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女人们的宴席不甚太平,前朝正殿男人们的宴席倒是规规矩矩。
他们虽是饮酒,但却没有推杯换盏,也没有觥筹交错,规矩的比参朝更甚。
万俟庆看着装模作样的大臣们,再看看座上讳莫如深的父王万俟淳,深觉无趣。
“贺儿,咱们去母后宫里找灼华和嘉鱼玩去。”
万俟庆趁着没人注意他和万俟贺这边,跟万俟贺私语道。
“晚宴还没有结束,就这样提前离席,父王知道了会生气的。”
在案前端坐着的万俟贺,摇了摇头,目不斜视。
“你不走,我一个人也不好走,走吧,一会就回来了。”
万俟庆口气略带央求,但万俟贺依旧不为所动。
万俟庆讨厌极了万俟贺的胆小和死心眼。
“我是不是万俟的世子?”
“是。”
“我是不是你兄长?”
“是。”
“你还想不想我对你好?”
“想,我想你对我好,但我也不想父王再让丕玉跟着我。”
“我又不是没被父王的侍卫跟过?父王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我们的时候,就会派人跟着我们,父王这是在间接地督促我们努力上进。”
万俟贺暗自摇头,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么简单。
父王忙乱的时候就是底下出事的时候,而出的不论是什么事,风声鹤唳的母后都会觉得与陈家有关、怕连累陈家,所以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与丞相舅舅通信。
每天既能见到丞相又能见到王后,还不让人起疑心的人,就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父王不派人跟着他们才怪!
索性那次用鞋传消息的事父王没有追究,不然他都不能想象自己的下场。
母后心疼大哥万俟庆,一丁点参杂危险的事情都不让他知道,更别提让他去做了,可母亲却总会舍得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不管他的死活。
都是从她肚里一胎出来的,母后为何偏心如此?
“你发什么愣呢?到底走不走?难道你不想见嘉鱼?”
万俟庆软磨硬泡,大有万俟贺不走,他就誓不罢休的架势,被他弄的有些烦躁的万俟贺终是缴械投降。
“走吧。”
他想出去透透气也好,这人心隔肚皮,让人心累的宴席……
“喵……喵……”
陈灼华和陈嘉鱼在听见凤仪宫外的猫叫声后,相视一笑。
她们向身旁的母亲毓秀打了个招呼,便以如厕为借口出了凤仪宫。
那几声猫叫娄灵也听见了,一听就是从人嘴里发出来的,都还没她学得像呢,见陈家姐妹鬼鬼祟祟,喜不自盛,她更是好奇。
于是她也对身边的略渠道:“大娘,我想去外边凉快一会儿,就在殿门外,哪都不去,我保证。”
座上女眷都在,略渠也不好跟着娄灵去外边照看她,但见娄灵好像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略渠就柔声道:“别乱跑,遇事就提你爹的名字,或是往宫里最亮的地方走,你爹在那里。”
“嗯。”
娄灵对今晚略渠对她的维护,是心存感激的,但她并不想表露出来,即便她知道自己心里的这种别扭感,没有任何意义。
“庆哥哥,贺哥哥就知道是你们!见到你们太高兴了。”
欣喜的陈灼华边向宫殿阶下的万俟庆与万俟贺身边跑,边口齿伶俐,嗓音甜美道。
“……贺哥哥,你看什么呢?”
陈嘉鱼见万俟贺盯着凤仪宫宫门上方看,也回头看去,只见刚才被姑母责备的那个女子,此时正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娄灵望着阶下兴奋异常的陈家姐妹,能让她们如此的,大概只有她们的王后姑母的那对与她们青梅竹马的双生子了。
见四人齐刷刷向她这边看来,娄灵大大方方冲他们微笑点头之后,转身冷漠的回了殿内。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双生兄弟眼中对她的探究不善,陈家姐妹满脸对她恼怒排斥。
早知是这么一出戏,打死她都不会出来看他们的嘴脸。
“她是谁?”万俟庆问。
“不知道谁家的,一点礼数都没有,险些把我送给姑母的贺礼都给弄坏了!”
陈灼华见万俟庆还在盯着娄灵的背影看,心里十分不高兴,更别提把娄灵的身份告诉他了。
“那总该知道她叫什么?”
这次是万俟贺开的口,她长的虽不如灼华、嘉鱼好看,但却十分耐看,而且是越看越好看,身上的那种洒脱不羁的气质,正是被礼教束缚的大家闺秀身上欠缺的。
“她说她叫娄灵。”
单纯不识时务的陈嘉鱼刚一回完万俟贺的话,就被姐姐陈灼华怨怪的给瞪了一眼。
万俟庆哂笑,“姓娄?那就是娄太史的女儿了,还真是跟她爹一样目中无人惹人厌。”
万俟庆一直不喜欢娄子傅,只是碍于娄子傅长辈兼老师,又得父王器重,面上才不得不对他恭恭敬敬,她既然是娄子傅的女儿,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万俟庆这么说娄灵,陈灼华心里瞬间舒畅放心下来。
“庆哥哥可知她的父亲娶的是谁?”
“谁?”
“大王身边的婢女。”
万俟庆莫名其妙地看着讲话没有重点的陈灼华,“那怎么了?”
陈灼华被万俟庆问的一愣。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觉得刚才殿中的女人都对这件事都感到惊奇,就想当然的以为万俟庆也会和她们一样。
可惜并不是。
万俟贺看着台阶上娄灵站过的地方,良久开口:“我们快回去吧,一会父王母后该派人出来找我们了。”
“走吧。”
四人短暂的相聚,因为娄灵不欢而散。
自古万俟王后出自陈家,陈家想要将陈灼华扶为下一任世子妃的意图已相当明显。
今日凤仪宫中年纪身份各方面都相符的,就只有陈家姐妹和娄灵。
陈家姐妹就这么一厢情愿地,与娄灵结下了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