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午夜静得让人害怕,王德元沉浸在甜蜜的梦乡里。忽然,一连串急切地敲门声把他惊醒。
胡乱穿上衣服打开门一看,王德元傻眼了。一个蒙面大汉胳膊受伤,缠在胳膊上的布已经被血浸的湿漉漉的。
“王掌柜,救我!”大汉说完,一下扑到王德元怀里。显然失血过多,加上逃命奔跑,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即使看不到大汉的脸面,王德元也能听出来是小刀会的黑痣男。他警惕地向四周看看,顾不上说话,扶着黑痣男进到屋里,锁好门。为了安全其间,也没有点灯。让黑痣男侧躺在炕上,借着穿进窗口的月光,给他包扎伤口。
不多时,只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巷子里穿过。王德元心呼呼地跳着,好危险啊!
黑痣男昏迷不醒,直到黎明,天麻麻亮。王德元出去锁好门后,快速到店里找了些止血的草药。在店里熬好后,拿回家天已经亮了。
黑痣男已经苏醒过来,王德元拿出路上顺便卖的早点,扶起黑痣男吃完后喝了汤药。
两日后,官府到处贴出缉拿要犯的头像,头像上的黑痣太明显,一眼就能认出是黑痣男。王德元视察没有人跟来,闪身进门。
“官府正在抓你,最好不要出去。这里四周都是居民,官府不会怀疑到这里。你安心修养。”紧接着王德元说了外面的情况。
年轻就是本钱,结实的身体没让黑痣男失望,短短两天时间的休息,生活就能自理了。等待的就是伤处痊愈,他多余地向王德元说:“还没谢过你呢!”
“拿钱来感谢,我们商人不说谢,只看钱。”王德元诙谐地说,身处社会交替时代,官府抓的并不一定全是坏人,甚至有些恶人明目张胆逍遥法外。何况他是在报恩。
“我们的规则不是用钱感激,所以不用给你钱。”黑痣男凌厉的目光里全是感激。向王德元求助不是因为救过他,是因为王德元的慈善能给他安全保障。
王德元拿出一定银子,塞在黑痣男手中,微微一笑说:“那我只好给你钱了。商人忌讳交易中没有钱。”
黑痣男把银子拿在手中,用目光打量一下,也不推辞。这些义气兄弟不缺人情,就差钱,因为四处奔波,救苦救难,全靠别人接济。把银子踹在怀里,说:“那好啊,以后咱们多做这样的交易。”
二人相处时间不长,从饭店门口共同救人后,已经心灵上有了深交。至于黑痣男为什么受伤,二人只字未提,这样对王德元最好。
再过两日,黑痣男留下一封书信就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不得而知。王德元销毁了黑痣男留下的痕迹,出门向店里走去。
刚出巷子,方若兰远远盈盈笑着,带着娇俏的身姿,蹦到王德元面前。
看着花枝招展的方若兰,王德元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虽然口上一直告诫自己,方若兰是无辜的,心里一直觉得与方若兰之间隔着一条沟壑。似乎近在咫尺,其实遥不可及。原来异性相吸的冲动,竟然变成了相斥。
方若兰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挖空心思地找原因。
“王大掌柜!”
王德元老远听见薛瘸子向他打招呼,由于走得急,薛瘸子几乎是摇着过来的。
薛瘸子急着向王德元汇报好消息,只是用微笑和方若兰打了个招呼,向王德元说:“王大掌柜,事情办妥了。再有十天京师那边动身去朝鲜,咱们要提早过去。”
“太好了!谢谢薛东家。”王德元把方若兰撂一边,激动的双手抓着薛瘸子的胳膊不放,“我要从沁州调个人过来,等我的消息。”
“朝鲜!”方若兰听出他们也像父亲一样去朝鲜,吃惊地看着王德元。
薛瘸子任务完成告辞回去。
王德元有些激动,回头看见孤单的方若兰,叹一口气,说:“令尊是不是眉毛很浓,眼睛很小?前几天我见过。”
看来病因出在这里,方若兰抱怨地嘟着嘴。就算父亲对王德元说了不好听的话,她的热亲难道在王德元眼里不值一文钱吗?
“方姑娘,你身份尊贵,和我这种小民以后少来往的好,免得别人说我他图您家的家产。”王德元是得到过方若兰的一些小恩小惠,而这些很难抚平被鄙视的伤口。说完转身离去。
方若兰气得直跺脚,指着王德元的后背叫嚷:“王德元,你个混蛋!”
王德元置若罔闻,消失在人海里。
方若兰气急败坏地看着王德元消失的方向,很是无奈。气归气,她不恨王德元,对于这个人她恨不起来,何况事出有因。
王德元极速安排康胜去沁州调来张秀才,与薛瘸子同去京师。张秀才这个人有头脑,是他的得力干将,这么大的交易他一个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接下来的十天里,王德元都在紧张的准备中度过。安排店里的工作、筹集资金、等。把人当牛使,才在出发前的前一天到达京师。
商团主要包括人参商和丝绸商,其他商人可谓凤毛麟角。原因是朝鲜盛产人参,而且品质不是其他国家人参能够比拟的。反而缺少纺织技术,因此,进口丝绸成了必然,而且量相当可观。
很自然,王德元在由近五十个商家组成的商团里见到了方东家以及冯东家的身影。他在这些商团中渺小的就是一粒尘埃,根本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与王德元一行中,有薛瘸子、张秀才、还有在京城做茶叶生意的卢玉林。
一切准备就绪后,商团开始了长达一月之久的路途奔波。从京师出发,穿过直隶再到辽宁的丹东出国,一直前往朝鲜的汉阳。
回头客栈里,几乎每天人员爆满,尤其是药材交易会期间。下午都能看到因满客而不能留宿的客人抱怨着离去的身影。
除了食宿条件能够与城市里的高级客栈相提并论以外,回头客栈的南宫掌柜更是吸引客人眼球。南宫秋燕在“怡红院”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丑恶嘴脸,可谓是带着经验上岗,对付这种小场面游刃有余。一颦一笑,都能让客人慷慨解囊以后,带上美梦,舒舒服服地休息一晚。
客栈初建,过往商人用多年经验判断,穷山僻壤中的客栈将是一座鬼店。就连刚来的南宫秋燕都没有信心点头。等附近路段被鲁二德率领村民彻底修好后,加上一个月的预热,过往的客人无不眼红地冒血,不禁赞叹王德元的眼光毒辣。以南宫掌柜为中心服务人员,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进来,一边擦汗一边偷着笑。游走在客栈中,还后悔建的不够大。
商团足足行了二十五天,才穿过丹东,进入到汉阳地界。一进朝鲜地界,就有朝鲜政府带着翻译迎接。
虽说进了朝鲜,要到达汉阳,还有好几天的路程。
傍晚时分,商队来到一个小镇,偌大一个商团,分居在几家客栈。人困马乏,吃完饭后,商人最渴望的就是一张温床,像方东家那样的中年商人,体力严重不济,被人扶着到客房休息。好在王德元还年轻,比别人强一些。
王德元也很累,而对异族人情的好奇比休息更具吸引力。王德元留下其他人休息,自己出了客栈。
“请问您到哪里去?”
刚出客栈就被朝鲜接待人员拦住。确保中国商人安全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因此商人以免掉队都不容许商人单独出外。翻译中国话说的很别扭,好在王德元还能勉强听得懂。
“请问能带我四处走走吗?”王德元请求。
“这个……”翻译有些作难。这样的要求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
王德元不想屈服,劝解道:“走吧,不用走远,附近转转就好。”
说完也不顾翻译的反应,拉上他向街道一边走去。
进到附近一家村庄,远远看去,院落修建一分为二,要分辨毫无难度。只有几家砖瓦房围着的四合院,其余全是茅草屋。而用茅草屋围起来的院落也只有几家,剩余的茅草屋参差不齐,胡乱散落在村庄周围。
王德元随便找间茅草屋进到里面,房屋内一个柜子就是全部的家具,一家老小四人挤在一间屋子里,打地铺蹲在木板地上。看见官府人员模样的人进来,主人恭敬中带有紧张。两个小孩吓得猫在屋角使劲瞪着眼睛。
翻译和主人叽里呱啦说了几句,然后主人出去端了一张桌子进来。两只黑色的窝头放在桌上的白瓷碗里,黑白分明。主人放下桌子赶紧缩在一边。
“您吃一块!”翻译做出邀请的姿势。
王德元好奇地拿起一块狠劲咬一口,窝头进口,扎的王德元不敢合嘴,原来是糟糠做的。吃到口里总不能没礼貌的吐出来吧!王德元强忍住刺痛,吃下去。这种食物,即便是在小时候也没吃过,今天真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