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连三天，娄灵都没有离开过马车，即便是解决内急，她也会连同马车一起驾到丛林中，不让它离开视线。
第四天，她终于驾车踏进了卢国与万俟的边界——九畑。
卢国虽早已变成了万俟的地盘，但就像是个没有爹娘管的野孩子：百姓背井离乡，十里荒无人烟。
一进九畑，娄灵就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
她驾的马车豪华宽大，精雕玉琢，路上肖想车内藏有金银珠宝的鼠辈不在少数。
大多时候这些人都被暗处的暗卫给吓跑了，大概是这一路三三两两想发横财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了，不然车后怎么会有上百人的气息？
知道暗卫自有安排，娄灵也不过多但心。
两个暗卫一前一后在车顶上警戒着，其余四个断后对付身后的人，娄灵继续驾车往前走。
等到了转角拐弯处，她回头一眼，就见四个暗卫正在与一群头戴红巾的起义军，而并不是她以为的强盗匪寇在打斗。
棺椁中姑姑霄嫣的尸体是浮着的，身边也有上百件丝柔绵玉锦衣环绕，怕的就是路上颠簸她的尸身会受不了，她一路也是极尽小心的平稳驾车，生怕在哪磕了碰了惊扰了。
但现在情况危机，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快马加鞭往前赶。
“驾！”
娄灵边驾车边琢磨：这才刚到九畑就碰上了起义军，过了九畑就是祁阳，祁阳是起义军揭竿的地方，这就意味着往后两天一路到祁阳都可能有起义军。
都是卢国同胞，她不想他们出身未捷身就先死，但送姑姑是当下的头等大事，她也不能与暗卫作对来帮这些红巾军。
马车拐到一段山石路前，娄灵鞭挞下的两匹枣红骏马嘶鸣着怎么也不肯前行。
她勒马停车，两个暗卫自觉从车顶上跳下来，拔剑自两边护着她。
娄灵闭眼感受四周的气息，却是感知不到半点动静，敌暗我明，已占下风。
“藏头露尾的鼠辈，还不快出来！”娄灵提气腹语。
“姑娘，通灵御马不肯前行，山匪应着是在前边的山头想夹击。”暗卫说话不紧不慢，不徐不急，颇为老道。
前边两端夹着路的山，不是很陡，但却是绝佳埋伏的高地，若是强行驾车过去，万一他们往下投山石，她们不堪一击。
前有山匪，后有起义军，娄灵的头着实有些大。
“除了眼下这条，可还有其他的路？”娄灵不想冒险。
“有，往东可绕道，但会增加一天的脚程。”
暗卫回话底气十足，像是有办法，于是娄灵试探道：“二位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等，等落后的四个兄弟上来，我们六人合力上山结果了这些山匪。”
“好，等。”在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就是耗。
“姑娘近来舟车劳苦，可先到马车中休息，我们在此守车。”
“那便有劳了。”
娄灵确实是累了，她抱拳行礼感谢这两个一直保护她的暗卫后，踏着车辕进了车厢，倚着车壁，摸着姑姑霄嫣的棺椁，闭眼打盹补充起精神来。
娄灵是被一阵蹿车的刺骨冷风给吹醒的，诈一睁眼，她竟记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定了定神清醒后，她焦急的一把伸手掀开车帘。
车外寂寥清静，深邃广博的天空中，竟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
空气中雾霭蒙蒙，氤氲了远方伏着山匪的驼峰，娄灵跳下马车，伸出手掌心接住簌簌往下落的雪花儿，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他们四个还没赶上来？”
雪景再美也无暇欣赏，她可没有忘记他们在此停滞不前的原因。
暗卫的办事效率不会这么差，难道是遇到了不测？要是这样的话，那些起义军为什么没追来？
“没有。”暗卫不苟言笑着回答。
“我们回去找他们。”
“姑娘可能有所不知，暗卫从来只前进不后退。”
真是死脑筋。
娄灵一听有点生气道：“这天已经黑了，这雪也一时半会停不了，今晚的夜路是赶不成了，这一片都是山，也没个遮风避雪的地方，来时我们曾经路过村庄，村子虽不大，总归是个落脚的地儿，总不归，今晚在这荒山野地里跟山匪耗一宿吧？”
娄灵刚说完她的打算，前面的山头忽地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火光从山头弯弯曲曲蔓延到山腰，又从山腰一路延伸到了山底，最后，直直的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娄灵定睛细看举着火把的那些人，顿时心下大惊：“遭了，他们是红巾军，不是山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