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是种瘾,打破习惯需要戒。可是我很难戒掉。比如我已经习惯了没有父母的日子,又习惯了没有林茂的日子。这种曾经让我苦不堪言的绝望随时间淡化平静演变成了一种瘾。
小学的毕业季不存在多少伤感,反而显得亢奋。因为迎来了上学以来最长的暑假,我过得有点忘我,跟着白泽上山下水的到处跑疯。
白泽马上初三了,这个假期过后可能就会开始忙碌准备投入备考的一年。不知不觉那个嬉皮笑脸的小男孩,个子长得已经很高,声音也越发好听了。或者他没什么长进,只是我觉得他越来越顺眼了……
和往常一样,我一早出门,夕阳落下天蒙蒙黑才回。进门却看到我母亲。这个我本该熟悉到骨髓却没半点温暖记忆的女人。没有兴奋没有拥抱的就这么四目相对。虽然是夏天她还是穿着白色薄丝的长袖外套,穿了一个不太合身的宽松裙子,总觉得很季节很不搭调。貌似我的毫无反应,让母亲有些尴尬。随即,双手打开张开怀抱笑着说:“诗诗,过来,让妈妈看看你。”我却寸步不动,面瘫一样的看着她说道:“我站在这你也能看到不是吗?”
母亲脸上笑容明显僵硬了,双手垂下来,眼神里满是失落。张着嘴想说什么但却始终没蹦出半个字。
“诗诗,你那是什么态度,你妈妈可是有身孕的人。你怎么回事。”爷爷无法忍受我的冷漠,教训着我。可是我现在完全不理会他呵责我的语气,只捕捉到了我最重视的字眼——身孕。
我缓缓地走向我母亲,目光定格在她的腹部,因为我妈妈身材纤瘦,衣服又穿的宽松,仔细看才发现她已然隆起的肚子。我心里百感交集,第一感觉是恨!但是……这毕竟是我的血脉同胞,我心里一丝温柔涟漪开来。
“对不起,妈妈。别站着了,快坐。”我上前扶她坐下,脸上表情大概还是呆滞的,不过我真的尽力了。妈妈有些欣慰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然后就同爷爷交谈起来,大致是说,爷爷奶奶年岁已高,我也大了,这次回东北来照顾我,房子也找好了,让爷爷奶奶享几年福。我有点出神,妈妈转过头对我讲:“诗诗,你可以去收拾下东西。看你要带走什么,离得比较远,就不能常回来了,你要仔细些。”
我转身走出大厅,没有走向卧室,十分平静地反方向到了大门,自然地走出去,可关上的一刻,我就一路疯跑,直到白泽的家门口。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稳住气息,轻轻地敲门。开门的却不是白泽……“叔叔,白泽呢,我找他有些事,麻烦你叫他出来可以吗?”我努力掩饰焦急,尽可能保证声音不颤抖地跟白叔叔说道。“诗诗啊,不凑巧,白泽刚刚接到同学电话,有事出去了,说是什么生日聚会吧。要不你明天再来吧。”“恩……”我转过头往家的方向走去,身后是白叔叔轻轻关上门的声音。
我转头看着白泽的家门,眼泪不禁流下。“白泽,我要离开了。我有来找过你,可是你不在。大概这就是我的命吧。你没有离开,我却离开了。好好照顾自己,白痴。”我就傻傻的自言自语,站了不知道多久。听到我爷爷有些焦急地呼喊声,急忙擦干眼泪,答应着跑回家。
行李很少,我母亲说尽量少拿,新家里什么都帮我准备好了。爷爷帮我们把行李搬上车,嘱咐着一路顺风,我正准备走,回头看着奶奶,她双手扶着门框的一边,安安静静地望着我。我鼻子发酸。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的跑上楼把床底下密封好的箱子重新打开,拿出了那条红色围巾。围在脖子上就下楼了,即使现在是7月……奶奶看到我,就像第一次我戴着围巾出现在她面前一样,她先是吃惊,转而笑的很开心,举起了大拇指,只是眼中多了不舍。
告别爷爷奶奶以后,母亲启动了车,我看着倒退的夜色飞快,随后这片熟悉的景象彻底被吞噬在黑夜中,我心里难过却再也不想哭。而白泽,自此之后对于我的意义在彻底不同了,虽然他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