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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难言之隐

听芥展提起芳冉,雪狼王立即拒绝:“不,不行!”

也许雪狼王拒绝的太过坚决,芥展没有再说下去。星光下,芥展神色平静,没有失望 ,也没有期盼。他是想告诉雪狼王,没有人逼迫他,选择权在他手上。

雪狼王道:“王上!我与南境奚止已有婚约,此事王上是知道的!”芥展道:“是,我知道。若非为了这桩婚事,你母亲怎会孤身犯险,上万仞山取凌梧莲,以至于撞上泯尘,有了其后祸事!”

雪狼王听他言谈及此,仿佛及厌恶芥菱上万仞山之事,然而他还是说:“母亲一番苦心,淳齐不敢辜负!”不等芥展说话,他加重语气道:“王上旦有吩咐,淳齐没有不答应的,唯独此事,此事万万不可!”

芥展听他言辞坚定,叹一叹道:“既是如此,那就依你的意思,择日启程去浮玉之湖罢。”雪狼王准备了一肚子话,却不料芥展轻描淡写,就此作罢。听说允他回浮玉之湖,雪狼王反倒失神,愣怔不语。

芥展慈眉一笑:“你去了浮玉之湖,舅父自然不会为难你。要粮米、要兵刃、要金银,舅父都会支撑。只是人手上,舅父不能拨仙民相助,你若有看中的奴人,只管悄悄带去,西境只作不知就是。”

雪狼王听到这里,暗想:“看来他叫芳冉为妃,实在是为我打算设想。”他心里这么想,刚刚的警惕抵触便放下了,温顺道:“是,多谢王上。”

芥展道:“回了仁玑书信,北境便要昭示,褫夺你的王子之位,也要拿你回玄天部。如此你从西境去北境,多少有些行动不便。依我看,要动身就早些动身,也防着仁玑先下手为强,守在浮玉之湖等你。”

雪狼王道:“王上说的是。那么我明日便动身。”芥展漫声答应,又道:“你带了奚止去吧。东境的菁荃就留下吧,我们与北境不日东进,菁荃熟知东境巨细,跟着我们好些。”

雪狼王点了点头,静了静又轻声说:“王上,东进之后还会南征吗?”芥展道:“这个现在说太早啦,总要看东境能不能打下来。”雪狼王默然点头。

芥展便问:“你想替奚止报仇吗?”雪狼王苦笑道:“并非是我想替她报仇,她如今和菁荃一样,最记挂的就是收复炎天部。”芥展却不再说话了。

百丈塔顶沉在安静中,雪狼王不知是什么时辰,想来已过了子时。

芥展问:“还有事要说吗?”雪狼王笑一笑,道:“没啦,我走了。”他跪下行礼,轻声道:“淳齐此去不知何时能再见,王上多保重。”他抬头看看芥展的白发,欲言又止。

顺着他的目光,芥展摸了摸头发,笑道:“做王上心焦力疲,其实没什么好。”雪狼王低眉不答。芥展温和道:“你要走啦,能不能不叫我王上,叫声舅父罢。”雪狼王不便推辞,拜一拜道:“舅父!”

芥展微笑道:“你在北境见了芥隐,是叫他大人呢,还是叫舅父?”雪狼王亦笑道:“三十年前是叫舅父的,这才还关,见到了总是叫大人。”芥展呵呵笑道:“芥隐心地憨直,和心远有几分相像。他从小性子散漫,只爱玩不爱想事,我同你说,芥隐从生下来如今,唯一的烦恼就是你。”

雪狼王微有触动,点了点头。芥展叹道:“仁玑的明诏下来,不知芥隐会急成什么样。”雪狼王回想三十年点滴,只要是沾着他的事,芥隐无不倾尽全力。他一时惆怅,喃喃道:“但愿那人不要迁怒在舅父身上。”

芥展长叹一声:“实不相瞒,比起担忧你,我更担忧他。他这人心里想什么,脸上便摆什么,你的王子之位被夺,芥隐是再忍不得的。真怕他一时冲动,惹得仁玑不留情面。”

他说着,蹙眉沉思,握拳轻轻敲击石桌。雪狼王悚然惊觉,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他并没有一刹想到芥隐。他惭愧道:“王上,能不能想想办法,赶在明诏下达之前,接了舅父回西境?”

芥展苦笑道:“他的脾气你也知道。若是晓得我没有拦阻仁玑,必要与我翻脸。”他恳切看着雪狼王:“他是芥隐,我却是颢天部的裕王。泯尘坐拥东南,此时我若为了你与仁玑硬抗,岂非大敌当前,先起内讧?”

雪狼王道:“是,淳齐懂得的。”芥展叹道:“他留在北境,闹得再凶,仁玑最多削了他上辅之位,剥了他王公食邑,软禁在府。可他到了西境,必是要去浮玉之湖找你,到了那时候,”他摇头一笑:“我西境也要出个反叛之人了。”

雪狼王心里一紧,暗想:“先不说反叛之名,浮玉之湖艰苦,舅父为我操心数十载,我如何忍心叫他吃苦受罪。”

芥展见他低头默想,忽然道:“淳齐,若是没有奚止,你愿意纳芳冉为正妃吗?”雪狼王一呆,设想了道:“若是没有她,我,我,我娶谁都一样,并不为了芳冉。”

芥展笑道:“是,没有奚止,你娶谁都是娶个虚名,因而并不拘是谁。”雪狼王听这话没歧义,默然点头道:“王上说的是。”芥展道:“若是此次仁玑认了你的功劳,你们父子和解,来日你做了王储,做了王,侧妃爱妾也是难免的,对不对?”

雪狼王嗯了一声,想了想补充道:“那是为王之道,我也没有办法。”芥展道:“那么眼下之事,岂非为王之道。”雪狼王心中微动,仍不言语。芥展道:“你纳芳冉为正妃,也只是纳个虚名。你心里想着谁,爱着谁,莫说芳冉,舅父也不能更改,是不是?”

雪狼王勉强道:“王上……”芥展却打断了他,落落道:“芳冉是我亲生,也是西境唯一姬女。哪个父亲不想女儿和美,明知你并不属意于她,我却仍要将她给了你……”

他不再说下去,只看着低头不语的雪狼王。很久很久,雪狼王道:“舅父的心意我明白。若不是正妃,舅父发了话,我也会看顾她。恩爱谈不上,礼遇恭敬却是行的。”

芥展笑道:“芳冉若为侧妃,你的岳丈就轮不上我了,要算着盛王。你待芳冉无情,芳冉也未必于你有意,若不是为了你的身份,我何必让女儿嫁个你不情我不愿的人。”

雪狼王听他这样说,忍不住抬眼看看他,心想:“难道我想错了,此事并非芳冉央求他做主。”芥展却笑道:“堂堂男儿,凡事要自拿主意。你决定了就是决定了,不必为了舅父说什么,就再三犹豫。”

雪狼王听芥展如此体贴,想自己多心猜疑,略生自悔。他心中有一事总是放不下,也找不着人商议,此时终于道:“王上,淳齐有一事相求。”芥展道:“你说。”雪狼王道:“奚止她,她二哥奚斯被兽族抽尽灵血,如今是个废人,流落在流波岛。我去了浮玉之湖,只怕设法救他太难,王上东进之时,能不能把奚斯殿下带回安置?”

芥展吃惊道:“炎天部的奚斯吗?听说他一杆赤熔枪,能挑南境七星将军,如何被抽尽灵血,落得如此下场!”雪狼王叹道:“南境惨烈,只怕在东境之上。因而奚止心心念念,只想着报仇复族。”

芥展沉吟道:“如此说来,她未必能安心陪你在浮玉之湖。”雪狼王最担心此事,哪里答得上话。芥展皱眉道:“你的事和她说过吗?”雪狼王摇了摇头。

芥展急道:“此事若不向她说明,来日到了浮玉之湖,她若是不肯,你怎么办?”雪狼王一愣,讷讷道:“她,她,她到了浮玉之湖,那也只能罢了。”芥展跺足道:“你怎么如此糊涂!南境被灭是大事!奚斯形同废人,炎天部只剩下她了,你要她不复族,岂非与虎谋皮?”

雪狼王噎着说不出话。芥展道:“你何不问问她,正妃要紧,还是复族要紧。”雪狼王一惊:“什么?”芥展叹道:“做侧妃又如何?只要保住你的王子之位,挥师东进,你必能领星骑随战。你的资质远在淳于之上,赫赫战功在手,论功定储,舅父总好替你说话,这之后封王也好,复建炎天部也罢,那都是易事!”

雪狼王静听不语,芥展叹道:“正妃只是个虚名,舅父为了你,能舍弃芳冉终生,她就不能为了你,受这一点委屈?”

雪狼王嗫嚅道:“我流放在外,北境修书盛王,要推了我与她的婚约,她却坚执不肯。她不弃我,我却弃她,淳齐做不出。”芥展奇道:“你如何弃了她?娶她做侧妃,这如何说得上个弃字?”

雪狼王说不出话,芥展不耐烦,挥了袖子道:“罢了,你们这些儿女之心我是不懂。总之你与你母亲一般,遇见个情字,就失了魂。”雪狼王咬了咬舌尖,道:“王上为了淳齐的事操劳半宿,淳齐不敢再打扰了。”

芥展嗯了一声,只说:“你去吧。明日启程之时,叫云美通报便罢,不必再见了。”雪狼王道:“是。”重行大礼,三拜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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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百丈塔上下来,也不知怎么,心里空落落提不起精神。回去的路上,只偎在车上不说话。车子进了城,云美轻声问:“殿下,此次同来西境的,可有一位奚止殿下?”

雪狼王恍然回神,顺口道:“是。南境的奚止殿下。”云美哦了一声,却又不说了。雪狼王奇道:“你识得她吗?”云美摇了摇头:“只听我们三殿下提过。”雪狼王并没放在心上,只当心远向她备述东境情境时提起的。

两人又陷沉默。一会儿,云美咬了咬唇道:“奚止殿下喜欢红色吗?”雪狼王怔了怔,回忆良久,却道:“她……她仿佛没有特别喜欢红色罢。”云美一笑:“三殿下说,她喜欢红色。”

雪狼王道:“也许南境尚赤,心远便当她喜欢红色。”云美笑道:“三殿下说她穿红的好看呢。”雪狼王回想奚止自从到了东境,穿得尽是北境黑衣,何曾穿过红衣。他虽是不解,却不愿说出来,笑一笑道:“她穿什么都好看。”

两人一时无话,车子渐渐过了市集,到了星足楼前。

雪狼王告辞云美,自进院去。他到了六义馆,悄悄开门进去,屋里仍是静悄悄的。雪狼王瞧瞧计时的沙斗,已到了寅时。想到明日便要起程回浮玉之湖,诸事还需安排,他无意再睡,蹑足上了楼,凑到榻前看了看。

奚止闭目躺着,他刚一凑近,她黑睫扑扇,张开眼睛望着他,轻声问:“去哪了?”雪狼王笑一笑:“睡不着,出去走走。”

他歪在榻上,横了只手臂搂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睡得那么沉,我出去你都不知道。”奚止慵懒一笑,风情惑人。雪狼王摸着脸低低说:“你虽是南境王女,我却从没见你穿过红衣。”

奚止笑道:“这有什么稀奇,原先在南境时,穿来穿去都是红衣。”雪狼王道:“等回了北境,只能终年着黑,看着气闷。”奚止在他怀里撒娇似的扭一扭:“是了,小娘子穿的鲜艳,还没回去呢,这就惦记了。”

雪狼王微然一笑,靠在床上不说话。奚止向他身边挤一挤,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雪狼王道:“明天。”奚止一惊,猛得坐起:“明天就回去?那么东境怎么办?”

雪狼王道:“萤几和淳于安全到了北境,我听裕王说,联手东进指日可待,不需我们操心啦。”他在流波岛上,要么称萤几母亲,要么称她王后,从不直呼其名,奚止听得奇怪,又问:“那菁荃是跟我们走,还是留在西境?”

雪狼王道:“他不必去北境啦。跟着心远东进就好。”奚止听他提起心远,点头不语。雪狼王道:“等天亮了,你去问问小山,问他们,嗯,肯不肯跟我们走。”奚止笑道:“这不必问,他们不跟着我们能去哪里。”

雪狼王不答,心下却想:“夕生是要回去的,跟了我反出浮玉之湖,只怕再拿不到礼玉,也回不去啦。”

他在东境,剧变之下镇静自若,调度有方。然而明日就要归程,到了浮玉之湖诸事也算繁杂,雪狼王却懒得动脑子。他怔怔发了会呆,轻声问:“如果我们永远住在浮玉之湖,你肯不肯?”

奚止伏进他怀里,弯着眼睛说:“等南境的事结束了,我就跟着你住在浮玉之湖,永远永远,好不好?”

雪狼王忽然烦燥,猛得坐起说:“南境,南境,你只知道南境!”奚止一呆,傻傻看着他。雪狼王瞧她美眸含波,秀眉微蹙,又不忍心责她,讨好着握了她的手说:“你说的对,等南境的事结束了,我们就永远住在浮玉之湖。”

奚止并不计较他刚刚失态,咯咯笑道:“只怕到时候,你想住在浮玉之湖也不能够啦。”雪狼王握她手笑道:“为什么?”奚止歪了歪头:“哪有北境王住在浮玉之湖的?”

北境王。雪狼王漠然听着,抚着她的手不说话了。他在心里悠长一叹,告诉她他此时身陷窘境,为什么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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