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夜雪趁着夜色,飞奔在屋脊房梁之上。她的目标是八王爷的府邸,夜行衣,易容术,没人能认出她来。她是做了万全准备的,路过红灯凤楼时,她听到里面的嬉笑声音,分外魅骨。
有女子歌曰:“迸破红云玉峡开,斜抽沁露荷心霭。吃紧处花香这回,断送人腰肢几摆。”还伴随着男子的戏谑,呻语吟叫。吓得她差点从房顶上滑下去。
虽然那也可能是她脚滑踩到苔藓了。卢夜雪听得脸红耳赤,飞快的转身逃走了。她就像一只无声的夜枭,静谧的穿行在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之间。
看看大概快到了八王爷的府邸,卢夜雪微微停了停。却听得一阵卢笛之音,不知谁家的玉笛暗飞声。如烟如缕的歌声就那么缠缠绵绵的钻入了卢夜雪的耳朵:
“薄雨微飞凉风浅,秋分暮色细细寒。霜华冷凝鸳鸯锁,一片相思寄婵娟。”卢夜雪低头去偷窥,窥得一户宽阔的厅堂里有一男一女。
在他们身边站了一些侍儿,那女子表现的异常随顺,她脱下锦衣华服,穿上一袭雪色裙裳,长发随意变成长辫。
她就像一朵雕饰的白牡丹,完全凭仗天然的高贵与清华,博得了在场众人的暗羡。
此时晚霞已落,初月正好,金钟儿鸣声悲冷,应和着凄美的歌声,歌者是那个女子。
她的雪色裙裳随风飘扬,屋子轻盈绝尘,眼神温蓄悲凉,她似乎有难言的心事。
忽而之间音乐停止了,微风过处,水波潋滟,月的碎影荡漾,在水间,耳畔响起那男子一个冷清的声音,还是个少年呢。
那少年看起来也是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少年握着少女的手,目光温柔,气质凛冽,红色的长袍仿佛一团烈火,他微笑着对少女说:
“莲逻,从今以后,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女子点头,少年不语。
卢夜雪没心情管别人家事,她的目的是八王爷的府邸。这不难,她一会儿就到了。她像一只猫一样,无声无息的伏在房顶之上。
能听到下面又两个女子在说话,其中一个说道:“他的鼻子、高高的直直的,就像山脊一样。
他的眼睛长长的大大的、像一潭深水;他眉毛可好看了,是那种剑眉、透着英气。
他的嘴厚厚的,嘴角还微微往上翘、下巴上还长着一道沟,就长在这、很英武的。”似乎是说尽兴了,还连带着叽叽喳喳比划着。
“哦,对了,他的牙齿整齐而且洁白,还泛着青青的品色;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好像是春天里最明媚的一束阳光。”
听他们描述的样子,就知道那是个美男子了。此刻月亮不知何时躲在乌云之后,突然之间就来了一阵细雨。
烟雨初蒙时,庭树也因为牛毛细雨的润洗而翠色欲滴。石板路,青石台都还残留着未蒸发完的水渍。
卢夜雪偷偷抬眼去看,距离不算远。原来是情窦初开的两个侍女,其中一个正对着与苏烟月描述她刚邂逅的汉唐国太子——阮双玉,也就是慧英公子。
“傻丫头,你若愿意,我就帮你去说说,让你嫁到汉唐国当太子妃可好?”一直听说话的那个侍女,手执骨瓷缎绡绣山河图折扇,打趣道。
那被称呼为傻丫头的侍女一听,脸蛋儿瞬间唰的通红如火。
此时又来了一个女子来起哄“我赞同!难得燕儿能情窦初开。我自然乐得成全。”
原来被打趣的侍女是燕儿。可是恼了,她不依不饶的追着先前那个,笑骂那侍女:“都是你,要不是你起哄,她能寻我开心?”
正在这时候,八王妃进来了。那侍女躲到她身后求救,还不忘对着燕儿做鬼脸。看到一时拿她没办法,还得意洋洋的笑了。
而这笑容,在八王妃看到时男主角,突然慢慢的凝固消失,似乎在说:他来干什么!卢夜雪也抬眼去看,原来是阮双玉来了。
那个叫燕儿的侍女本能的想避开。一只手却拽住了她——是八王妃周丽秀。
“人家上次可是救了你的,你好意思就这样跑掉?”八王妃似乎不赞同的拽住的燕儿衣袖,暗使眼色的摇摇头。
燕儿认命的叹气,八王妃只得对阮双玉说:“太子不如随我出去走走?王爷一会儿就来。”??阮双玉同意了,他藏在宽袍大袖里的手、始终没有勇气拿出来。
似乎是他的手指到手掌,连带指尖都泛着冷意。出乎卢夜雪意料之外,看到四下无人,阮双玉突然对周丽秀说道:
“明慧,看起来,你在北齐过得不错。”卢夜雪不知道,其实他这次来,还是有别的不可告人目的。卢夜雪作为旁观者,看到的只是他们非比寻常的关系。
周丽秀没有回答他们走在他的前头,一路上也遇到过几个宫人侍儿对他们行礼,他们都只是点头打招呼。似乎觉得,时间过得真慢,也不知这是谁的心声。
“我过得好不好,与你何干?”良久之后,周丽秀没好气的回了阮双玉敬一句。“明慧卿卿——”他没有叫她说出下半句。
因为当她还不是北齐八王妃的时侯,承受的原罪太多,痛苦太多、不如做女孩儿的时侯来的快活。
明慧卿卿,周丽秀有些微怔:好久远的称呼。的眉头微微抽搐了一下,垂下眼睑。“易之,慧英,阮双玉!好一出假凤虚谎,好一出偷梁换柱,你这算是承认了?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又活着回来干什么?!
或者还准备像曾经那样,阻止我,或者是试图感化我?一个连城都守不住的王,对得起你哥哥么?”
周丽秀情绪激动:她记得,很多事情她都记得、所以她讨厌他这样,自以为是的感动。
沉默,他的却该沉默,因为实在是无话反驳。此刻月亮又出来了,月光下,院里菊花开的正灿烂。
有凤尾菊波斯菊,紫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绿色的争相绽放,周丽秀随手折了一枝白菊花送给了阮双玉:
白菊花,祭奠死去的无暇灵魂。
她苦笑着接过这一枝白菊花,他虽然是,但是却不愿意在违心做事。
其实是有些心虚与害怕的,她不太感面对。毕竟她曾经喜爱过他,也迫害过他。
这始终是他的心结,所以她虚张声势的排斥着他。她甚至想,如果放弃心结他们,会不会过得更好?
“菊花虽然美,却不如栀子芬芳。”打破二人尴尬的是北齐的帝师翩翩青衫掩风流的南风。
除了那日的迎接,今晨的朝会,阮双玉是第三次见到这位帝师。他当的起如沐春风这个词,就如夸赞的那般。
“太子殿下。”南风俯身行礼,问好阮双玉。他身边陪伴着的是相谈甚欢的齐岳方,美男慕美男、英雄识英雄。
“王妃好。”南风又斯斯文文的行礼。那俩人一冷一暖,各有千秋呀。
养眼养眼,卢夜雪趴在那里暗心里暗暗想着、美男多了也是一种眼福。“我们正要去宫中,你要不要一同去?”突然邀听齐岳方邀请到。
周丽秀摇摇头,“你们去吧,姝姝一直念叨着要见你,我还有事跟他没说完。”她目光炯炯的盯着阮双玉看。
“那好,你们聊,”齐岳方玩味的打量了与半晌,才与南风一起告辞离开。
而齐岳方的表情,卢夜雪看不透:是悲悯?哀叹?还是……
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好在周丽秀似乎也烦了,她看着阮双玉说道:“天冷了,不要在外面待太久,秋日风寒。”
她最终,说口出的只是这句话。也许她的关切是发自内心的,也许他什么都知道了。
也许他知道的比甚至还要多,所以他才越来越想关心她。
恨比爱更累,心比情更老、所以他希望她也放弃心结。
“多谢慧英公子。”可惜,她不知道他已知晓很多的,依旧是不领情。
他只是无奈一笑,“看起来,王爷对王妃真是情深似海。”阮双玉有意无意的说道。
他首先敏锐的察觉到了齐岳方有架秧子的嫌疑,北齐的八王爷王妃与之间不和睦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这么做显然不是为了挑拨离间,就是为了恶趣味的看好戏。“太子殿下既然这么羡慕,莫不如我去给您说亲吧。”周丽秀咬牙
谁也不是傻子,她岂能任由阮双玉调笑?马上就反唇相刺戳中他的软肋,让他乖乖闭嘴了。
她早已打探过,阮双玉此行根本不是仰慕的名声而来、而是为了和亲。就像无妄的柳含烟和亲楼兰一样。
“玩笑,玩笑。薛王妃莫介意。”阮双玉话锋一转,打着哈哈就准备马虎过去。
她也就坡下驴,刚才齐岳方跟着南风走了。此刻,庭院里又剩下与二人了。
“你也算故人了,不请你喝杯茶不合适。”周丽秀大气的一咬牙请人进去,结束了尴尬的场面。
不就是请故人喝杯茶么,这算啥事儿,阮双玉舒展心情,大大方方的接受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