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汐假装没注意到到邢陌的神情,继续道:“你问了我两个问题,现在换我来问你。”邢陌在羽汐的脸上看到了她少有的神情,她面上笑着,却怎么看都带着凝重。
“羽汐...”邢陌微沉的声音难掩急促,他有种预感,她要问的,也许就是他一直以来想回避的......可羽汐期待的眼神似乎不允许他说不。
“好。”邢陌不知道除了一个好字,他还能说些什么。他自诩从容淡定到近乎冷酷,幼年变故后,他不知情绪为何物,所言所行,不过是为求谋生的江湖权术。却不想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出现,让他感受到难得的喜悦、宁静与温暖,同时也让他感受到真实的焦急、无奈与冲动。
这种情绪的起伏不是危机四伏的江湖带给他的,也不是无常世间的天崩地裂能带给他的,而是他面前的这个女子,她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与女子该有的柔婉妩媚之态,她甚至还谈不上是女子,只能是个还算聪慧却充满灵气的小姑娘。
可这偏偏就是世间的奇妙之处,明明是生长在严寒酷暑皆如一挺拔的青松,却也想去体谅完全长在阳光下的小花的心情。体谅了还不够,还想去呵护、守住那份心情。
“我中的毒,是断脉草,对吗?”羽汐艰难缓慢地问道。
“......你还是知道了。”邢陌语气难掩自嘲。他很想让她知道,让她看清潜藏在身边的危险、让她看看这世间的浑浊;可他又舍不得让她知道,不想伤了她的眼中的美好世界,更不想她因此难过......
“我想过,自己能够被下毒的时间,也就是在庐山地牢的时候。”羽汐语气平淡,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况且,若非是一山独有的断脉草,你又怎会无解到去找青盏?”
她的思路清晰,神情冷静,可邢陌还是感受到了她努力压制的悲伤,不止一点点。人是奇怪的动物,一点小磨小擦会哭喊呼痛,等悲伤真的溢满胸口,难过到不知所措时,反而会找不到出口而异常沉静。
邢陌沉默着,第一次,他不知该怎样宽慰她。
半晌,羽汐似乎整理好心绪,扬起明媚的笑脸对邢陌道:“但我相信,一切,都是误会。”
迎着邢陌震惊的目光,羽汐眼眶噙着泪水,却依然道:“我中毒是真,但我相信,不会是南宫哥哥做的。”
“即便不是他亲自动手,也是庐山的人无疑。”邢陌眉头微蹙,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候,她还会......她就...那么相信他吗?
羽汐低头沉默,邢陌说的没错,可是...她还是抬起头坚持道:“无论如何...我相信...南宫哥哥不会是那样的人。”
邢陌眼眸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终是化作缕缕无奈,还有一丝异样却说不清的情绪。
羽汐认真看着邢陌,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邢陌望向她的身后,神情戒备。羽汐转身,发现泰山的几位弟子正朝她和邢陌的方向走来。
羽汐清楚地记得,这几位弟子中走在最前面的,还是当时陆冥枭攻打泰山时去人间寻找她的那位弟子。也是她在泰山众弟子中,较为信任的一个。
如今朝她走来,又会带来怎样的消息?羽汐站在原地,竟没有敢迎上去的勇气,她不知道关于她的身世,泰山众人知道了多少,但既然有人去调查的事情,又事关泰山乃至仙界的声誉与安危,那么,但凡一点风吹草动,泰山都会有人去查。
羽汐思索的功夫,几位弟子已经走到她的跟前,她能感到邢陌也靠近了她一步。后面的四位弟子神情有着敬意却也有些古怪,也没有想向她行礼的意思。倒是为首的那位弟子,对着羽汐恭敬地行礼,语气难掩激动:“掌门,您终于回来了!”
羽汐上前扶起他的功夫,余光瞥见后面四位弟子的腰间,各个配备了法器,便心下一颤。又察觉向她行礼的弟子几次欲言又止,羽汐便猜出七八分了:“发生什么事,就直接告诉我吧。”
被她扶起的弟子略有惊讶地看了他们掌门一眼,又瞬即低下头,似乎很难开口。后面的四位弟子也跟着低下了头,都不做声。
“老道长回来了...道长说...说他在绝尘殿等您,让弟子们...请您过去。”为首的弟子终于开口。
羽汐震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到邢陌在听到老道长的时候,也是同样震惊。她从小就跟在道长身边,她的身世,道长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包括她自己。那么如今,又是何意呢?也是怀疑她和魔界勾结了吗?
还有这几位弟子的阵仗,哪里是请?分明就是押送。邢陌也许只凭直觉而神色戒备,在泰山生活多年的羽汐确是清清楚楚地知道,泰山弟子若不是执行任务或者遇到他人侵犯边界,是不会身着常服却还在腰间配备着法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