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句话,她便被带回了沐萧然的大别墅,对,是他的,和她无关。
他将她的行李安顿在了主卧,而他自己,却将东西搬出了主宅,搬到了旁边的那栋。她被保镖保护着,不,确切来说,是禁止逃跑,时刻跟踪监视汇报。
两个孩子跟着沐萧然一起住在小别墅里,已经一个月过去了,沐萧然也没再来和她见过清醒的一面。只有他每次在外应酬,喝醉酒了,醉眼迷蒙的便来看她一眼,明知道,根本看不清楚。
她习惯了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只饿得胃抽筋才会吃上两口厨娘送来的饭菜,奇怪的是她吃饭的时间并不规律,但每次,她想吃的时候,饭菜总是热的。
天气好的时候,她也会出门,身边总跟着四个保镖,带着黑色墨镜,着黑色的西服套装,看起来颇有些黑社会的调调,老远人们就会闪的一干二净,苏小懒倒只有最初的两三次略感尴尬,而现在,已经渐渐成了习惯。
苏小懒觉察到自己的不正常是在某天清晨,她不过刚睁开眼坐起身,恶心的反胃感便席卷而来,瞬间上涌的胃酸夹杂着昨晚喝进去未消化完的细粥全数进了马桶,一波又一波。
平复过后,她只觉得有些恍惚,心中算了算时间,大姨妈已经推迟了一个星期。虽然有些不敢相信,她还是不声不响地在保镖们的视线盲区里买到了早孕试纸和药流的药物。
她又在其他的地方分别买了些生活用品和食物,转身便上车吩咐回家。
二楼的洗手间里,她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早孕试纸,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用这个了,早在最初结婚的时候,她便细心研究过用法,所以现在可谓是轻车熟路,技巧娴熟。
不过几分钟的等待,她还没来得及查看结果,洗手间的门上便传来敲门声。这段时间以来,一旦她使用洗手间超过十分钟以上,便会有人敲门,她不懂沐萧然为什么给他们这个规定,但她打心底里认为,自己彻底失去了自由。他们敲门,她可以不出门,但却必须应声,这是她第一次在洗手间里靠着墙壁哭超过了十分钟以后他们破门而入时她知道的。其实她还想知道,沐萧然这样规定,会不会某次她正上厕所,保镖便冲了进来,若是这样,她肯定会和他翻脸,然而,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声音略带着心虚,小声地应了声便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她暗暗松了口气。
两条线的结果,她很陌生...
她从前很盼望看到两条线出现在眼前,然而,左盼右盼最后还是晕倒在医院检查出来,第一次是,第二次还是,她从来没有自己亲眼看到过双线条的出现,它们是那样的魅惑动人,昭示着小生命的迹象,也昭示着上天的恩赐。
苏小懒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试纸发呆,心中万般难过,门上又传来了敲门声,第二次。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声,他们也没多停留半刻便再次关上房门。
她再次陷入沉思...
她想,孩子,妈妈可能要对不起你了,因为妈妈太爱爸爸了,以致于发现了爸爸的欺骗,妈妈还是不忍心离开,心甘情愿地被他圈禁着再没法离开。可是,你不能来,因为妈妈不可能再和爸爸在一起甜蜜恩爱,那你来了,你会不开心不幸福的...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颤抖的手指,拿了两次才从双肩包里拿出那份打胎药。这个,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她只是拿出了里面的说明书,然后将药放好,背着包出了洗手间,因为时间已经快到三十分钟了,外面的保镖正进门,一抬头看到她,呆愣了半秒,立刻关门离开。
这段时间的适应让苏小懒不再像以前那般尴尬,现在的她已经能适应在人进人出,人影晃动的客厅睡着,甚至开着房门也可以睡着,放到以前,她睡觉前必须检查门窗是否关好才能安心睡下的,或许是在乎的事少了,心就宽松大方了许多吧。
小懒搬了张凳子坐在落地窗前,遮光的窗帘拉上了,整个房间陷入迷蒙蒙的光线中,很不真实,又很真实。
她算了算,今天沐萧然不会过来。他每三天会来一次,将苏沐和苏林带来一起吃一顿晚餐,然后回去,而苏小懒,每次都不会下楼。她决定了离开,连孩子也不愿意再看,也不管以后的苏沐和苏林会怎么样,因为她得离开。
人总是这样的,内心的爱恨交织着,绞痛的却是自己的心,别人,始终没法感同身受的理解她。
说明书写得很简单,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在心中默记下了步骤。
半夜,吃了药的她肚子有些痛,额头冒着冷汗,心知这是药效发作了,她反倒有些想哭。当初为了生孩子,她是如何的渴望,现在便是如何的痛苦...
她折腾了半晌,始终没法再睡着,便起身去了书房,她想,或许该再拟一份离婚协议书,若是之前的邮箱里有存稿就更好了。
昏黄的灯光下,沐萧然电脑的光亮十分刺眼,她几乎没有用过他的电脑,看到开机请输入密码的瞬间,她有些愣住,小巧秀气的手轻敲了自己的生日,竟然一下便通过了。
她打开邮箱,默认登陆的是沐萧然的邮箱。他的邮箱里很多未读消息,不知道是没时间,还是没有同步。苏小懒熟练地切换了自己的账户,搜索到了当初自己备份的离婚协议书文件,想想好笑,也不知道当初是习惯还是怎么想的,怎么连这种东西也备份了!她的嘴角漾起一抹苦笑,一条条看着,默默读着,泪流满面...
她仍旧记得,当初提离婚的时候,心上撕裂的痛楚,一阵阵针扎一般的疼,都能感觉到血液下淌,浑身冰凉。现在的她依然如此,还是不舍,还是痛苦,但这痛,又不止之前那般,因为爱更深了。
她在书房坐到了下半夜,尽管有地暖,冬天的书房还是没那么暖,她隐约觉得鼻子堵住了,接着头开始痛,心上闷闷的。她准备起身回房,刚站起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打颤,有热热的液体从大腿上往下流,慢慢淹没在深色的地毯上,看不清了。
她觉得莫名有些心慌,又怕再坐下脏了凳子,强撑着自己挪到了卧室里的大浴室里,脱下衣裙查看,洗净。
这还只是过程吧?应该还有…慢慢来…
不远处的别墅里,侧面的窗子正对着书房,沐萧然已经矗立在窗前很久了。
今天的邮件还没看,从收到电脑登陆的提示短信开始,他便一直在看苏小懒的行动。
他很想知道她到底为了什么在大半夜的时候去书房,但却不再忍心用自己的技术手段看到,他很想她直接告诉他,告诉他到底怎么做她才能原谅,才能永远不离开?
苏沐和苏林很乖,没有受到她的照顾,却仍然知道要给她准备生日礼物,而他的生日,什么都没有。
不过还有两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她,想到不敢每天去看,怕她厌恶的眼神,怕她的避而不见,怕她…
他的确做错了,这辈子,他也没承认过的事情,在她这儿,他愿意承认。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的懒懒,看他的眼神仿佛陌生人一般,连带着两个小家伙,她也避而不见,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呢?
她已经在那一个人住大得不像话的别墅里住了一个月了,她难道一点也不想觉得孤独吗?不哭不闹的,一直住着,偶尔出去一趟,也不怎么玩,只是买生活用品,每次都是一套新的,难道是准备逃走用的吗?
卓欧和他说,女人,有时候需要强取豪夺,身体满足了,她内心便会满足。
他笑,这么俗气的手段,恐怕在她身上不适用吧?
的确,不适用,他那一次的接触,她便抵触得像个刺猬。那时的她,还是爱他的懒懒,却仍旧抵触,而现在,她是恨他的,恐怕更加无用。
他的懒懒,一向特别,无人能及…
昨天他带着两个孩子过去吃饭,他们的小手都拍红了也没有敲开她的房门。其实他完全可以用钥匙直接打开进去的,可他不想,不想再强迫她了。
但,他将她带回这里,派人看守,自己带着孩子去另一栋别墅居住,这不就是强迫吗?他怎么会以为自己还是个圣人,是个正人君子呢?
若是如此,他当初便不该…不该隐瞒,应该让她直面,哪怕再痛苦的事情,起码他还能陪在她的身边,而现在,她仍旧痛苦,恐怕更甚,而他却陪不了她了,因为她已经将自己的心尘封,再没任何人能走进去了。
他发呆的时间里,对面书房的灯被人按熄了,灯光熄灭前的剧烈晃动,是苏小懒强撑着站起来而扶到了灯架上,他没看见。
他抽光了一支烟,转身回到了自己的电脑前,不期而遇的,看到了她的那封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