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我解释。
“何方妖孽！竟敢夜闯瑶池殿！把她拿下！”
人群中，分不清是哪位仙娥下的命令，紧接着所有仙娥都朝我扑袭过来，我不得不出手应战。
一时间，法术博弈火光四溅，拳来脚往无情无眼。
“姗姗！我拖住她们！你赶快带银尾仙鲤和火濯红莲回去！”
姗姗哭得浑身哆嗦：“姐姐，那你怎么办……”
“别管我！姗姗，你快走！”
姗姗几番犹豫挣扎后，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银尾仙鲤，终于哭着下定决心：“好！姐姐，我带它们走！我在家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别哭！我不会有事的！你快走！”
“嗯！”
姗姗听话地擦掉眼泪，利落地施展灵力吐出气泡，带着银尾仙鲤和火濯红莲，往三清河的方向逃去。
一个正在同我激烈交手的仙娥，斜瞥一眼姗姗远去的气泡，疾语道：“偷盗瑶池的火濯红莲还想逃！抓住它们！”
“休想！”
说完，我纵身一跃，挡在追截姗姗的几个仙娥面前，近身交战。
在我的周旋之下，姗姗带着银尾仙鲤和火濯红莲成功脱逃。我也终于可以一门心思地应对眼前的众多仙娥，暗暗盘算自己的退路。
此地乃仙界地盘，我寡敌众。
虽有娘亲的万年妖丹，但我疏于修炼，修为低浅，内力不足以长久驱使妖丹。
我得尽快想法子脱身！
就在这时的交战中，一位仙娥大意上前失了手，被我反手擒住。
我当即拔下发簪抵住她的喉咙，将其挟为人质，露出凶狠的神情：“谁再上前一步！我立马要她的命！”
“都退下！”
被我擒住的仙娥害怕地顺从于我，命令所有仙娥后退。
“掌殿仙娥！”
所有仙娥目露忧色大唤一声，然后，纷纷撤后三丈。
我正暗自松气，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忽然，瑶池殿的鎏金翡翠玉门打开了。
瑶池水畔，夜风微凉，月光清和似水。一袭瑰丽的紫金瑞兽长袍，缓缓步出瑶池殿。他的紫衫衣摆，浅浅掠过琥珀色玉净地面，水纹流光交相辉映在他的眼中。
“舜璟……”
我心跳折停地望着他，眼泪忍不住地想往外涌。
可泪水还未及落下，他轻抬起宽大的袖袍，手臂隐于其间一挥……
他内力运出的寒冰之气，以迅雷之势击中我的手腕。
我惊觉痛楚松开手。
挟持人质的发簪，哐当落地。
掌殿仙娥立马敏捷地躲闪回仙娥群中。
我一袭白衣，孤身站在瑶池水畔。
一袭紫衣的舜璟，站在一群绛纱彩衣的仙娥前，与我形成正邪两立之势。
他面容漠然地看着我，语带斥责道：“白菀，我告诉过你，不要再妄惹事端。如今，你竟连蓬莱仙庭也敢擅闯。你可知出手伤及蓬莱仙娥的后果？”
“知道。”
我心尖荒凉，黯然神伤，缓了又缓，方才艰难启唇答道：“伤及仙娥，从此会与仙庭为敌，受万载缉杀。”
舜璟眉宇紧了紧，脸色暗沉：“你真的不怕死吗？”
我难过缄默地望向舜璟，他冰冷的眸光，像利刃一般扎在我心上。
一层轻薄的水雾漾遮住我的眼眶，渐积渐深。
我忽然觉得什么也看不清了。
我看不清眼前疏离陌生的舜璟，看不见日暮归途会在何处……
我孤零零地来到凡尘，可想要找的人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难过。
空白。
我面容绝望地后退，一步一步靠近瑶池水畔……
“白菀，你要做什么！”舜璟的眸底掠过一丝慌乱。
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眼角往下掉，却怎么也流不尽，我还是什么都看不清，麻木得再也没了任何知觉。
“舜璟，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
我悲切顿了顿，眼神空荡，唇边喃喃出一句：“……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白菀！”
舜璟一声疾唤，风驰电掣地赶来。
我心死如灰地闭上眼，纵身跳进瑶池中。
舜璟也跳了下来。
他伸手紧紧抓住我，想要将我带上岸。
可我一心求死，决绝地掰开了他攥着我的手。
我张开双臂，慢慢没入瑶池深处……
“白菀……”
池深寂寂，连水波溯流声都消失殆尽，我却幻觉旁听见有声音在惊慌唤我。
我睁开眼，看见舜璟身上的金光耀亮整片瑶池，他宽大的紫金衣袍在水中大弧摆荡着游向我……
我体内空气殆尽，下意识张嘴呼吸，水从四面八方灌入我的眼耳口鼻。
身子愈发沉重地下坠，眼睛也倦怠得睁不开了……
“白菀。”
这一次，幻觉里，他唤我的声音如此温柔怜惜。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
舜璟英俊透澈的面容出现在我眼前。
隔着水光，他深邃黑色的瞳孔，紧紧凝看着我。
我下意识伸手环抱住舜璟。
他眉梢悸了悸，下一秒，毫不犹豫地伸手捧住我的脸，将他薄薄冰凉的嘴唇印在我唇间。
我渐渐清醒，睁眼诧异地看着正在给我渡送仙气的舜璟。哪怕唇瓣相贴，他的面容还是那样淡漠无动于衷。
我心中一横，趁机夺去他的呼吸，双手抵住他的后颈，倔强逼迫地纠缠着吻压下去。
“白菀，你、”
舜璟被我吻得眸眼惊慌，几次伸手试图推开，却都被我蛮横地紧抱着贴近。
我不停地不停地温柔吻占着他的唇，终于让他迷瞪瞪地晃了心神。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他的手轻轻环搂在我腰间，放弃抵抗，任由我百般柔软亲吻……
我清晰记得，青蛇姐姐便是与张天术，在姻缘河中这样痴缠一吻动了情。
可哪知，云雪之巅的舜璟上仙怎会与常人相同呢？
就在我以为，一吻可以天荒地老时，舜璟出手……打晕了我。
“白姑娘，醒醒……”
一个娇柔温婉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昵唤。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金雕玉镂的床榻上。
“白姑娘，你醒了。”
一个双目晶晶，樱唇含笑的女子端端看着我，回过身吩咐掌殿仙娥：“咳咳，弥罗，你去把驱寒的药汤取过来，让白姑娘服下。”
“是，公主。”掌殿仙娥弥罗低头领命。
低头时，她趁机神情不悦地斜瞪我一眼，然后疾步走去屋外。
芙瑶见掌殿仙娥对我态度不佳，尴尬地略施浅笑：“咳咳，弥罗她性子急躁，白姑娘，你莫与她一般见识。”
我彻底清醒，回过神来询问：“芙瑶公主，这里是、”
芙瑶简答道：“遣云宫的披香殿，乃我待客之地。”
我蓦然想起昨夜，瑶池殿外大动干戈一事，不禁深感歉意：“芙瑶公主，我朋友受了重伤，需要火濯红莲。所以才、”
芙瑶温柔笑了笑，示意我不必再讲，反倒安慰我：“咳咳，没关系，你人没受伤就好。我一向觉得白姑娘与别的妖不同。咳咳，白姑娘为了同伴，豁命闯上蓬莱，果然重情重义。”
说完，芙瑶又侧过身子，轻微咳嗽了一下。
这时，前去取药的掌殿仙娥弥罗回来了，着急忙慌地搁下药盅，替芙瑶拍捋后背，关切道：“公主，你身子未愈，不该为这女妖如此操心啊。”
芙瑶咳了又咳，制止弥罗道：“白姑娘是我的朋友，你别胡说。咳咳。
听着弥罗的话，我仔细瞧了瞧，发现芙瑶公主确是有些异常，她的面色乏白，神情很是憔悴。
“芙瑶公主，你怎么了？”我关心询问。
“没什么。”芙瑶浅笑摇头，温柔示意自己没事。
“公主，你这半生灵力都没了，还说没事。”
弥罗心疼怜惜地望着芙瑶，替她不平道：“北海的镇水神兽被人盗走，留下个洪荒窟窿，导致水灾肆虐。这舜璟上仙不忍见到苍生遭难，为了封印住窟窿，纵身跳进了洪荒中。你也不忍，跟着跳了下去。这下倒好，为了封印，损耗掉你半生灵力，昏迷这么久。”
芙瑶微微生气地瞪了弥罗一眼：“别提了。我与舜璟上仙，都是想要拯救苍生于危难，只怪我修为不济。”
听芙瑶与弥罗二人这么一提，我猛然想起，烟波红尘洪荒肆涌的那日，一切恢复平静后，舜璟抱着昏迷的芙瑶出现在云端，行迹匆匆。
原来，是芙瑶在北海受了伤。
“咳咳。”芙瑶又忍不住地轻轻咳了两下。
我觉着过意不去，劝说道：“芙瑶公主，你还是回瑶池殿好好歇着吧，不用待在这里。”
芙瑶婉笑道：“没关系，我的身子我清楚，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弥罗开心地看着芙瑶：“公主，也多亏了舜璟上仙。不眠不休照顾你这么多天，还灌了内力给你，你才能恢复地这么快。”
芙瑶面色绯红地笑了笑，浅嗔道：“弥罗，别多嘴。”
我的心‘哐’地一沉：“舜璟上仙，他……”
芙瑶丹唇浅笑道：“今晨早些时分，他见我安然醒过来，便返回云雪之巅了。”
我的心又‘哐’地一沉，感觉像是摔在山尖尖上，碎了好几瓣。
想起昨夜瑶池水底的一幕，我不禁难过透彻：“我……”
芙瑶体贴地看着我：“放心吧。遣云宫的仙娥们，知道你是我的朋友，昨夜的事不会宣扬出去，也不会再为难你。只是这里毕竟是蓬莱仙界，你身份特殊，我不便留你在此久住。等会儿喝过驱寒的药汤，我尽快让人送你回去。”
顺着芙瑶的话，弥罗将褐色汤药递给我，漠然言语道：“喝吧。”
我接过汤药，一时间，有点担心涩苦。
但见芙瑶公主眸光挚挚，盛情难却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将药盅一饮而尽。
喝完药，该走了。
我却万万没料到，要送我回去的人，竟然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