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民歌结束,他们都沉浸在被民歌激起的思绪里。突然,侧面山谷传出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蹄声铿锵,震得整个山谷微微摇晃,栖息在谷中树枝上的鸟雀,瞬间鸣叫着噼里啪啦的飞离树枝。声音越来越近。王康胜感觉不妙,调转马头已经来不及,只能冲过前面的山谷路口逃跑。
“驾,驾……”王康胜没有时间解释,高高挥起马鞭连抽几下马屁股,马儿瞬间受惊,急剧加速。沈月婷毫无防备,后脑撞在马车上,“啊!”地叫了出来。
“小姐坐稳。有危险。”王康生胜说。恐惧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笼罩在他们周围。
终于让过了山谷岔口。沈月婷像装在罐子里的骰子,被别人控制着摇来摇去。她狠命抓住侧面的扶手,才保证不被倒过来。
只听得马蹄声出了峡谷。四个蒙面人骑着高头大马追了上来。那马儿训练有素,马蹄刚一落地便瞬间弹起,扬起一片尘埃。马鬃如飘扬的旗帜舞动着曲线。四匹骏马一起一伏,如巨浪向前涌动。马上的土匪用黑布蒙着面,只留下眼睛的上半截,每人腰里别把马刀。身体前倾,右手抓住马鞍,左手扬起马鞭,腾空响起的马鞭发出清脆的响音。他们如草原上的四只狼发现了羔羊。
王德元向后测头一看,四个蒙面人,无疑就是土匪。他很害怕,但他不能害怕。他明白自己此刻的责任是保护沈月婷。这倒和沈德海的交代无关。要说逃跑,对他和康胜绝非难事。于是转回头来说:“四个土匪。小姐别怕。”
花原自怯,岂奈狂飙?沈月婷一听,已经确定是土匪在追,她没经过大风大浪,碰见土匪如午夜碰到恶魔,虽然没到魂不附体的程度,但怎么能不害怕?
王康胜一边加紧赶马一边说:“过会儿我缠住他们,你带小姐先走。”
“不行,让小姐先走,我们两个拦住他们。”王德元说。
“这样也好。”王康胜说。
“他们有兵器,我们得找个家伙。”王德元说着,眼睛向前边搜寻。说:“前边围栏上有两个木棒,在哪里停下。看来逃是逃不了了,他们要是财物,应该不会少人。下去后先别急着出手。”
沈月婷已经四肢无力,觉得王德元说的有道理,给他们财物,说不定会放她们走。
勉强解下钱袋给王德元。
四个土匪眼看猎物到手,得意洋洋之际,却发现前面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按惯例,猎物会跑到自己下手为止。这让他们大出所料。于是减慢追击速度。只见车上跳下两人,在边上的围栏上拔了根木棒提在手中朝他们走来。捕获猎物无数这等情形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断定以后也不会再有。看来这次碰到玩儿命的了!
王德元和王康胜双手执着木棒侠客一般横拦在路中。土匪四头大马齐头并排站在对面。
土匪一看这阵势,硬取恐有伤亡。其中一个朗声说道:“留下钱财,放你们一条生路。”
“说话算话,这是我们所有的钱,你们拿钱走人。”康胜说着,拿出钱袋掂了掂,提在手中。足足有二十两。大户人家就是钱多。康胜很不舍但小姐安危重要。
“钱丢过来,放你们走!”
王德元把钱袋向他丢去,土匪如猎狗扑食一般一把抓住钱袋,手法既快又准。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打开钱袋一看,满意地说:“去吧!”
德元他们感觉已脱离虎口,拉紧的弦稍微松了些。正要转身离去。土匪叫道:“等等!”
只见土匪把钱袋提在眼前,左右打量打量,说:“红色的钱袋上绣着花,车里是位大家小姐吧?”说完,又像狗一样闭着眼睛猥琐地嗅了嗅,说:“好香啊!”然后揣在怀里说:“留下姑娘,放你两走。”土匪感叹祖上积德,让他今天财色双收。
“我俩走还用你放?”康胜怒道:“小姐快走!”
说着两人手中的木棒同时向马头砸去。马匹受惊,前蹄腾空,急向后仰。两个土匪摔在马下。另外两个早有防备。一人骑马直奔马车,两人急挥几棒,拦下其余三人。
沈月婷如受惊的小鸡洪身无力哪里能赶马车。
“快去救小姐!”康胜边喊边使一招横扫千军。地上的两个急忙后退,马上的想退已经来不急了,一棒扫到,那马一声长嘶,人仰马翻。
三个土匪一时不敢近前。
康胜腾出手来奔向马车,马车上的绳索已被先赶到的土匪砍断,沈月婷车里看见土匪大刀挥舞,吓得抱作一团。德元赶来迅速举起木棒狠劲砸向马屁股。那马负伤后想逃走,德胜乘机又是一棒,砸在土匪的左腿上,土匪疼的像被夹的老鼠尖叫一声摔下马来。德元连忙拉出车里的沈月婷。沈月婷软的没了骨头,哪里还能走路。王德元一看没别的办法,抱起就跑。负伤的土匪看见抱走了自己漂亮的姑娘,也顾不得腿伤,坚强地站起来,右手提着马刀,左手按着伤处,一瘸一拐地追上去。
一个负重一个受伤,速度相当,始终保持着两丈距离。
王康胜自幼习武,拿一根木棒挥来舞去,如孙悟空附体,三个土匪吃了几棒后都不敢进前。只恨自己的刀太短。康胜担心德元,想逼退土匪,可他进土匪退,他退土匪进。始终形成扯据的局面。
王德元用上吃奶的劲拼命往前跑,还是拉不开距离。沈月婷穿的是丝绸,手抓不住,越滑越下,德元只能缓下脚步挪挪手的位置。这一挪距离却拉小了。
方若兰坐在马车里,走在去沁州的路上,她已经赶了两天的路,很累了,盼望早点进城歇着。
“小姐快看。”车夫惊慌地喊。
方若兰撩起帘子一看,一个门面人拿刀追着一个抱姑娘的汉子。蒙面的不是土匪还能是谁?连忙喊:“快掉头!”
伙计慌忙刹车,调转车头。土匪不会单独行动,能看到的只有一个罢了。虽然危险,不救人她又不安,说道:“走慢点,我看看!”方若兰撩起马车后窗帘往外看。她希望汉子快点跑来,就能搭上她的马车,可她不敢停下来,土匪拿着刀呢,说:“再慢些!”
伙计见了土匪早就慌了神,他估计小姐要救人。说:“小姐,那可是土匪,杀人不眨眼啊!”方若兰一直注视着后面情况的变化。
王德元如耕地的老牛,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汗水唰唰往下滴,落在怀中沈月婷的脸上、脖子里。沈月婷恨自己拖累了别人,直直的看着王德元。她感觉到自己往下滑,王德元的胳膊已经抓住不住他了,再往后一看,离土匪还有丈余距离。她用力伸起胳膊挽住德元的脖子,顺着他的身体往上爬,自己的身体紧贴着王德元。王德元猛然感到胳膊上的千斤重担卸去了一大半,于是加快脚步,距离越拉越大。王德元紧紧地抱着沈月婷,喘的粗气呵在她脸上。沈月婷的胸部清晰的感觉到王德元闪电般的心跳。汗水糊过了他的眼睛,沈月婷腾出一只手,那袖子擦掉他额头上的汗水。王德元早看到了前面的马车,它没加速跑,估计是在等着救他。
王若兰看到了这一幕。以为他们是夫妻。汉子能在生死关头对妻子不离不弃,真乃好男儿。若非亲眼看到她绝不相信天下真有这样的男人。这姑娘命真好。这样的人她不救于心何安?于是命令道:“停下来!”
“小姐!不敢停啊!”伙计央求道。
“叫你停下来!”王若兰呵斥道。
马车停下来了!王德元加快步伐,终于够到了马车。连忙把沈月婷放上马车,道:“快走。”时间紧急,他来不及道谢。
“那你呢?”沈月婷问。
“我去看我兄弟。”说完,转身顺手捡了一块石头朝回走。
这是沈月婷预料到的,他能救她,怎会舍弃自己的兄弟。她想留下,可那样只能拖累他。她的心再一次剧烈的跳动起来。她不敢看也不敢想短短的将来会发生什么。木然的坐在那里,宛如一块雕塑。
伙计不敢停留,已经给了他机会,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急忙赶车加速。
方若兰掀起帘子,王德元已经转到后面了,她多么想救下这个重情义的男人,可没能如愿。姑娘已得救,她也顾不得去多看一眼,连忙进车在后窗观望。马车绝情地向前奔去,只看到汉子拿一块石头背对着她与土匪面对面站立着。
“停下来!”她命令道。内心驱使她要救这个男人。
马车再一次不情愿地停下来,王若兰说:“栓旺,你先背这位姑娘走。快点!”
栓旺很听话,不多问,执行命令雷厉风行。
另一个伙计道:“小姐,那我呢?”
王若兰知道他怕死,失望地说:“你也去,在咱歇脚的哪家客栈等我。保护好这位姑娘。”他不苛求人人都像刚才那位汉子。
伙计一听,一溜烟走了。
她不敢靠近,拉住马缰绳,站在侧面看着等待结果。
土匪看见到手的姑娘被救上马车,自知夺回无望,也就不跟这个不要命的傻货一般见识。姑娘可以再抢,小命只有一条。于是加速后撤回归主力。
王德元不去追,也跟着往回跑。如果康胜有事这个土匪下半生就没机会跑了。
王康胜和三个土匪对峙着,谁也拿谁没办法,忽然一个土匪灵机一动,捡起一块石头朝他掷过来,他连忙躲避,石头砸到身后石山上,摔成几瓣落下来。土匪茅塞顿开,山间到处都是石头,三人同时进攻,石头像冰雹一样落下来,他慌忙转身逃走。
德元远远看到康胜处境不妙,也学样子拿了几块石头,等康胜靠近,对准土匪,连续掷了五六颗,土匪躲避扔来的石头,进攻速度减慢了许多,他俩撒腿就跑。朝前面停着的马车奔去。
方若兰早就准备好了,感觉有人跳上马车,头也不抬加速前进。把土匪远远甩在后面。
王德元一看这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方公子,惊呼道:“方公子!”
王若兰抬头一看惊愕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