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玉瑛就来到中门口的石狮子旁边蹲守陈云璃。
一盏茶时间过后,她终于在三三两两,稀稀拉拉前来上早朝的人群中间,看见了昂首阔步的陈云璃。
“丞相大人……”玉瑛尖着嗓子,冲着陈云璃的方向轻喊了一声。
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陈云璃举目四望,就看见了不远处,自小跟在自家妹妹身边的丫鬟玉瑛。
他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没人跟着他,这才放心大胆地朝玉瑛走去。
“大人。”
玉瑛见陈云璃过来,赶忙将袖子中的信交到了陈云璃手中,“娘娘让您务必查清楚信上之事,奴婢明日此时,在这儿等大人的回话。”
玉瑛说完,避着嫌,转身离开。
陈云璃敛色屏气打开信封。
信上的一字一句令他由大为震惊转为大为震怒,这姚姜果真是大王派在后宫,想要取缔妹妹地位的人!她休想!
“前边的可是……丞相大人?”
陈云璃站在石狮子旁的背影,刚好被走到中门的兰子健给看到了。
“嗯,本相鞋子不舒服,在此整理整理。”
陈云璃手撑着石台,弯下了腰,假装鼓弄着脚上的鞋。
“原来如此,那下官在此等候丞相大人一起上殿。”
陈云璃将信纸不着痕迹的揣进怀中,整理了整理官服,彷若无事地来到中门前。
“兰大人请。”
“丞相请。”
陈云璃进门前,扭头望了一眼玉瑛离开的方向,询问兰子健道:“兰大人,城中的戴国奸细查的如何了?”
兰子健叹气,“唉,抓了几个长得像戴国的人,大刑都用遍了,可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又都给放了。”
“是么?本相昨日去娄府倒是有所发现。”
就在刚才他弯腰假装鼓弄脚上鞋子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昨日娄府家丁回他的那些话,不对劲处在哪了。
“哦?是何发现?”陈云璃的故意欲言又止,成功引起了兰子健的兴趣。
“不急,待会在朝堂上,本相会让他自行露出马脚。”
“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太史娄大人……有问题?”
“不错。”
估摸陈云璃不会向他多透露什么,兰子健就趁势拍马屁道:“丞相大人足智多谋,下官再修几世,也难望您项背。”
兰子健暗里思索:这是他官复原职后的第一桩大案,只要能抓住戴国奸细稳住他内臣的位子,他管他陈云璃葫芦卖的是什么药,管他娄子傅到底是不是戴国的奸细。
……
朝钟响起,早朝伊始。
万俟淳看着殿下各自蓄谋的大臣,无力提气道:“今日有何要事要启奏?”
何参首先出列,“大王,出往戴国的使臣,昨晚三更回来了,使臣说戴王收到国书后,不信上边的内容,硬是要来永城探个究竟,还说要亲自来接他的世子戴方濯回国,现下已经在来万俟的路上了。”
万俟淳手握龙椅愠怒道:“戴朔带了多少人马?”
“上百精兵。”
“丞相对此事怎么看?”
“回大王,见国书如君主亲临,戴王何其精明,却一意孤行,必有诈。”
“何将军呢?你怎么看?”
“回大王,戴方濯逃离万俟的消息现已天下皆知,戴王却还大张旗鼓地来接他的世子,这摆明是在告诉世人戴方濯并没有回国,是我们万俟在诬陷,戴朔此举可谓‘一箭三雕’:既维护了戴国的尊严,又得到了别国的同情,还顺带反咬了我们万俟一口。”
“哼!”万俟淳凌厉不悦道:“戴朔他在赌,赌朕不敢把他怎么样,这无赖的人要是耍起赖来,跟他讲再多的道理都是多费口舌,何将军听令!”
“臣在。”何参双膝跪地,接听圣谕。
“朕现命你带人半路截住戴朔,不能让他跨入万俟地界半步,胆敢挑衅朕,朕让他有来无回!”
还没等何参领命,陈云璃就站出来制止,“大王万万不可,戴朔肯定是事先安顿好一切,保证了自己的出行安全,才敢与万俟为难的,说是百人,暗地里埋伏了多少人,我们并不清楚,万一着了戴王的道,到时候万俟有理,也会变成没理的。”
万俟淳扫了一眼陈云璃,“那依丞相看,该怎么办?”
陈云璃忽而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站在他斜对面的娄子傅,“臣想先听听娄大人的高见。”
娄子傅无语,也不知道陈云璃近来为何总是找他的麻烦,但陈云璃这话茬,他不能接。
“回大王,正如丞相大人所言,戴王是做足了准备才敢来的,这其中的利弊……臣也一时难以权衡。”
“丞相,你就别卖关子了。”万俟淳看着拐弯抹角的陈云璃,甚是不耐烦道。
“是,大王。臣以为戴王是借着找戴方濯的由头,来跟我们议和的,就冲戴方濯在万俟放火逃跑的所作所为,戴方濯就永远见不得光,更是不能继承大统,这岂不是与戴王煞费苦心地救他回国相悖?所以,依臣看来,戴王很有可能是带着诚意来的,那他的诚意究竟几何?由我们说了算。”
何参反驳陈云璃道:“大王,请神容易送神难,臣认为戴王是来者不善,一定要提早制止,免得来了永城节外生枝,要想知道戴王玩什么花样,等他一死便知。”
陈云璃也不甘示弱,“何大人想要看戴王死后的形势,不如本相说与你听,那就是戴方濯名正言顺地继位,添油加醋地说一些在万俟的不堪遭遇,丑化万俟人、煽动戴国,甚至是别国对万俟的敌对情绪,联盟各国对万俟开战,这是何大人想看到的?”
“丞相大人,你怎就断定戴王死后,他国的君主还会不怕死地去支援戴国?戴国苦心经营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亲手葬送了多少质子,谁知道是不是就在等这一天?”
陈云璃一听何参高高在上的语气就来气,“何将军说这话……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将士都可以分/身,一边要将大军压在北疆,干等着北疆时不时的骚动,一边要将大军压在东南西南抵御流寇暴民,现在又要增军驻往戴国边境不成?万俟多年征战,百姓才刚开始安居乐业,国库又吃紧,这粮饷军费……何大人来承担?如果是这样,那本相无话可说。”
陈云璃说完,何参果然沉默了,杀了戴朔很可能会挑起两国战争,打仗财政粮饷不足,一切都是空谈。
大殿上,万俟淳还在权衡两人话中的利弊要害时,被陈云璃的一句国库吃紧打回现实。
“都别吵了!何将军负责迎接戴王进城,丞相负责筹措军费,此事就这么定了!”
“臣遵旨。”
“大王,臣还有一事要奏。”何参已领旨,陈云璃却还不依不饶。
刚刚陈云璃在问娄子傅意见时,万俟淳就觉得奇怪,自从笛夫人事件何参被关了几日后,先前朝中两人各半的追随者,现已被陈云璃占去了大半,让陈云璃筹军费再合适不过了,可陈云璃却放旨不接,还胆敢跟他开口?
到底是什么事,给了他这么足的底气?这么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