一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两个男人压在身下,还能笑出来的男人,他要不是畜生,那就得是个连畜生都不如的生物。
淑丽现在都心有余悸,但她那每一处都在隐隐作痛的身体,让她无数次坚定着原本脆弱的内心,她不能妥协。
她是个人,而他却不把她当人,为了色 欲,他和她网恋,骗她、勾引她,让她从家乡赶过来见面,租下小公寓给她住,每天半夜跑过来玩她,还虚情假意地说真心爱她;渐渐地,为了酒后泄愤,他开始骂她、打她、性虐她、折磨她;可没想到,最后为了还债为了拿钱,他居然用她赚钱,毫不在意地给她下药,冷眼看着不同的男人压在她身上。
她的视线模糊了,眼眶越来越热,听着男人凶狠的咒骂,她好害怕。她无数次地想要逃走、想要报警,可是她不敢,却也不想。因为她曾经如此地依赖并且迷恋这个男人,但却半点也看不穿他的虚情假意,她傻得无可救药,她甚至还认为这畜生只是一时犯浑、生活所迫,无论他怎么对她,他们总有一天会和好的。
她想用这种反抗来让男人反省。被窝早已被她脸颊上不断滑落的泪水浸湿,她告诉自己:“或许这样,他就能知道我很伤心,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再这样了。”
她在鼻腔的酸涩和泪水的潮湿中,沉沉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