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我回家吧!”
“什么?”江初阳手一哆嗦,差点没把酒瓶给扔了。莫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我说,我喝酒了,不能开车,你把我给送回去吧,好歹相识一场。”宋翊殊说得坦然无比。
“你觉得这样合适?!”江初阳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不是吧,这人这是蹬鼻子上脸啊!
“没什么不合适的,难不成朋友的这点小忙你都不肯帮?”
“哎不是,等等,你打个电话叫你特助司机谁的来不就是了!”她坚守阵地不松口。
宋翊殊顿了顿,半晌才回答:“没带手机。”
“叫个车!”
“我的爱车停这呢,我不能离他太远。”这人说得理所当然。
“……那就在这附近住个酒店!”
宋翊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良久,才回答了句:“好。”
声音沉沉的,似是有着些许不开心。本来还理直气壮的江初阳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心虚,但还是没松口,梗着脖子憨笑:“你喝酒了,不易舟车劳顿,在这附近找个地儿,挺方便的哈哈……”
宋翊殊懒得应声,这人为了不送他满口胡诌也不嫌了。
“大晚上的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回去?”
“我是普通女孩子吗?我是女汉子!完全可以自……己……找人……把我给送回去嘛!”
眼看着这人脸色越来越黑,江初阳到嘴边的话倏然转了个大弯。
无奈地,她当着宋翊殊的面联系了时珺。宋翊殊也在看着她被原彻接走以后才回到车里翻出了手机,让人接走了他。
后座上,他扶额,颇有点无可奈何,想他堂堂宋哥,谎都撒出去了,竟没想到还是被美人给拒绝了。
唉!
来得是家里的老司机,一把好手,车开得极为平稳,再加上他又喝了点酒,竟没多久就开始昏昏沉沉的。
然后,他看见了许多画面。
宋国笙跟妈吵架,打碎了一地的花瓶,他哭闹着跑过去,脚被扎破,鲜血流了一地,可是他们却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枉顾唯一的儿子,打砸声、笑骂声、哭喊声,交织缠绕……
宋国笙带回来了一个女人,不比他妈年轻,不比他妈漂亮,但依偎在桃花眼的俊美男人身边,却笑得温柔幸福,在黑暗的阁楼里,年幼的他被自己的亲妈狠狠地掐着,斑斑血迹、青青紫紫,可是,他却挣不脱……
是一个狂风暴雨的夏夜,家中的合欢树胡乱摇摆着,抽打在他的窗上,他从睡梦中醒来,心头不安,借着闪电的的艳光,他摸索到了阁楼,明明轰轰雷鸣那么吵,可他却清晰听到了微弱的“咚”的一声,随之便是不停的尖叫声,男人的、女人的,整个别墅都被惊醒,他茫然地拧开了阁楼的门,里面空空如也——他妈自杀了,用一节一节的床单,一头拴在了床上,另一头紧紧套在了自己纤细的脖子上,然后,跳了下去,身体垂在半空,透过大片大片的落地窗,映在了二楼的主卧处,而最初的尖叫声,来自顾青竹……
宋翊殊缓缓睁开眼,里面黑沉沉的,像千万年不曾见过光的深海,吞噬一切。
坐在前排的司机听到了他阴森而疲累的声音——
“转头去靖宁别墅吧!”
————
晚十一点,江初阳被原彻安全送到了公寓。
这也是她在外面有公寓,而且时常不回孟家的原因。很多时候她都会折腾到很晚,让一大家子都跟着担心不好。
她刚进门换下拖鞋,敲门声便响起来了。这令她着实诧异了一番,这大晚上的……
透过猫眼,她往外瞧了瞧——是时珺,脸色很臭的时珺。
她立马拉开了门,那人瞥她一眼,连话都没说,直接就进门换鞋径直往沙发坐去,顺带吩咐:“给我倒杯水!”
“……”
这登堂入室做的,嘁!
江初阳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放到桌子上,然后坐到了男人的对面,一直也没说话。
时珺端起杯子,轻抿了两口,温度适中:“说吧!”
“什么?”江初阳没想到这人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典型的审讯节奏,让她始料未及。
时珺侧头瞅她一眼:“如果是正常下班的话,你应该就自己回来了。可今天你却给我打了电话……”
江初阳笑嘻嘻的,不答反问,“那为什么你让原彻去接我,而没有亲自去呢?”
“……一直在应付一个难缠的顾客,刚从国外来的。”他将杯子放下,“少转移话题,赶紧交待,发生什么事了?”
江初阳撇了撇嘴,难不成商人都这么精明?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双眼!“哦,看见了个熟人,他说一个女孩子不适合这么晚单独回家。”
“他?”时珺仰头靠到了沙发上,一手撑在脑后,轻嗤了一声,半晌才说,“我说过几次这话,怎么就没见你这么乖呢?”
“……”这话可让她怎么接!
时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必须要等到一个回答。
江初阳挠心挠肝,一把抓起水杯又塞到了他手里:“哎呀,这不是不一样嘛!我跟别人是客气客气不好拒绝,跟你能一样吗!我还能跟你瞎客气不成?”
时珺看着天花板,清亮的光让他眼睛有些疼,他轻轻阖上了眼皮,问出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知道A市青年才俊里最不好惹的是谁吗?”
江初阳拨弄手机的手指一顿,莫名其妙,随口就答了句“你?”。
他将手拿了下来,脸正对着她,带着些严肃:“不,不是我,是宋翊殊。”
“那姓宋的?”江初阳脱口而出。
看着时珺一脸的无语,她也有点羞恼,艾玛,这真的是习惯了,从一开始就只听见他叫宋什么,带着愤恨气恼,她就叫开了这“姓宋的”,哪怕是后来知道全名了,这习惯也是一时改不过来。
“A市里出色的年轻人很多,其中不乏有我、你哥这样的,论心计智谋财力,都不比他差到哪,但唯独缺了一样……”
“缺什么?”她确实好奇。
孟程昱,沉稳正气,身手了得,虽暂时没有经历商海沉浮,但有爷爷的栽培和他自身的聪慧,想必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时珺,也是出色不已,嗅觉十分敏锐,还有个外号“时家狐狸”,就是赞得他谋略高深。这两人均是佼佼者,可他仍说还缺了一样……
她询问的目光投了出去,时珺看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都不及他心狠手辣!”
江初阳身子一震。
心狠手辣?
还真不是一个好词,但好像还真得挺适合他。
“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了?”
时珺挑眉,倒是没想到她竟这般感兴趣。
“伤天害理倒并没有,一击必中不近人情却是他的一贯做法。”时珺微微弯身,将手臂拄在双膝之上,眯了眯双眼,继续说道,“而且我有种预感,总有一天,宋家将被他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所以,对他,你能离多远离多远。”这一句,时珺说得尤为认真。
“……”江初阳这次彻底无语了。
她还清楚记得呢,上次她哥跟她说得就是“离他远点”“不是什么好人”“别勾引他”。
唉,她这是倒了什么大霉,竟然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
“行行行!放心!把心放肚子里好吧!”
收到了保证,时珺才稍微安了点心。
他之所以提起宋翊殊并不是毫无缘故的。虽然江初阳并没有跟他明说那个“熟人”到底是谁,但他的朋友却有跟他说,晚上看见宋翊殊来酒吧了,还跟江初阳聊得挺好,看起来也是老相识,而且他最终还是看着人被接走的。所以他沉不住气了,应付完顾客就匆匆赶了过来,叮嘱了这么一番。
这丫头啊,从来都不让人省心!
十一点四十,江初阳把人送走,洗洗漱漱一通折腾,躺上床都已经凌晨了。她随手划开了微信群,这才发现里面都热闹炸了,她快速地翻了翻聊天记录。
佳佳:各位各位,敲黑板划重点了哈!
夏琮: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佳佳:呸!
佳佳:最新消息,制片主任老王因家事临时休大假,推荐了他的手底下的徒弟上来!
小郅:有什么好稀奇的,老王本身就是台里领导的亲戚,自己不能干了,直接把亲亲徒弟提上来,有什么好稀奇的?【摊手】【摊手】
许目:怎么着,新上来的人还有其他特质?
佳佳:对对对,还是许目敏锐!【强】
佳佳:小道消息哈!年轻、美女、手腕强硬、风评……你们懂得哟~
小郅:懂!
夏琮: 1
许目: 1
佳佳:初阳老大又去哪啦?【疑问】
夏琮:谁知道又窝哪个犄角旮旯里了【敲打】
许目:我什么都没看到……
小郅:我也是……
佳佳:还有我还有我!
夏琮:……没义气!
江初阳随意翻着,下面已经歪楼了,没什么正经事,她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开始胡乱地想。
关系户、风评差、年轻貌美什么的,她通通不在乎,只要那人不横加干涉他们的内部工作,她便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