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黄茉莉提前请了假，陈竹事先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到了下午见着客户经理提交上来的贷款合同仍是下意识双眼一黑。
她的办公桌不算小了，四面堆满了合同山，密密层层内外两圈，小马还在往上找地方输送，简直恨不得摆出个充满艺术感的多米诺骨牌造型来。
“……”陈竹端着咖啡杯也没地方放，她得微抬下巴才能看清楚有多少份合同，几乎是不抱希望的问了句，“就这么多了吧？”
小马回头看她，似乎有些不忍心：“外面还有呢……”
陈竹半晌没说出话来，她原本的办公桌大概就只留下了笔记本那么大一块儿的地方，内线电话机都只能暂时搁在一边。
李敬泽进来拿合同时都差点撞到房门口的那一堆。
“HR刚来了个电话。”虽然知道陈竹忙的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但李敬泽还是得尽职尽责的汇报工作，“这一批招的新人考试已经结束了，得空出时间来面试。”
陈竹奋笔疾书的问：“什么时候？”
李敬泽：“HR的意思是最好今天4点半之前。”
陈竹终于抬起了脑袋：“谁说的？”
李敬泽报了个名字。
陈竹说了句“知道了”抄起座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她语气虽不重，却严肃：“我陈竹，今天谁排的面试。”
对面接电话的是宋洋，去年跟个金对接过工作，听到陈竹声音下意识打了个激灵：“您等等，我问下。”
陈竹边等边审核着合同，过了一会儿宋洋才说：“是小金，怎么了？”
陈竹将通过了面试的员工名单扒拉到自己面前来，问道：“公司部面试了吗？”
宋洋迅速看了下：“还没，他们2点开始。”
陈竹深吸了一口气：“总共20个人，2点开始面试，公司部加他们总监最起码三人，每人最少10分钟，最起码半小时才能面试完一个人，一个小时面试两个，按照这速度，今天个金部晚上凌晨都面试不到人。”
宋洋：“……”
陈竹淡淡道：“让他们公司部这两天好好面试吧，等他们弄完了再来叫我们面试。”
挂了电话，李敬泽还没走，他听了个全程想笑还得憋着，陈竹瞟了他一眼，有些无奈道：“你也看见今天的量了，不推掉我得睡这儿。”
李敬泽干脆也不忍笑了，大大方方道：“这样也好，事情总归要一桩桩做。”
陈竹苦笑了下，她看着对方：“还有什么事儿？”
李敬泽又递来一张通知：“银监那边传过来的，穆行应该也收到了。”
陈竹狐疑的接过，看到黑字白底的标题就差点断气晕过去，李敬泽也挺同情她，不过想想自己一年考试也不少，领导难得挨一次，虽然不厚道，内心还是有点小爽的。
“什么时候……”陈竹扶着脑袋盯住那“银行高管考试”几个大字，恨不得烧出个洞来，“这个星期六？”
李敬泽点头：“是的。”
陈竹终于没忍住**了一声。
李敬泽算是体贴的出去给她泡咖啡，陈竹硬着头皮又看了一遍通知，真的是恨不得自戳双目，正生不如死着，座机电话又响了。
陈竹以为是HR，这回口吻那是真的不好了，硬邦邦的“喂”了一声。
“通知你接到了？”穆廖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过来，他平时说话不这个声，但一与陈竹讲话这调子似乎就会亮上个那么几度，怎么听都像在笑，“星期六一块儿去？”
“……”说实话，就算是在热恋中，被男朋友邀请去考试都不会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恋都还没恋。
陈竹绞着电话线，气若游丝的答应了一声：“好。”
穆廖又问：“很忙？”
陈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黄茉莉出外勤了，审批现在我在批。”
穆廖愣了愣，他当然知道开门红最忙那几天贷款合同的量，没多犹豫的突然道：“你等等。”
“？”陈竹一脸疑惑，但电话那头已经挂了线，没多会儿乔深居然下来了。
阎王真是长得太标致，这种非常时期下来，照样能让个金的年轻小姑娘们从百忙中抽起脖子来看他，只可惜万年冷着脸，说话也不热乎。
“怎么这么多？”乔深扫了一圈陈竹台面上的合同，“哪些批好了？”
陈竹用笔指了指最外面一圈：“那些。”
乔深干脆拿来了拖车，他快速卸了一半到上头。
陈竹反应过来：“那些我还没批……”
乔深淡淡道：“穆廖和我来批。”
银行批贷款有一个规矩，如果下属不在，领导是能代替下属批复和加签的，所以就算陈竹不加签，穆廖也能直接审核过，盖自己章就行，当然，如果出了问题，具体责任划分也就是他一个人扛，与陈竹没关系了。
陈竹皱了眉，伸手盖在了合同上：“你们不忙？”
虽说行长管得事儿不细，没那么多鸡零狗碎，但毕竟是一行之长，每个部门的大头都是得抓在手里的，开门红看着没底下人辛苦，但隔三差五的就要去分行抗一波压，也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住的。
乔深和陈竹都懂这道理，所以说话什么公事公办，也没那么客气。
“黄茉莉下午出外勤，最起码五点后才能回来。”乔深没理陈竹按着的手，从底下把合同一本本抽出来，“你这么多合同，一个人审第二天也审不完，穆廖难得不去分行，我也在，加紧能批了就批了，后面李师傅还要扫进系统。”
这番话说的中听又再理，陈竹思前想后了一会儿，便不再为难自己，放了手道：“麻烦你们了。”
“都到开门红这种时候了。”乔深倒是挺想得开，“不论谁大谁小，就别客气了。”
谈好了贷款细节的黄茉莉正快速在自己的手提电脑上草拟附加合同。
众所周知，企业贷款的合同都有模板，但是针对不同企业，细节附加都会有变，一般正常情况下，实地考察完毕后，客户经理会回行草拟合同，但现在这种忙的昏天暗地的开门红，黄茉莉是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在跑来跑去上的。
俗话说，认真工作中的男人最是英俊性感，但季月深觉，认真工作中的女人才是真绝色。
黄茉莉十指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也不管季月两探照灯一样的眼神，对方大概是实在忍不住，没话找话的殷勤道：“我们星期六去约会怎么样？”
黄茉莉手速极快，头也不抬道：“没空，还有，谁答应和你交往了？”
季月有些不甘愿：“我们都睡过了……”
黄茉莉：“什么事儿都没干，这叫睡过？”
季月噎了噎，还是不死心：“你说嘛，我哪里不讨你喜欢？就因为我年纪小，你对我没安全感，没信心？”
黄茉莉敲着最后几条条款，终于抽出空抬头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什么信心安全感的。”
季月：“就你刚才训我学弟的话。”他学着黄茉莉的语气，“你都对自己没信心，我怎么对你有信心！”
黄茉莉懒得理他，旋身去打印机那儿把合同打出来。
季月又巴巴凑了上去：“我对自己可有信心了。”
黄茉莉敷衍道：“什么信心？”
“与你谈恋爱的信心。”季月的表情认真，“我会对你特比好，特别爱你，而且我明年就25了，完全可以结婚，你不需要担心。”
黄茉莉终于忍不住了，她抬起头，斜睨着他，眼神可笑：“我担心什么了？你以为你25能结婚了就很了不起？”
季月刚想张嘴，黄茉莉一伸手，捏住了他的两瓣唇。
“25岁来跟我炫耀说结婚？”黄茉莉恶劣的扯着季月的嘴唇晃了晃，她冷冷道，“姐姐我再过几年说不定都绝经了呢，谁稀罕你能不能结婚啊。”
季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