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竹林是南华在凡间所能寻到的灵气最为纯净旺盛之地,于桑虞而言,这里虽比不上南极仙洲和蓬莱,却是个极为隐蔽的清净之地。当年她在这里修复精元仅仅用了十二年,不想这一次竟只用了五年,只是重化的肉身仍然若隐若现,想来还得再过个几年方能稳妥。
南华把当年的屋子一并修复了,放话让她至少五十年内不得离开,以固本培元。
偶有上山砍竹之人好奇而入,见她神出鬼没,身型飘渺,每每凄声大叫仓皇逃离。
知道桑虞在此处的人无非两个,蓝渊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瞒着。
也亏了南华肯告诉蓝渊,让桑虞不至于终日无聊,到底是有个可以闲话家常的伴,两个女人之间总是有叨不完的磕,总是比对着南华那张脸,听他抱怨琐事和命盘来得有趣。
“你猜我今日在山下听到什么?”蓝渊坐在院中吃着桑虞早上采来的山楂,卖关子道。
桑虞一边晒着野菌,一边道:“这次又是哪家的老爷娶比他女儿年纪还小的小妾,还是哪家的姑娘遭采花了?”她拿起一朵新鲜的野菌凑到鼻尖闻了闻,面上浮笑,心想着:早上捡的蘑菇还带着晨露,有一股浓浓的草香,露水浸入内里再晒干,拿来熬汤甚是鲜甜美味。
蓝渊故作不快:“听虞儿这话是嫌蓝姨乏味了,那蓝姨今后可不来了。”
桑虞放在筛子,瞬息移到蓝渊身后环抱住她,娇声娇气道:“蓝姨要是不来了,我可就连乏味的故事都听不到了。”
“你这话听着可真不讨喜。“蓝渊把桑虞拉过,让她坐下:”今日来的路上见木棉开得繁盛,便落地观赏了一路,遇一农人主动上来搭话,他让我不要再往前了,说是竹林里有竹妖会吃人。我寻思着这竹林里啥时候有其他人了?那竹妖莫不是在说你?”
桑虞想了想,而后不禁嗤了一笑:“难怪这一年多来都不见有人上山砍竹,原来是传开了。“
”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蓝渊睨着她。
桑虞肩一耸嘴一抿:”身形重化不全,吓到了几个凡人而已。”
“我差点忘了!”蓝渊双手一拍,在身侧化出一篮果子道:“这是蓬莱的九转果,九转藤在三界仅蓬莱岛主园中一株,其果有疗养灵体本元之效,我花了三根青耕尾羽才换来的,你可不要浪费。”
桑虞应下,把篮子提入屋内,她越来越凡事亲力亲为而不是依赖术法,也越来越觉得凡世的日子更加鲜活充实,别说五十年,即便在此再过上个五百年也能甘之如饴。
只听蓝渊在外喊:“今日匆匆只是来送果子给你,波斯分主近日来访,我怕你季大哥应付不来,得先回去,这段时间就不过来了,你要是觉得闷,就和这两个纸人说说话。”
桑虞把果子搁在架上后又走出屋,见院中桌上放了两张人形折纸,她小施一法,那桌上的纸人瞬间变成两位翩翩公子立于桌前,一朱一紫,束发随意,衣着大胆暴露,怎看都似那风月场所的男倌。
桑虞哭笑不得,却欣然接受了。
蓝姨还真是几个月都不见人,想来可能是那波斯分主太难缠了罢。
桑虞的蘑菇晒了一筛又一筛,还想着给蓝姨留一点,这入了盛夏,多雨潮湿,容易生霉,怕是得赶紧吃掉了。一口汤一口九转果,吃不下半篮,果真恢复了实身。
院中隐隐飘香,她忆起年前用山楂酿的酒,忽来了兴致,便让小紫去开坛盛一些出来喝。
月朗星稀,微风和煦,三人于院中交杯换盏,相谈甚欢,虽说是纸人,却是蓝姨从山下行院提取男倌意念而造,倒真能以假乱真,估计是怕她闷得慌,而风月场所之人闻多见广,多的是趣事消遣。
“蓝姨挑男子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桑虞摸了摸小朱的脸颊,眼神有些迷乱。好像有些贪杯了,此时脑袋犯晕。
小朱笑得邪魅:“虞儿这是在夸赞我呢。”
小紫又将桑虞的杯子倒满,娇嗔道:“他哪有我美。”
桑虞一饮而尽,把空杯搁下笑道:“你们俩各有各的特点,我呀都喜欢,今晚就都留下罢。”八分醉意,随口戏言,不过是纸人,拿来消遣又何妨。
“虞儿真坏!”小朱故作娇羞。
桑虞趁着酒意凑过去:“我还有更坏的,小朱儿要不要试试。”好久没有如此放肆了,她今晚心情大好,又连喝几杯,意识渐渐模糊,不知身边的小朱是何时不见的,桑虞四下寻了几眼无果便懒得再寻了,一旁小紫仍旧继续帮她倒酒,只是……感觉有些怪异。
“今日就到这吧,我要休息了。”桑虞起身踉踉跄跄朝屋内走,却见小紫亦起身要跟来,她又回头道:“你不用管我。”
不过小紫并没有听话,而是继续走来,桑虞也懒得再说什么,便弹个法术打算把小紫变回纸人,不料眼前的小紫丝毫不受影响。
“奇怪,掐决掐错了?”说罢,又试了几次,仍然无效,她心急一跺脚,谁知脚下踩空直直栽了过去,被一个宽大的胸膛搂入怀里。
桑虞慌乱间抬头,对上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眸,男子面容被那氤氲的月色印得更加不真实。
错愕了好久,她使劲甩了甩头不再去看,她想着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会把小紫看成钟离阜,这酒一定有问题。便讷讷道:“小紫,你抱我去榻上吧,我怕是走不动了。”
“嗯。”
微弱烛光下,桑虞松开搂着男子脖子的双手,翻身入榻,闭眼呢喃:“小紫,下次喝酒你可要拦着我一些,今日我都喝出幻觉了,竟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虞儿真的不想看到他吗?”
“也许……”桑虞声音轻颤:“是想看到的。”
“所以小紫化作他的样子陪着虞儿可好?”
桑虞转过身,借着微弱的烛光细细瞧着坐在床边之人,真是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身衣服还是小紫的。
“你何以得知他的模样?”
“从你眼睛里看到的。”
桑虞此时脑袋里昏昏沉沉,实在是无力思考这话的意思,也无力思考为何这纸人有变化形体的法力,只暂时归为受蓝姨的影响罢,且让她睡醒再说。
“小紫。”
“嗯?”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桑虞说完又转过身去,后觉身后异样,她一个激灵转了回来,二人鼻尖相触,让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近在咫尺的距离,温热的吐息拂过下巴溜入颈间,不由得让人酥/麻一阵,桑虞反射性的吞了吞口水:他是纸人啊,你到底在想什么?
钟离阜浅笑唤道:“虞儿。”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
桑虞忽把眼睛紧紧闭上,有些语无伦次:“你不要讲话,不要看我,不要……”
双唇突然被封住,理智却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吻拉回,反而愈发沦陷。那浓厚的酒意使桑虞无比放纵自己,久违的怀抱,眷恋的唇温,连蓝花楹味都是那么真实,虽然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都是假的,要停下来,可又情不自禁地将身子更加贴近。她今晚真是喝多了,脑子如浆糊般,什么都思考不了,身体全由本能驱使。
窗戶似乎沒有阖紧,一阵冷风袭窗而来,掀起了两人交缠的发丝,大抵是凉风浸骨让桑虞的理智回来了些,她一只手奋力地推开身上的钟离阜,另一只手慌乱掐诀打算把他变回纸人。
施法的手却被钟离阜一手握住,十指紧扣,唇继续被攻占,似在惩罚她的不安分,吻得越发重力肆意。
真是要命,眼下既然法术无用那便来软的。
“小紫……你放开我……你不是他……我们不可以……”
言语断续含糊,桑虞欲哭无泪,这大概是她最卑微的时刻了吧,居然求一片纸人放过。
“是他就可以么?”钟离阜吐着粗重的呼吸,握着她的手微微发颤,想要再吻她,却又想听她如何回。
桑虞默了默,随后摇了摇头。
“摇头是何意?”钟离阜原本听到她前一句心下开心得紧,见她摇头又阴沉下脸。
“总之,你放开我,不然明天等我清醒了,把你丢火坑里。”
钟离阜阴沉的脸浮上若有似无的笑:“不放你能奈我何?”说罢把她的双手都困在十指间,吞下了她所有的声音。
法术施展不出罢了,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想来多半也是她看着钟离阜的脸不知廉耻往上贴,也怪不得这身为男子的纸人欺负她,不然就把他当成真的钟离阜吧,身体和心里都好受些,反正她这一生都不会再见他,也不会再嫁人,无谓对不起谁,无谓贞洁廉耻。
桑虞主动环上了他的肩膀,不再抗拒他接下来的动作……
得到回应的钟离阜心喜不已,他啄着她的唇低沉道:“我爱你,我的妻。”
强忍的温柔持续不了多长时间,随之而来的是整夜的肆意狂暴,仿若要把她揉碎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