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玄功别无妙法,只在升降上下往来运变而已,亦非教诸子专用神气升散于外而不收敛也。夫以神气不运于周身,则周身阴气不化,无非死肉一团,终是无用,且日积一日,不免疾病纠缠,故吾教修命,是教人以水火周身运动,使血肉之躯化为活活泼泼,随心所用无有阻碍,化为真体。
到得一身毛窍晶莹肌肤细腻得矣!又不可贪神气之周于一身,苏软快乐流荡忘返,还要收之回宫不准外泄。却不要死死执着一个穴道认为黄庭,须知收之至于极处,无非与太虚同体,浑不知其所在。时而动也亦与电光同用,一动即觉,一觉即灭,前无所来,后无所去,仍一杳冥光景,还于无极焉耳。功夫至此,身外有身。若未到此,不过有相之灵神。
运行真气升降上下往来,须顾到上、下丹田的互相配合,此关系到是否性命双修和平衡人体阴阳,若专用下田而忽略上田,或专顾上田而不用下田,均是一偏之学,断难有所成就。古云:“性者天也,常潜于顶,故顶者性之根也;命者海也,常潜于脐,故脐者命之蒂也”。
因此,性命双修者必因机而配合使用上、下丹田。人身上半属阳,下半属阴,为求阴阳平衡亦必须顾到上、下丹田的配合和调剂。
对患病者来说,更须注意上、下丹田的运用。阴虚阳亢者或血压病患者则不宜过份观照上丹田(泥丸或两眼之间的玄关窍),否则,必招致阳更亢而阴更虚或血压上升。阳虚阴盛者或低血压患者则宜多观照上丹田,使真阳能上升而真阴下降。
今人许多功法多专顾下田,偏重于修炼命功,亦可强壮下元,尤为老年人或破体所宜。但若能如上文所言,必要时回顾上田,以扫除泥丸阴气,兔致昏沉散乱当得益更大。
第九、动处炼性,静处炼命!昔人云:“动处炼性,静处炼命。”二语已包括性命双修之要,独惜人不知耳。何谓动处炼性?动非举动不停之谓,乃有事应酬之谓也。
人生世间谁无亲戚朋友往来应酬,亦淮无衣服饮食身家意计,要知此有事之时,则是用功修性之时。于此不炼又从何处炼焉?我于此时视听言动必求中礼,喜怒哀乐必求中节,子臣弟友必求尽道,衣服饮食必求适宜,如此随来随应,随应随忘,以前不思,过后不忆,当前称物平施,毫无顾虑计较,所谓我无欲而心自定,心定而性自定。炼性之功莫此为最,否则,舍却现在,而于闲居独处之地自谓诚意正心,此皆空谈无着。何如对境而有返勘之念,于时时应事即可时时养性。稍有念动欲起,人不指责于己,即己亦有不自安之处。此所以炼性于动处,其功夫为易进也。古人云:“炼己于尘俗”。邱祖云:“吾于静处修炼,不胜大益,及后游行于廛市,应酬于事为,始知动处之炼胜过静处之烁多矣!”
至于静处炼命又是何说?静亦非不动之谓,乃无事而未应酬之谓也。我能于无事之际,无论行住坐卧,总将一个神光下照于丹田之处,务使神抱住气,意系住息,神气恋恋两不相离,如此聚而不散,融会一团,悠扬活泼往来于丹田之中,如此日积月累,自然真气冲冲包固一身内外,而河车之路通矣!若非真机自动,漫将此气死死用意翻上河车,鲜有不烧灼一身精血,变生百怪诸症者。
如此炼命,一日十二时中又有几时不得闻?只怕生等不自打紧耳。何患事累烦多而修性炼命无有空间之候耶!至若河车之路的于何时始通?如生等打坐时,始也神入气中,只觉神气相依,交会于黄庭之地,久久积精累气,则真气冲冲自踊跃于一身,觉得一身之中,真气已行包罗,我如在云烟之内,乘驭而上一般,如此再加积累功夫,肾精不泄,耳目口三宝亦无发通之处,不过一月两月之久,河车之路自通。
惜人有此真气,又为尘垢所污、私欲所蒙耳。而五漏未除,精气又泄,所以将达其阶而又退下也。
此为将气功与生活密切结合起来之良法,即“行住坐卧不离这个(气功)”,亦即仙书所云:“一日内,十二时,意所到,皆可为”,也是古人所说的“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将性命分配于动和静的环境中去煅炼,这是合乎生活规律的。
动处练性,即待人接物中务求中礼、中节、合情合理。在待人接物中去炼性可以有所考验,当较脱离实践的空想空谈更有效益。静处炼命,即无事独处时不忘观照丹田,保持我身之精气神经常打成一片。学者如能做到此,则周天之路不难自通。
正所谓观窍观妙!窃思太上言“有欲观窍,无欲观妙”二句,以为生补漏之局,亦为生成真了道之本焉。欲,非私意也,亦非有意之意也。要想此个欲字,是在有意无意之间,即吾常言略用意思。是窍非脐下一寸三分之谓,亦非下田水乡之称。
教生略用意思,闭眼光,凝耳韵,缄舌意,持身以正,亭亭矗矗如岩石之耸高山,悠悠扬扬似皓月之印谭水,收我一切驰逐于外之物欲,牵缠于内之杂念,一刀斩断,一齐收拾,片丝不挂,半蒂不存,于是以满腹精神尽收入于虚无一窍之中,时时照顾,念念不忘。
久之自有天真发现,阳气来生,将尔腹中久积阴霾之气自然变化而无复有焉。由此再加猛烹急炼,常常了照,则真阳一动,收而采之,行升降之法,用进退之功,而大丹不患无成。
自然精不外泄,气不外倾,神不分散,而色身可固,法身亦即此存矣!此即太上有欲观窍之说,至于妙之一字,道之实难。
总在生做功到气血融和之地,精神舒畅之时,潇潇洒洒,无思无虑,亦不是全无思虑,祗是思虑之起如浮云之过太虚,毫不留恋,了不介意,此即妙之之象。然后还要从此推之,举凡平时抑郁者到此能不抑郁,昏颓者到此能不昏颓,皆是妙之作用。
古云:“神仙无别法,只生欢喜不生愁”,斯得妙之真矣!再示观之之实。到此时也未尝不照于方寸,而实无方寸之可照。木尝不注于丹田,而却非丹田所能了。
若有意若无意,随其气息之往还,我惟了了于中极,不为气息之一上一下所牵引焉,此观之之妙也。总之,始而稍稍垂头以顾提,继而微微伸腰以缉熙,终而至于天机活泼,气节凌峋,即是长生之诀也。
吾见生等形气衰颓,精神疲惫,教之如后生小子实实了照于丹田一寸之间,则恐用力太劳反为不妥。故示以活泼之观法,无论随时随地俱可做得。然而坐有坐法,睡有睡法。
坐法吾且不说。至于睡法,“未睡身,先睡心。举凡一切事为,已就床榻思之何益?而且枉劳其心。惟有收摄神光,以头微微曲照入于一窍之中,自然神与气交而熟睡,火与水济而安闲。至于行也,须将神光照在两三步远,有如清风拂拂,缓步而行,不使累身可矣!若住立于何处,须知卓立不摇,如松柏之挺持,不拘束不放旷,斯住之法得矣!
此段阐述太上道君之《道德经》第一章“有欲观窍,无欲观妙”二句,而介绍活用之法。理解老于此二句关键在于懂得何者为“窍”?何者为“妙”?黄氏认为,“窍”非脐下一寸三分之丹田,而是心之下肾之上的虚无窟子。“有欲观窍”即为用点意思去观照虚无一窍。“妙”乃浑身气血融和、精神舒畅潇潇洒洒之象,“无欲观妙”即是无思无虑去观照这种畅快之景。如此放宽尺度,不死死守着丹田,自由自在行功,学者随时都可做得。
我们看集义生气,虚无生阳!命阳发生,静里修持之事,此积铅之一法也。若性地之铅,即所谓治然之气由集义而生者是。夫义之所在不止一端,或于敦诗说礼而有得,或于谈今论史而有感,或于朋友相会而有所悟,或于观山玩水而有所见,更有型仁讲让,济困扶危种种义举,偶然感附忽地悟入大乘。
此等积义犹为真真踏实行持,人能于机关偶露之际,实实认得为我家本来故物,一眼觑定,一手握定,日夜用绵密寂照之功。
如此之悟是为真悟,如此所得是为永得,此为集义妙法。古云,恻隐之心仁之端,羞恶之心义之端等语。我能如心而出,平情而施,且随时随处将所发情景,常常酝酿,不使随来随去,旋灭旋生,即是扩充,集义之真实行持也。
自是日夜谨慎,不稍使此心有不仁不义之处,以负惭于幽独,抱憾于神明,则我心无不快畅,我志自然圆满,即所谓宜养无害,至大至刚塞乎天地之间是,是即积铅积到极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