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万俟淳头一遭被姚姜挽留。
他激动的想把她紧紧拥进他的怀里,但又怕稍有不慎,会把身子羸弱的她给磕了,碰了,弄疼了。
最后他轻轻牵起姚姜完好枯瘦的左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好半晌,他终于吐出了一个“好”字。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她主动等了多久,如果他们一开始就这样,那也不至于走到现如今这一步。
可惜,没如果。
“大王,明日一早我想去观音寺烧香祈福。”
姚姜顺手摸上了万俟淳的脸颊,手心却是被他的胡茬扎的疼的往后缩了一缩。
“好,朕陪你。”
万俟淳爽快地一口应承下来,倒是让姚姜一愣。
“可大王明日还要早朝的,姚姜一个人去就可以。”
“朕明日要休朝一日。”
姚姜痴笑了起来,嗔怪道:“大王第一次不参朝,竟是因为要陪后宫妃嫔去寺庙里烧香拜佛?这不是想陷姚姜于不仁不义,红颜祸水?”
“送子观音入梦,朕陪你去观音寺祈愿,这是顺应天意,谁敢说你是祸?”
姚姜还想与万俟淳讨还,好让万俟淳同意自己出宫,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突然想到在这乱世当空,万俟淳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错。
当年若不是他带兵来祁阳,也会是别人来的,不是他当万俟的君主,也会是别人当的,这么多年他都没在她面前提起哪怕是一次玉飞山和堕仙丹的事。
他对她的情意恩宠她也能真真切切感受得到,她的恨,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这么多年是不是都白活了?
一边让一个男人在玉飞山守着与她续缘的诺言苦等她,一边又将另一个男人对他的爱和付出不屑一顾的踩在脚下,她应该一开始就去玉飞山的,现在的残花败柳,风烛残年之身,也不知道信哥哥会不会嫌弃,不会的,信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在想什么呢?”万俟淳含情脉脉地望着呆滞的姚姜。
姚姜笑语嫣然,“在想明日去拜过菩萨后,菩萨能不能让我的身子好起来。”
“能,一定能。”
万俟淳笃定的脸上,掠过一夕慌张。
……
次日一早,陈云璃在进宫的半路,又碰到了兰子健。
兰子健低着头边往宫外走,边心事重重的不停摇头。
“兰大人,这早朝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要出宫?”
“唉丞相大人,别去了,今儿早朝不上了!”兰子健恭敬的话里,满是气愤。
“为什么?”
“大王陪着娄子傅的表妹去观音寺烧香了。”
陈云璃拂袖愠怒道:“荒唐!”
兰子健叹息,“百官都是这么觉得,虽说烧香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但也不能放着早朝不上去啊!”
恍惚间,陈云璃想起了昨夜父亲陈满说的话,“……如果大王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万俟是时候该出位太上皇了……”
“大王带了多少人出宫?”
“没从下官这儿调人,应该只是带了身边的近侍和暗卫。”
“嗯,略渠有没有说什么?”
“回丞相大人,没有。她见不到娄子傅什么也不肯说,娄子傅虽人在大理寺,但没有大王的旨意,下官也进不去牢里。”
“对略渠用刑了么?”
“丞相没发话,下官不敢私自用刑。”
“她那么有骨气,用刑怕也没什么用还容易惹出事端,哎兰大人?”陈云璃尾音上挑,作势发问。
“丞相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娄大人的表妹平日里是否有吃斋念佛的习惯?”
“未曾听说,应是没有。”
“没有?”
陈云璃假装诧异的摸着下巴思索道:“既然娄子傅的表妹从不吃斋念佛,那怎么娄家一倒,她却是想起要大王陪她出宫烧香拜佛了?”
兰子健自是不傻,他听了陈云璃极具引导性的话后,双目大睁不敢顺着往下想。
“丞相的意思是……这姚妃,会对大王不利?”
“娄子傅因通敌叛国被收押去大理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但他这个妹妹既不收敛,也不避嫌,更是不想办法帮兄长洗脱罪名,而是明目张胆,招摇过市的蛊惑大王与她去宫外上香,这一点都不符合常理,还有娄子傅的女儿,若是光她一人没有其他人的帮忙,怎么我们派出去的那么多人,直到现在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兰子健听着听着,不知不觉间就被陈云璃严丝合缝的话给洗脑了,还在继续补充娄家的罪状道:“还有何大人,他昨日被人袭击,至今仍下落不明,这种种迹象都表明永城中还藏着戴国的奸细,而姚妃却在这个时候带着大王出宫……坏了!丞相大人,我们得赶紧带上兵马去观音寺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