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知道了……记住了记住了……一定回去……”
“孟女士，你这样会给人一种我为浪子，不知归家的错觉的……不不不，您说什么都对……哪敢呀我，又没吃熊心豹子胆……”
“您可别数落我了成不？”江初阳盘腿坐在床上，无奈地抓了抓头发，“孟女士，我必须给您一个最最诚恳的忠告！”
她清清嗓子，坐直身子：“虽然您是一位年过五十仍风姿绰约风韵犹存风华依旧魅力不减当年的及美貌才华于一身的气质担当，但也是丝毫不能松懈的好吗？都这个点了还不睡，一发言就是半个小时，不休息还不补水，自由基数量高速增长胶原蛋白含量急剧下降第二天醒来就会发现皮肤粗糙表皮松垮容颜憔悴衰老起皱等一系列惊人变化——”
“咳咳，可能会从三十岁优质熟女变成五十岁人老珠黄了，您就再也不能嘻嘻哈哈地自夸是我的姐姐了！”
“……”
“孟女士？”
“嗡——”
江初阳听到那边挂断电话的声音，立时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唉，好歹能休息下耳朵了。
她一个后仰躺在了床上，打算给珊珊去个电话，没成想瞪着明亮的夜灯突然失了神。许久许久，才冷得打了个激灵，却发现已经近十一点了。
“大概已经睡觉了吧？”江初阳嘟囔了句，这才慢吞吞打开床头灯关掉主灯，闭上眼睛。
她缓缓调整着呼吸，希望可以尽快入睡。
这一晚，包括之后的每一晚，不求清风入梦，但愿安稳醒来。
————
次日上午十点四十，柒峪机场。
“啧，这你就不懂了！”老油条讽刺完小菜鸟，就要把麦往怀里一揣准备直接走人。
“师父师父，您教教我呗！”小菜鸟咧着嘴虚心求教着，“这里边还有什么门道吗？”
老油条斜着眼看了看身旁的年轻小伙，嘿嘿笑了起来。
“成，师父今天就给你好好讲讲！”他的步子放慢了点，眯着眼就开始说话。“名人之所以是名人，就是靠源源不断的曝光度来增加或保持人气。尤其是这些还没站稳脚跟地位不够或是没有作品傍身的小明星，不怕人骂不怕有争议，怕的就是个不红！咱们呢，也需要出点新闻，最好是有爆点的新闻好来养家糊口。他们秀，我们曝，也算是合作吧！”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低声一笑，颇得意的样子，把胳膊搭在了小菜鸟的肩膀上将人搂了过来：“所以，没点‘内部消息’怎么说得过去！”
“师父，你的意思是今天这俩人乘坐同一航班回程的消息是他们自己透露给咱的？！”他的眼睛瞪得不小，显然是之前从未想到这里边套路有这么深。
“好小子，有前途啊！”老油条笑得圆滑世故，小眼睛里透出的尽是些在这个浑水群里深入浅出数年所磨炼的精光。
没点手眼通天的本事还能在这待得下去？
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小菜鸟低头思考着，低垂的眼皮下是种叫野心的精光，但这并未被自认走过风雨无数眼睛已经长在头顶的，大摇大摆走在前的老油条看到。他也就更没想到，没过多久，自己竟被身后的小菜鸟给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了下来。
“磨蹭什么呢，赶紧跟上！”
“哎哎哎，好嘞！”小菜鸟扛着沉重的机器粗喘几声快步追了上去。
“等等！”
“怎么了师……”
“给我！”小菜鸟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油条给打断了，而且手上的摄影设备也被抢走了，动作有点粗暴。
小菜鸟皱皱眉，没再说什么，只是屁颠颠跟了上去。
老油条躲在一辆车后面，鬼鬼祟祟，眼睛里盛满了绿油油的光，对着一个方向就开始狂拍。
小菜鸟掩藏好身体，识相地没在这个时候多问，只是顺着目光偷偷看过去——
嗬，是黎珊！
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黑色裤子，头上还戴了顶鸭舌帽，还有口罩帮忙武装着，非常低调。
黎珊身边还站了个“男人”，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侧影，却是能让人轻易感受到那份年轻帅气。唯一不足的，也就是身材单薄了些，个子也没那么高。
黎珊和年轻男人显然是非常熟稔的，甚至还一直在摸着对方的头发，笑得竟然有那么点花枝乱颤的味道？小菜鸟摇摇头，实在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黎珊走得难道不是高冷女神的路线吗？！
啧啧啧，“人设”果然不可信啊！
对此刻正在发生的被偷拍和被人设崩塌，黎珊都是不知道的，她眼光都被这头黑漆漆的短发给吸引了。
“还挺帅气。”黎珊没忍住又动手摸了几下，“现在还有点毛糙，再长两天手感应该会好很多。”
“嗯。”江初阳眯了眯眼把头又挨近了些。珊珊的手柔弱无骨，比那宋翊殊的舒服多了……
“走吧。”黎珊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江初阳恍然间打了个哆嗦，撇了撇嘴有点懊恼，真是疯了，竟然想起了那个大BOSS！
王箐将后备箱猛地合上，瞧着江初阳那懒猫样，十分嫌弃地嘱咐了句“好好开车”，又跟黎珊打了声招呼就退到了一旁，态度——可以说是迥然不同了。
“臭丫头！”江初阳凑近捏了捏对方的小圆脸。
王箐把脸上的爪子扒拉了下来，做了个鬼脸就把头扭到了一旁不再吭声。
黎珊笑着摇摇头，这俩小孩！
想到这里人多眼杂，两人没再耽搁直接驱车离开了。远处的油条和菜鸟，思想和动作都很敏锐，立马上车悄咪咪跟了上去，但遗憾的是自己这边车技和对方差得实在有点大，最后在一个路口处被远远甩在了身后，瞧不见影了。
小菜鸟盘算了下刚拍到的这点东西，思来想去总觉得好像太缺爆点：“师父，这点东西……”
“幼稚！”老油条一张张翻着照片，嘴角挂着老谋深算的笑，“你以为自己手里的笔杆子，指头底下的键盘是干嘛的？呵，难不成还是救国救民于水火伸张社会正义的？”
老油条没听见回应，歪头看去便发现了对方有点低迷的精神。难得看见个顺眼的小菜鸟，他决定再次大方一把为其“指点迷津”。
“那个男的是谁不重要，他跟黎珊真正关系到底是什么也不重要。当然了，今天咱们这是没跟上，要是能跟上肯定就得继续拍下去，如果有必有还得蹲守。但就现在这种情况，你就是胡说八道也得胡说八道出一篇有卖点的文章，懂了吗？”说到最后，他脸上已经带了点似笑非笑的神情，已然是有了令人满意的精巧构思。
“真相真得不重要吗？”小菜鸟眯了眯眼，吐出了自己的疑问。
老油条内含嘲讽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也不知是在嘲讽对方的年幼无知还是自己的毫无原则。
许久之后，老油条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小菜鸟的胃，收敛起了笑意变得异常严肃：“真相重要还是填饱肚子重要？”
“……”
看着小菜鸟将头转向车窗外却是一言不发，老油条嗤了一声，关上相机闭目养神——
赤子之心？
呵，在职场上，这个词就是笑话！
另一边江初阳的车上。
“哈哈哈哈哈还想跟踪我呢哈哈哈哈哈哈……”
黎珊刚下飞机，本来就有点不太舒服，愣是被这几声“哈哈哈”的魔音扰得头昏脑涨的，忍不住按了按眉心，凉飕飕来了句：“最近车技又精进了呀，没少飙车练习吧？”
“……”呵呵，我闭嘴闭嘴，立马闭嘴。
“刚刚后面跟着的那车估计是狗仔，不知道又会被写成什么样子。”
“啊？”江初阳皱了皱眉头，随后不以为然地回答，“能怎么写，总不能是黎珊低调归来男友惊喜接机吧？”
这时候江初阳是真没想到，自己一句戏言竟然还歪打正着了！
黎珊没说话，想了想还是给梁诗颖去了电话知会一声。管他写出什么，先过眼审核总是没错的。
进了市区，红绿灯变得密集起来，不时就得老实实停在那不得动弹，这对江初阳来说实在是有点折磨，她变得有点烦躁。珊珊看起来有点累，她不好打扰，只得忍不住地抓抓头发，抠抠方向盘。
黎珊并未睡着，听见了旁边时不时传过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睁眼转头看去，正巧看见江初阳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没有使它更整齐不说，反倒扯歪了。黎珊猛地想起来一点事：“你最近睡眠情况怎么样？”
“……挺好啊！”江初阳顿了顿，佯装无视。
“真的？”黎珊看着方向盘上因为太用力而显得有点青白的手，她大概是明白了。
“有点失眠。”想了想，江初阳还是说了实话，但，轻描淡写。
“这几天陪你再去趟戚云那吧！”
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容置疑，江初阳也没多做纠缠，只轻轻嗯了一声。
珊珊说得没错，她是该看看医生了。
3、2、1
红灯变绿灯，车子再次启动。
可幸运，一路到孟家，再没有遇上一个红灯。一路通行，车子稳稳当当，不飘不晃，克制又冷静，像极了驾驶人员眉目间的清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