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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何癫讨酒

曹、濮二州的边界处,三匹骏马并排驻足,马上三人放目眺望。

楚江开一心想着濮州大局,不敢稍作耽搁。坐下“傍云”本是能日行千里的神驹,奈何如今他与天人派的二人同行,不得不稍微放慢了速度。尽管凌霜仗他们二人的坐骑也都是上等的好马,可是比起这“傍云”来,还是略逊了一筹。

如今三人已到了濮州境内,岳悬秋叫住二人,娇喘着气道:“楚大侠,师兄,现在日头正盛,歇一歇再赶路吧。”疲惫倒不至于,只是这六月的骄阳,好似一个当头的火炉子,让人和马都焦灼不堪。

楚江开看了看这天,便向岳悬秋点了点头。三人下了马来到树荫下,从马上各取干粮和水出来。

楚江开的干粮不过是煎饼和清水,这煎饼是齐鲁大地上最常见的面食,而且适合外出携带。而凌霜仗二人的吃食可就丰富了,有卤牛肉、馒头,还有美酒等等。

凌霜仗自然将这些东西都摆在地上,邀楚江开共享。岳悬秋已摆好了两个精致的小杯子,还为他们斟满了酒。

凌霜仗举杯道:“能与楚大侠同行同食,真是荣幸之至,不虚此生。来,我敬楚大侠一杯。”

楚江开虽然如今在军中规矩多了许多,可他本是江湖男儿,便也不拘小节,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了句:“好酒。”

凌霜仗笑道:“这是凤翔府的柳林酒,又叫秦酒。楚兄若是喜欢,以后可以来我们天人派做客,包你喝个痛快。”

所谓酒桌上没大小,这酒一喝,凌霜仗也放松了下来,不再拗口地一声一个“楚大侠”,而是改口称他为楚兄。

楚江开不会计较这些繁文缛节,他自然听说过柳林酒的名头,只是他此番却是头一回喝到,果然滋味醇厚,清香扑鼻,心中赞叹不已。

这酒远在商周时代就是名酒,一直驰名至今,现在还是朝廷的贡酒。仪凤年间,吏部侍郎裴行俭送波斯王子回国,途经凤翔柳林镇,饮了此酒,便即兴赋诗曰:“送客亭子头,蜂醉蝶不舞。三阳开国泰,美哉柳林酒。”

楚江开对于凌霜仗相邀天人派做客的话,并没有在意,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岳悬秋并不喝酒,她瞧见楚江开拿出来的干粮,是她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好奇心起,便鼓起勇气问道:“楚大侠,这是什么,也给我尝尝吧?”

楚江开闻言便递了一张过去,那饼已是卷好了的,有婴儿手臂大小。他回道:“这个是煎饼。”

岳悬秋没听过什么煎饼,只觉得这饼甚是粗糙。她接过来放在口边,细口咬了下去,却听得“沙沙”之声,连忙从口中拿了出来,嘟着嘴道:“啊!这饼怎么这么硬啊,和石头似的,根本咬不动,是吃的么?”

楚江开看着她那副委屈的模样,也不禁莞尔一笑,却不搭话,顺手拿起一张煎饼,轻松地吃了起来。

岳悬秋这还是头一遭见着楚江开笑,之前他的脸色总是平静地如无风的湖面一样,波澜不惊。这一笑果然让人如沐春风一般,儒雅中带着几分英气,甚至还有一丝稚气。可是这一笑却是笑话她,岳悬秋不禁红了脸,却在心里嘀咕着,“难道他给我吃的和他吃的不一样么?”

凌霜仗见了岳悬秋这副模样也“哈哈”笑了起来,却遭了师妹的一阵白眼。

岳悬秋不再管师兄凌霜仗的嘲笑,反而是问向楚江开:“你们军中都是吃这些么?”

凌霜仗听了却是心底“咯噔”一下,岳悬秋所问之事,严格些来看,也属于军机秘密,若是让楚江开起了疑心可就麻烦了。他低声喝道:“师妹,不可问军中之事。”

岳悬秋不懂世故,被师兄莫名一喝,更觉得委屈了。

楚江开却说道:“无妨,草军一向艰苦,世人皆知,许多将士连煎饼也吃不上的。不过,我们草军心怀的是天下黎民,吃的差些,倒也无妨。”

岳悬秋的问题很多,楚江开今天的兴致好像也很好。行军之艰苦,战争之残酷,将士之勇敢,以及兄弟朋友的情谊与笑话,都慢慢地讲给她听。

岳悬秋哪里听过这些事情?她听得入神,时而对草军敬佩,时而对死伤悲悯,时而被真挚感动,也会被有趣的故事逗笑。凌霜仗也是一样,出身名门却行走江湖不多的他,不过是个富贵少爷,他对这些军中的人和事更是向往与推崇。

就这样讲着,楚江开忽然警惕了起来,轻声道:“有人来了。”

凌霜仗、岳悬秋二人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动,可这话出自楚江开之口,他们自然相信。

过了一会儿,果然一个声音飘来:“上好的柳林酒,给贫道也尝一口。”

话音初尽,三人面前落下一个道人打扮的老头儿。这老头儿一身酒气,道髻散乱,灰色道袍也已是破烂不堪,而且脏兮兮的。

楚江开不认得此人,凌霜仗、岳悬秋二人却再是熟悉不过。而楚江开先他们许久便听到了动静,两人在心中对他更是敬服。

凌霜仗向楚江开低声道:“楚兄,这老道是茅山派何癫。”

眼前这道人正是嗜酒如命的“昼醉夜不醉”何癫。何癫原本并不叫何癫,而是叫作何若华。他本是茅山派资质最高的弟子,少年才俊,曾经孤身一人一剑荡平了太行山一十三寨,名震江湖。后来却忽然嗜酒如命,荒废掌门的栽培,成了一个只会喝酒的废人。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却如同六十岁的人一样。传言此人白天喝酒才会醉,若到了晚上,喝多少也都不会醉了。

何癫看见三人和地上的柳林酒,痴痴地道:“三位小友,这酒也与贫道尝一尝罢。”

楚江开听了凌霜仗的话,他也晓得何癫之名,便于心中叹息这个曾经风华绝伦的道人。只是他并没有开口,毕竟这不是他的酒。

这何癫是茅山派长老,而天人派与茅山派却是积怨颇深。一个是儒教武林之尊,一个是道教武林之首,都想着压过对面一头,所以数百年来两派一直明争暗斗,只是碍于江湖道义,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冲突罢了。

虽然如此,凌霜仗心中也叹息这眼前的道人,正欲拿了酒壶扔过去,不想另一个声音的响起,让他改变了主意。

只见何癫身边又落下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道士打扮的少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英俊,鼻梁挺直,双目中神采奕奕,却透露着一股无尽的高傲。另一个则是青衣少年,虽然面相白净,却给人一股阴鸷的感觉。

那少年道士虽穿着蓝色的道袍,却完全不像一个道士,反倒是像一个贵族公子。之前那个声音便是出自他的口中,“师叔,你突然跑这里做什么。”

何癫闻言答道:“这里有柳林酒啊。”

那少年听了何癫这话,无奈地叹了口气,便向那三人看去。他先是脸上一喜,脱口而出道:“岳师妹,你怎么在这里?”再一会儿,他看到了凌霜仗,脸上逐渐变得冰寒,还有一丝愤怒,不肯多言。至于楚江开,他只瞄了一眼,便不再看。

凌霜仗也是冷哼一声,手里酒壶不动,也不说话。

岳悬秋却为难了起来,这少年道士不是别人,正是茅山派大弟子赵武极。她也知道师兄与这赵武极的恩怨纠葛,这两人都是天骄之辈,一个是天人派掌门之子,一个是茅山派掌门亲传大弟子。两人在武林年轻一辈中最为突出,而且都自视甚高,为争夺这年轻一代的第一人,打得不可开交。他二人每年都会约定比试武艺,却一直都难以分出胜负。

虽然如此,这赵武极待她却是很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岳悬秋正要回话,却瞥见凌霜仗瞪了她一眼,便不敢再开口。

赵武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愤怒,冷笑道:“凌霜仗,你也就只能欺负岳师妹了。”

凌霜仗闻言也是愤恨不已,可他这次却没有与赵武极争执。因为楚江开在,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若是因此让他对自己反感了,那以后诸事可就不好办了。

赵武极见凌霜仗没有反应,以为他是怕了自己这边三人,心中的得意都写在了脸上。

而何癫依旧痴痴地道:“三位小友,这酒也与贫道尝一尝罢。”

凌霜仗看了楚江开一眼,见他对这一切如若未睹,依旧目淡手闲。他索性将手中的酒壶扔了过去:“请何道长喝酒。”

何癫一把接过酒壶,道了声谢便到一旁坐着享用了起来。

楚江开这时却开了口:“赶路吧。”说罢,起身便走。凌霜仗闻言,偏偏故意拉着岳悬秋一起。

赵武极见他们这副模样,心中怒火却是再也按捺不住,大叫道:“凌霜仗!今年之约就在这里提前比试了吧。”

不等凌霜仗回话,楚江开淡淡道:“这位道长,我们着急赶路,其余之事等到了鄄城再说吧。”

赵武极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却不想身前人影一闪,原来是何癫喝足了酒,挡在他面前。他开口道:“多谢三位小友的美酒,你们走吧,我们也有事情要做。”说罢,拉着赵武极便走。

楚江开见状,飞身上马,疾驰而去。凌霜仗心中失望,却也没有法子,只得与岳悬秋也上了马,向着楚江开追去。

赵武极本不想就此罢手,奈何他被师叔牢牢抓住,也无可奈何。见楚江开三人已远,却听何癫说道:“那白衣人武功深不可测,你还是别去惹他。”

赵武极冷哼一声,那青衣人更是鄙夷一笑。

何癫不理会这两个年轻人的桀骜姿态,他知道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都自视甚高,不吃些亏便不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

他又说道:“我们一路追踪青龙到了这濮州边界,怕是被他特意带歪了路。他要么潜回了摩尼教,要么会折道去了鄄城,不会去曹州了。我们也回鄄城与你师父会合吧。”

原来茅山派在前往鄄城的路上,发现了青龙四人的踪迹。对于这四个叛出茅山的弟子,他们本可以不闻不问。可是他们带走的还有“四象界阵”,还有叛出茅山的原因。茅山派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断过对四人的搜寻,奈何这四人自从入了摩尼教,踪迹便难以找到了。

直到前几日,茅山派一行数十人赶往鄄城,他们在路上听到了打斗之声。过去一看,原来是青龙四人用“四象界阵”困住了四男一女。那四个大汉各使一条黑缨长枪,如同长蛇出洞。那女子一口宽刃短刀,好比寒鸥振翅。只是任这五人施展手段,也没破开阵法分毫。

青龙四人一看到茅山派的人,当即撤走。青龙四人分开而走,茅山派连忙分出十几个人前去追捕。其他人早已跟丢,到最后就只剩下何癫这一路还在搜寻,到此也没了青龙的踪迹。

何癫本已不问世事,他这番下山,不过是想找些酒喝。可是青龙四人叛出茅山之事,却与他有关,他便不得不出手。

赵武极想到岳悬秋也是去了鄄城,心中的不快便一扫而光,反而催促何癫与那青衣少年两个快些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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