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山、半山腰是整个天花势力总坛,占地面积与整座山比起来就如指甲盖,其实不然,人站在其中就知有多大,庞大的建筑群外表看起来接近自然,清新、朴素,缺少典雅、不失诗意。
房屋依山而建,不论屋顶还是墙壁都盛开姹紫嫣红,名副其实的花房,庞大的建筑群左边山势低下,盆地中亦是有着许多房屋,这里便是江湖闻名让人死得其所的树屋。
在天花势力姑娘们口中树屋有个充满诗情画意,富有浪漫的名字“爱情斋”,顾名思义树屋能得到她们想要的爱情。
树屋有上百座,这里一般不招待人,就算招待的亦不是一般人,每间屋子都有自己的名字,无一不是江湖传闻的名人,有死去两三百年的人物,虽然他们自己早已成为传说,但这些房屋却是干干净净,有的是当代名人,这里的名字在外面跺跺脚整个江湖都会颤抖三下。
最前排共有七座树屋,每座房屋的建筑风格不同,摆在最前面有些怪异,无一不张扬性格,就如他们的主人一样。
左边第一间,门前一棵倒柳,建筑风格最为低调,门上两个大字“伏皇”,此间房屋的主人便是江湖十一大势力、青宫的主人。
第二间门上“归战”二字,便是北道十三冥王、第二的归战冥王,门前一剑架、架上一柄剑,剑柄顶端一人类十指相交的拳头,剑身归鞘,像是没有剑尖,因为长方形剑鞘那端没有突出、整整齐齐的,此剑便是剑谱排名十三的“太保”。
第三屋、门上两个古体字“东家”,十一大势力,三主一家的东家,门前一书台、书台上一展图,图上一“商”字。
第四屋门前两个人,也是爱情斋中唯一的两个人,站着的人身背一柄剑,身着劲装、袖口宽阔的长衫袖,这是便是魔主势力护法、剑谱排名第十九重金的主人、魔泣。
他身前一躺椅上,一脸色黑透的汉子,说是人、不如说是骨架,此人正是魔主、项天行,深深陷下去的眼窝,胸膛半天起伏一下,黑脸上表情有些痛苦,若龙惊语在这里肯定会惊掉下巴,这还是他认识魔主项天行么?
身中黑寡妇的他本来前些天就该死去的人,因为心有不甘,想见的人一个都没见到,硬撑一口气吊着。
突然他睁开眼睛,整个人抽成一团剧烈咳嗽起来,每个咳嗽都伴有一口黑血喷出,魔泣整个人伏在躺椅上,双手死死抱着躺椅,用胸膛固定住翻腾不知的魔主,眼泪哗哗的流。
泪如雨线滴落在地,他望着门上“魔主”二字,哭泣道:“你这又是何必了,想走就走吧!这世间不甘心的事太多,可总是吊一口气,兄弟我看着难受。”
怀中魔主嘴中喷出的黑血,打在他胸前,就如万把刀子,狠狠捅着他的心窝,魔泣咬牙道:“兄弟我真想帮你一把,可你是我兄弟啊,教我怎下得去手!”
许久后魔主一动不动,就跟死了般缩着身子,魔泣擦把泪帮他把身子舒展、躺好,擦着魔主嘴角的血迹,笑道“执拗的人,不灭你魔主的威名,可这样的你未免有些太过可怜...”
身后传来脚步声,谢诗韵试探问道:“我没来晚吧?”
魔泣身子一直,牙齿一咬、眼睛一闭,整个人轻轻颤抖,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涨,长出一口气,松开拳头,睁开眼看了魔主一眼,转身道:“不晚。”
谢诗韵走进一看,看到魔主这个样子,吓得她脸色发黄“这、这这这...”她想问这还是项天行么?可感觉到气氛不对,话锋一转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魔泣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把捏住她胳膊道:“人呢?别告诉我还要等。”
谢诗韵吃痛一张脸,可不敢有任何动作,急忙道:“来了来了,就在外面,可他这个样子还能认得出...”
魔泣跟个怒虎似的瞪了她一眼,将她的话语止住在喉,冷冷道:“不是你该管的事,我要马上见人。”
他手劲太大、痛的谢诗韵眼泪流了出来,语音颤抖道:“你能不能放开我!”
魔泣松开手,看这世间最美的佳人,眼里露出厌恶的感觉,转身背对她道:“你若不是孩子她娘,我就弄死你。”
“我知道。”
谢诗韵连连退步,来到院门外,一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个头在谢诗韵胸口处,十足的美人胚子,身着淡蓝连衣裙,乖巧的站在那里。
这女娃便是魔主与谢诗韵的女儿,名唤“诗雨落”,她抬头看了一眼谢诗韵道:“雪姑娘,你怎么哭了?”
谢诗韵知道她是她的女儿,而她却不知道站在面前的美人就是自己娘亲,更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在她影响中自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就跟其他姐妹一样,是天花势力的小花朵。
从小学习琴棋书画,礼仪、最多的是习惯安静,跟小姐妹们一样,劳作就是修剪花花草草,玩耍便是诗词歌赋、舞蹈,她是姐妹们中斗舞最厉害的那个,听说过男人二字,却从未见过男人这种动物长什么样,今天听雪姑娘说带她见一个男人,她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好奇。
听女儿这么一问,谢诗韵笑道:“高兴啊!”
诗雨落道:“因为见到男人吗?”
谢诗韵一愣,随即笑道:“是啊,这世间最神奇的动物,待会听话,他们让你干嘛就干嘛。”
诗雨落乖巧点头道:“嗯、好。”又好奇道:“雪姑娘不是经常在外边吗?男人这种动物真这么神奇?一见到就会高兴的落泪?”
谢诗韵没有回答,牵着她走进院中,今天的诗雨落有些紧张,走起路却是落落大方,内心中有千百万个问,现在却有点迷茫,马上见到男人,到底是个啥样子呢?
魔泣听到脚步声,见到那个穿连衣裙的女娃,神色一激动“孩子,你来了!”
脚步飞快,将诗雨落抱在怀里,转圈大笑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快步来到魔主身边道:“主人,快睁开眼看看啊,你女儿来了。”却感觉怀中女娃身子有些硬,忒别扭的感觉,跟抱跟竹竿差不多。
抬头一看发现这娃上身躲得的远远的,双手捂着脸,魔泣关怀道:“孩子,你怎么了?”
诗雨落小声道:“我怕!”
魔泣轻轻掰她小手“孩子你怕啥啊?跟叔叔说。”
“我怕、怕男人。”诗雨落的双手用力的捂着脸。
魔泣感觉到孩子的用力,也没强求,笑道:“这娃,男人有什么好怕的,快把手放下来让叔叔好好看看你。”
“不要,你先放我下来。”
诗雨落双手捂脸,连连摇头的样子让魔泣觉得特别可爱,大笑着蹲下身子放开她道:“现在可以了吧?”
“你站远一点。”
魔泣后退一步,诗雨落又道:“再远一点。”
他又退一步,这孩子又道:“还远一点。”
听话的魔泣有些无奈,连退三步道:“这下总可以了吧?”
诗雨落点头道:“嗯,可以了。”,手指慢慢分开,又立马合上。
心想怎么是一黑影呢!手指又慢慢分开,魔泣的脑袋出现她眼中,这就是男人啊,第一印象就是跟女人差不多,第二个念头就是黑,第三个想法是丑。
手指慢慢放开,露出精明的眼睛,慢慢适应、慢慢看,直到双手放下,魔泣看着这娃有些怪,迈步笑道:“孩子,快来我这边。”
诗雨落伸出一指道:“别吵,不许过来。”
魔泣就跟中了定身法似的,保持迈步姿势,诗雨落看了一会儿,慢慢走过来,歪着脑袋围绕他转了一圈,又道:“你别动啊!”
来到谢诗韵身边,示意她把头低下来,在她耳边低语道:“这就是男人吗?”
谢诗韵笑着点头,小声道:“对啊!”
“也不神奇啊。”
“那是你还没长大。”
“可我已经不小了。”
“等你成真女人后就知道男人的神奇了。”
诗雨落道:“难道我不是个真女人?”
这天真无邪的话语,让谢诗韵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孩子的话也对,不管是女童、妙龄、少妇、老太婆,只要是女性都是女人,女人是一个性别称呼,哪有真假之分。
诗雨落发现魔泣想要动,立马道:“你还是别动啊,不许偷听,不许转身,反正通通都是不许。”
魔泣很无语,很想说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很累的,看了一眼躺椅上魔主,得!认了,他的女人跟我女儿没什么两样。
这时谢诗韵将女儿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又将她的手放在她胸前,问道:“这下懂了没?”
诗雨落似懂非懂道:“这样啊,只要长大了就是真女人吗?”
“嗯,也不全是。”
“那怎样才是真女人呢?”
谢诗韵摸摸她后脑勺道:“你不觉得咱们这样很没礼貌吗?”
“哦,也是。”
诗雨落又围着魔泣转了起来,左一圈右一圈,站他面前道:“你就是男人吗?”
魔泣无语!这话问的有些别扭,看她认真模样,还是老实回答吧,“嗯,有什么问题吗?”
诗雨落认真道:“没啥,就是感觉有点丑!”
魔泣听后捏捏鼻子,挠挠发丝道:“我是有点丑,不过也有好看的。”
“男人不都你这样吗?”
“当然不是了。”
诗雨落脸上很明显的不信,魔泣指着躺椅上魔主道:“你往那边看...”
这一看吓得诗雨落一跳,神色怕怕道:“这也是个男人。”
“嗯!”魔泣语音有些低沉。
“太丑了。”
魔泣有些生气道:“这孩子你怎么说话呢?他是你父亲。”
“父亲?”
魔泣看她表情,又有些受伤,点头道:“是的,他是你父亲。”
“这两个字我学过,可他为什么不动呢?”
“因为他病了。”
诗雨落听了这句话,想起自己生病的时候,问道:“那他是不是很难受?”
魔泣道:“不,他现在很高兴,不信你问他。”
诗雨落道:“喂,那个男人你高兴吗?”
“要叫父亲。”
“好吧!父亲、你高兴吗?”
魔泣泪眼朦胧道:“他现在很高兴。”牵起孩子的手道:“跟我走。”
诗雨落挣脱道:“我不跟你走。”
“为什么?”
“我还没长大,不能离开这里。”
“谁说的?”
诗雨落道:“师娘说的。”
“你师娘是谁?”
“就我师娘啊!”
魔泣突然觉得这孩子有些问题,怎么跟个白痴一样,他看向谢诗韵道:“我要带走她。”
“若她愿意跟你走,我没意见。”
魔泣问道:“孩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诗雨落摇头道:“不!我不愿意。”
“为什么?”
“我还没长大,不能离开这里。”
同样的问题,同一个答案,魔泣冷冷道:“你师娘说的?”
“嗯。”
“那你把她找来。”
“师娘很忙。”
魔泣脸色一黑,这孩子绝对有问题,算算年纪应该十二岁了吧,怎么傻傻的!来到谢诗韵面前道:“带我去见她。”
“好。”
诗雨落道:“不许对雪姑娘凶。”
魔泣看了她一眼,有些伤神,苦笑道:“好,我不凶。”
转头语气柔弱道:“带我去见她。”这语气快把自己憋出内伤了,从未这么别扭过。
谢诗韵头前带路,魔泣跟在身后,发现这孩子也跟来了,对她道:“孩子,你陪在父亲身边就好。”
诗雨落询问道:“我要留下来吗?”
谢诗韵道:“嗯,听话。”
孩子转身来到躺椅边,静静看着脸色发黑的这个神奇动物,有些不知所措,站了很久,脚都酸了,这人还是这样,有些无聊,转身看向门前魔主二字。
天近黄昏,距离天花最近的城市、大良城,城中最西边一座大院内,屋檐下龙惊语望着天际的晚色,神色焦急的踱着步。
一枝媚站在门口道:“你着急也没用。”
“我知道。”
“你已经一天没吃了。”
龙惊语停下脚步道:“这是方圆最好的名医吗?”
“嗯,方圆百里最好的。”
“还有没有更好的?”
一枝媚道:“我派人去找了,明天会有消息。”
龙惊语道:“不行,来不及了。”
一枝媚问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想屋中那个情形,有些后怕,整个屋子不像样,除了眼前这人,其他人都七窍流血,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不知能不能活过来,今天已请了五十多名医者,每个人都说准备后事,现在屋中最后一个,亦是最有名的一个。
龙惊语紧咬嘴唇道:“我也糊涂,说不清楚。”
又开始踱步了,一枝媚道:“我叫人准备晚饭,多少吃点吧!”
龙惊语摸摸脸庞,深呼吸一下道:“实在没胃口。”
“可就算...”一枝媚没有把话说完,一阵摇头叹息。
龙惊语抬头看向她,无奈一笑,低沉道:“我知道,哎!...你去准备吧,我在这里等医匠。”
“唉!...好吧!”一枝媚低头离去。
没过多久,一枝媚来到自己屋中,对手下道:“让人准备晚饭,知学你留下。”
另一女离开,一枝媚提笔写了一封信,对知学道:“快传上去,让明天给我回复,一定要快。”
知学欠身一礼,离开房间,一枝媚望着屋中灯火自语道:“教我拯救你!”,咬咬银牙快步走出屋。
不会儿一枝媚又来到龙惊语身边,看着他焦急的身影,小嘴一张却没出声,因为她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屋中传来脚步声,急躁的龙惊语转身望去,一枝媚脸露希翼,一皮肤白皙的中年前面走着,一药童背着药箱,中年人沉着脸,药童好奇的打量着房内。
龙惊语迈步横移,将此二人堵在门内,两眼射这慑人的光芒,中年人对他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龙惊语对他一笑,缓缓摇摇头,中年人道:“想不想救人?”
龙惊语脚步移开,站在门边上,中年人出门他又一步挡在他面前道:“能不能救?”
中年人道:“难!”
龙惊语眼中带泪道:“这么说有救?”
“没有医者救不了的人。”
龙惊语不悦道:“这可未必。”
中年人笑道:“医不好的不是病。”
“那是什么?”龙惊语有些火大,真想一掌拍死这个狂徒。
中年人道:“年轻人别这么冲。”
“那是什么?”龙惊语还是那一问。
中年人深出一口气,认真道:“是命。”
“何解?”
“无解!”
龙惊语转身背对他道:“你相信那虚无缥缈的命运吗?”
“不相信!”
龙惊语转身过来,中年人又道:“但它却存在。”
“那你相信自己吗?”
“相信。”
龙惊语问道:“为何这般自信?”
“因为我也存在。”
龙惊语嘴角一笑,语气沉稳道:“接下来你相信什么?”
中年人听的懂,他也知道接下来该相信什么,眼神认真道:“我相信自己不会死。”
“你让人很讨厌。”
中年人问道:“你为何不改变自己的观点?”
“我为什么要改变?”
中年人道:“这话很奇妙!那我为何要为你而改变。”
“看来无解。”
中年人笑道:“就跟命运一样。”
“是的,每个人命运都不相同。”龙惊语又道:“不过...”
中年人打断道:“没有不过,你也是相信自己的人,相信自己的人都有些傲,所以见不得别人傲,可我有自傲的本钱,就跟我相信你不会杀我一样。”
龙惊语看了下自己右掌道:“你的自信在哪里?”
“在屋中。”
“几成把握?”
“没有把握。”
这话把龙惊语给气笑了,面对他道:“这就是你的自信?”
“不错,这就是事实。”中年眉头一挑,大有一种挑衅的意思。
“可有解?”
中年人笑道:“有解,因为我也怕死。”
“你感觉出来了?”
“早就感觉出来了,你杀我之心已有五六次,就算自傲到本钱十足的人也得知趣。”
龙惊语又笑了,觉得这人有趣,问道:“那你为何觉得这次会死?”
中年人耸耸肩道:“我又不是赌徒,运气多好的赌徒都有输的时候,何况我已赢多次。”
“你知道我关心的是什么。”
中年人道:“有我在这里一天,他们就不会死。”
“这么说你医不好他们?”
“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若别人会医死他们。”
龙惊语道:“我知道了。”
中年人道:“你不知道。”
“什么?”
“代价。”
“多高?”
“很高、我怕你付不起。”中年人表情很认真,又道:“能否吃饭?”
一枝媚道:“饭菜已好。”
四人来到待客厅,满桌美味盛开香气,令人食欲大增,中年人像主人似的对他二人道:“坐,开吃。”对身后药童道:“你也坐。”
龙惊语没有胃口,一枝媚也没胃口,药童虽有胃口却不敢放肆,吃的小小心心,唯有中年人看见美食跟看见脱光的美女差不多,因为饥饿。
酒鬼三巡、菜过五味,中年人拍着肚皮打饱嗝,这才注意到龙惊语连筷子都没动,他却视而不见对一枝媚道:“可有水果?”
“有。”一枝媚起身出门。
屋中没人说话,气氛压抑的药童有些不自在,直到一枝媚走进来,坐龙惊语身旁道:“稍待!”
龙惊语有些憋不住了,看着对面有些放肆的混蛋,闭上眼睛道:“什么条件?”
“闭眼说话这就是你的态度?”
“我怕自己忍不住宰了你。”
中年人笑道:“你还是睁开眼吧,我敢保证你会忍不住,多看我几眼就习惯了。”
龙惊语没有正眼,冷冷一个字“说。”
中年人道:“我要你身旁的女子陪我睡一夜。”
龙惊语直接跳了起来,凌厉的气势带着萧杀意,这杀意有多大身后飞出的椅子知道,“砰”一声,摔碎在墙边。
“找死。”
一阵冷风一道影,待看清时龙惊语捏着他脖子,将他高高举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