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我在房中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脸上一阵痒痒,惹得人想打喷嚏,实在烦躁得很。
于是,我把脸埋在被子里,转过身继续睡,尽管我的思想已经渐渐苏醒,可我的身体却还在沉睡。
本以为能安安稳稳地在床上瘫一会儿了,可脚心却又传来一阵痒痒。
我忍无可忍的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一个红扑扑的脸蛋儿就呈在我的面前。
“峰儿……”我咬牙切齿的对阿弟说道,“你这是要作甚?你是不是要找“果子”吃?” 说着,我便握紧拳头作势要修理他一顿。
“阿姐,我来是叫你出去放风筝呢!”阿弟跳上床来,笑嘻嘻的挽着我。
“放风筝……”,这种时候就应该窝在被窝里睡觉,这么一大早放什么风筝?!
“对啊!顾泽哥哥今日便要回府了!之前他可是答应我了,等这次回府,就会带我去来着!”
顾泽吗?
倒是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阿弟口中的顾泽,是三年前我在府门外捡到的小孩儿。
那是一个冬日,那时我不过十岁,阿弟也刚过三岁。
当时临近新年,阿弟缠着我同他到府门外放爆竹,我实在想不通,放爆竹有什么意思?
可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我是一个被鞭炮炸过的人,时间就是在那个冬日。当然,这完全拜阿弟所赐,托了他的“福”了。什么时候想起这段过往,我的心中都会升起一团怒火。
当我气的要冲过去狠狠收拾阿弟一顿的时候,却发现府门外的石狮下面,有一团黑色的东西。
可当我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人,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救...救我...”那小孩的眸子眼神涣散,喉中艰难的发出嘶哑又难听的声音。
我心中不觉一震。
这么冷的天,在这么下去,这个小孩可能会冻死在雪地,我心中十分不忍,秉着乐于助人的准则,我央求着爹爹把他留在了府里。
我差了府里几个丫鬟,煮了些热食喂了那个小孩,又将那个孩子破旧的衣物换下来,着了几个家丁,将这小孩里里外外洗了一通。
当脏兮兮的小孩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带到我面前时,我愣是一大会儿没缓过来。
“这小孩儿也太漂亮了吧... 这气质...哪像个乞丐啊? 明明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隽翠目瞪口呆的说道。我无奈的瞥了她一眼。
噢,对了,隽翠是同我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我一直视她为好姐妹,她仅比我小了两岁。
“你叫什么名字?”我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眸子。
那小孩面无表情的,并不答话。
我只当他是怕生,所以仍旧笑嘻嘻的问道:“你几岁了?”。
看见他仍不答话,我伸出手来想拉他一起吃饭,可是他躲了过去。还是个有脾气的叛逆小孩儿呢!
我只好收回手,讪讪的笑了笑。
我招招手,让隽翠带他去房间先吃一点东西,想着先让他熟悉熟悉环境,回头再去看他好了。
出乎意料的是,我和隽翠连着几日去看望他,费尽心思想要撬开他的嘴,可他却总是一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漠的表情,跟没听见似的。
他不会是个聋子吧?
隽翠说,他的身上有许多可怖的伤痕,我想,他大概是遇了什么难,逃命过来的吧?
他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比阿弟也大不了多少,这么小的孩子,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吧...
所以,他才这样阴森森的,眼神犹如空洞。
可我呢,偏偏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所以在那天下午,我带着隽翠一起去了他的房间。
“你为什么总不说话呢?”我下了狠心继续说道,“你的家人都死了吗?”
显然,他不是聋子,他被我说中了。
因为,一听到我后面的话,他的眼睛瞬间就充满了愤怒,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很好,至少,他都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有血有肉的孩子应该有的感情。
可是,我没料到的是,下一刻他便嘶吼着直直向我扑来,凶狠将我扑倒在地上,狠狠的咬着我的肩膀,与一头饿极了的小兽无异。
“啊—— ”我吃痛地叫了一声。
“你快放开小姐!”隽翠急忙上前来,想要拉开失去理智的小孩,“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
我摇摇头,示意隽翠不要过来。隽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急得满头大汗。
“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吧?”,我忍着疼痛说着。
小孩突然怔了一怔,可依旧没有松口。
“你很难过,对不对?”我艰难的,伸出手,试着轻抚着他的头。
我每次委屈的时候,娘亲就是这么把我抱在怀里,轻轻的抚着我的头,安慰着我。
我想,这样应该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儿。
他没有拒绝,因为,他的牙齿渐渐松开了我的肩膀,眼眶微红,起了一层雾。
“哭出来吧...”,我缓缓上前抱住他,拍拍他的背,,“没关系,哭出来就好了,男子汉也可以哭的。”
像是起了效果,此时的小孩,终于像是卸下了所有伪装般,瘫在我怀里。
他终于,哭了出来。
他后来也不曾对我说起他的身世,我也就不再问起。
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就像是在身上的伤疤,如果你试图探寻真相,那无疑是在揭开伤口。
于是,我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对他说:“一切都会好的”
“相信我。”
“以后,我会是你的亲人。”。
然后,他慢慢也抱住了我。
我明白,他这应当是,彻底接受了我。
于是,我心里一暖,抱着他的手更紧了些,笑着为他拭去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