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阳回来了,并且华丽丽地感冒了。
说来真是悲催,她这体质也怪,但凡出差,返程必感冒,这次也是不例外。
她没敢在孟家多待,回去打了个招呼稍微磨蹭了会儿,就像模像样地接了个紧急电话跑出来了。
每次感冒都来势汹汹的,老爷子毕竟年纪也大了,害他担心唠叨多不好。
这种情况,她是不大愿意待在家里的,说不上是为什么,就是不想。
江初阳叹口气,烦躁地搅着瓷碗里的粥,恨不得当场就给时珺一个大嘴巴子!让他自作主张,合着感冒难受的不是他!
还有那个莫承歌!可爱的铁粉?呸!不要脸!
更早那个姓宋的!丫的,有仇不报她姓宋!
不远处那对小情侣,叽叽歪歪嘀嘀咕咕,那什么银铃般的笑声不断环绕在她耳侧,搞得她以为是自己脑袋里被塞了个风铃!
哪哪都不顺眼!
“咚!”
江初阳忽地扔下了手中的勺,感觉心里窝了一团火,莫名其妙却又无端猛烈。脑子嗡嗡的,鼻子塞塞的,嗓子痒痒的,想发脾气偏又没力气,憋屈得不行。
整个人都要炸了!
好像是有报复社会的倾向。
使劲拍了两下额头,她感觉自己可能是脑子烧坏了,得了神经病。
迷迷糊糊的,她似乎有这样想。
宋翊殊跟俞明中俞思贤父女外加林起从楼上包厢下来时,一眼便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瞌睡的江初阳,不动声色地,一同出了门。
车子缓缓转过路口,渐渐驶离西泉饭店。
红灯,车停。
车窗外是对情侣,男孩帅气,女孩俏皮,笑笑闹闹,好不欢喜。男孩说了句什么,弯下了腰,女孩嗔笑,趴了上去。
影子重叠,阳光甚好。
宋翊殊扯了扯领带,低声叹气。
“前面掉头,回西泉。”
林起面露诧异,但察觉到了老板身上的冷冽气息,也不再多问,只轻声答了句“好”。
宋翊殊心情确实不大好。
俞明中是生意场上出了名的谦谦君子,说是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世家风范,总之,是风评极好一个商人。但他却不这么觉得。
那人的精明是深藏于内,千年的狐狸,伪君子罢了。
当真以为自己不懂那俞思贤不请自来之意?
笑话!
按了按太阳穴,带着几丝烦躁,忽又想到刚刚在大厅那远远一瞥,那丫头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
三五分钟而已,宋翊殊就回到了原地,就站在瞌睡的江初阳身边。
这人裹得严实,浑身上下也就漏了不过半张脸,手都紧紧缩在衣袖里。脸色有点红,额头上还有丝丝汗液,乖乖巧巧,不吵不闹。
忍不住唇角一勾,他还是第一次见不张牙舞爪的她呢。
“喂!”
……
“江初阳,醒醒了!”宋翊殊用手指轻扣桌面。
……
他没想到这人睡得这般沉,没有丝毫反应。再看看四周,看看就被她扔在里座的包,没由来的就有点生气,这人怎么心这么大,哪哪都能睡得着!
宋翊殊忍不住用脚背轻踢了这人两下。
猛地一颤,江初阳终于醒来。
“睡得这么死还没被人绑架,你运气还真好!”
眼皮很重,睁开、眯起、再睁开、再眯起,反复几次,她才终于有了点清醒的意思。
眼前是张俊朗正气的脸,很眼熟,她认识。
瞧着她仓鼠一样的可爱姿态,宋翊殊突然觉得有点手痒,好想捏捏她的脸。
“姓宋的?”
刚伸出去的手立马又收了回来,宋翊殊攥起了拳头,这人还是闭嘴、不说话、保持安静得好!
“你这……”
话音戛然而止,正好好的,就看到这人突然红了眼眶。
“你哭什么啊?”宋翊殊有点手足无措。不是没见女人哭过,但诡异成这样,说哭就哭的,确实少见。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好吧,确实没有泪水,看这模样却像比哭还要难过。
“你怎么在这呀?”
萌呆呆的,宋翊殊突然就笑了出来:“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
“笑屁呃!”
这人恼羞成怒了。
“嗯,笑你。”宋翊殊眼睛里都盛满了笑意。
难得,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盯着这人气鼓鼓偏又发不出来的憋屈表情,像下一刻便要倾盆大雨,蓦地,他伸手摩挲了下晶莹透亮的眼睛。
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忽地想起那天,沈忱放到他眼前的照片。
黎珊和莫承歌闹出绯闻,沈忱是极为不爽的,那天都闷闷不乐的,偏又找不到立场不爽。直到下午,看到了黎珊的微博,整个人就狂躁了,他当时就在身旁,顺手接住了被扔出去的手机,随意划了几下,一眼便认出了被挡得只剩一双眼睛的江初阳,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当时顾及着沈忱,没做多想,现在看来……
宋翊殊手指一顿,思绪断掉,手下温度颇高,这人,有点发烧了。
面前的人好似越发糊涂了,嘴里还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周围已经有人把目光投过来了,俊男美女不说,还那么有爱,想必搁谁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行了!”宋翊殊声音大了点,他彻底服了,发烧的人不是缺水吗,这人怎么还这么说?不觉得口渴?
嘟囔声瞬间消失,江初阳的眼都瞪起来了,跟铜铃一样。
“嗝!”
“……你故意的吧!”
“嗝!”
宋翊殊扶额,他有这么凶?都能把人吓打嗝了?
无奈地,把手边的杯子递到了这人嘴边,让她就着喝了一口。
果然,这嗝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他将身子往前探去,勾起了被放在里座的包:“能走吗?”
江初阳点了点头,大脑还有点懵懵的。
“那就走吧!”
提着包,宋翊殊转身就往门口去,走了几步才发现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回头一看,那人还呆坐在原地。
这是乖,还是傻?
深吸一口气,又折了回去。捏住手腕,提起身子,低低沉开口:“离开,懂?”
没等到回复,直接就拉着人走了,只速度放慢了点。
还好,还知道迈步子。看来是没能烧成智障。
远远地,就看见了瞠目结舌的林起,那人拿着车钥匙,呆呆地站在门口。
“我刚来,什么都没看见。”林起咽了咽口水,不过脑子地开口说了句。
“呵!”
“……”好吧,我错了,我嘴欠!
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还狡辩,他怎么养了这么个蠢货!
十一月的天气,多少有点凉了,风一吹,出了一身汗的江初阳突然就清醒了。
“嗖”地一声将手抽了回来。
妈呀,她那会儿都干了什么!
宋翊殊瞬间就沉下了脸:“先去医院再说!”
“不去!”
“你发烧了!”
“关你屁事!”
宋翊殊看懂了,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懊悔,是刚刚依赖于他的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