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贵妃听闻云惊澜未曾进宫却又得了赏赐,派去打听才知她讨巧的配了一些所谓凉茶送进宫中,又正巧这几日承启帝易怒易火,她倒是投机取巧得正和皇帝胃口,孙贵妃心下便有些不舒服了,从来这些事都是由她来的,不过是因近日被禁足束手束脚乱了方寸。
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的孙贵妃终于是想了个招,盛夏刚过,夜里却还有些凉。她穿着单薄的儒衣枯坐了一宿。
她不肯睡,这些个宫女自然也不敢休息,夜已经深了,孙贵妃却仍是不为所动。
小鞠担忧她再如此等着会受凉,便壮了胆子上前劝慰道:“夜已经深了,娘娘还是早些休息吧。”
孙贵妃看了她一眼并未起身,小鞠只是个奴婢,能做的也仅是劝慰而已,孙贵妃不为所动她也无能无力,只得取出一件披风要来为她披上。孙贵妃终于还是动了,却是伸手来将她拦下的。
小鞠很费解,他们这一众宫女穿戴整齐都不免冷得有些起鸡皮疙瘩,不过是因为孙贵妃还坐着只得忍耐罢了,素来锦衣玉食惯了孙贵妃今日竟不觉得冷?“娘娘,奴婢知道娘娘是在等陛下,但天气凉了,当心自己的身子啊。”
孙贵妃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本宫要的就是受凉,你若是熬不住便让大伙儿都退下吧。”小鞠也是个聪明的,她不过就提了这么一句也大概猜到孙贵妃的用意,当即便退出去招呼守夜的宫女宦官去休息了,若是都熬上这么一晚,贵妃娘娘染了风寒谁来伺候着。
那些个宫女如临大赦,纷纷逃命般的退下了。
小鞠却没有,上一次为太后送粥之事她办得很满意,孙贵妃也难得给了她几天的好脸色,小鞠看到了张嬷嬷,也决心好好伺候孙贵妃,即便她仍个奴婢,有朝一日她也是个上等奴婢。
带着这种卑微的念头,小鞠也忍着寒陪了孙贵妃一夜,不负众望的是第二日这主仆二人便都受凉了。
孙贵妃头疼脑热病得有些厉害,小鞠还好一些,一夜未眠后孙贵妃躺在床上睡得很熟,她却还挣扎着要来伺候,一起的小宫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小鞠姐姐你都病成这样了,宫里又这么多宫女,你还是歇一会儿吧。”说话的这个年纪小,入宫也不深,小鞠在心里轻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连孙贵妃都知道以生病为理由好将皇帝哄来,这些个小丫头因为这么点小病便吵着要去休息,难怪一辈子都只能做下等的奴婢。
小鞠捂着嘴忍住了喉咙发痒带来的咳嗽,随后才摆手推开了她:“没关系的,我身体好着呢,倒是娘娘病了,我怕旁人伺候得不尽心。”
这些个小宫女纷纷笑她苯,进宫这么多年还这么老实,小鞠脸上带着‘老实’的笑意,没再反驳她们,这样也好。
太医来时孙贵妃已经醒了,只是受了一夜的凉,又只睡了这么会儿看起来脸色奇差,太医号完脉又写下了药方,便让人去抓药了,孙贵妃将药方递给了一旁的小宫女道:“去熬两幅药来。”
小鞠连忙想拦下,这故意受凉也就罢了,药可不能乱喝啊,“娘娘,一次喝两幅药恐怕……”
“谁说我要喝两幅药,你也不病着呢?”
反应过来的小鞠慌忙跪在了地上:“奴婢多谢娘娘。”
孙贵妃没再说什么,又差了个小宫女去请皇帝过来,随后她喝了药又嘱咐小鞠也去休息,倒了晚上,承启帝才姗姗来迟,原本以为她是装病想重新讨自己欢心的,却不想一踏入内殿闻到的便是一股浓浓的药味。
承启帝皱了皱眉头连忙走近,孙贵妃听见脚步声挣扎着就想从床上爬起来,却被他伸手挡住,见她面色苍白,一脸疲惫之色,心里也急了,怎就忽然病得这样重了,承启帝大怒的冲身旁宫女吼道:“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怎么照顾贵妃娘娘的!”
小鞠连忙跪倒在地,在旁人开口前抢话道:“陛下息怒,娘娘因为禁足在宫,不得外出,可又实在太过思念陛下,夜夜都盼着陛下能来,昨夜风露大了些,娘娘就病了。”这番话说得很煽情,不明就理的一些个宫女也连忙跪地附和着,总比说她们没有仔细照顾贵妃的好吧。
承启帝的怒意就褪去了一半,不免也想起了许久以前孙贵妃入宫前的事来,那时候他还不是天月的皇帝,她也不是天月的贵妃,那时他们都还很小,一个小皇子,一个官家小姐,在皇宫举行的一场宴会上相遇。
后来他便时常同她一道玩耍。
直到他们各自成年,懂得了男女之别。
眼前的人曾经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她爱慕自己是真心的,只是在这后宫中生存终究还是改变了她,他一点点开始无法忍着这些改变,却也渐渐忘记了她对自己的那颗真心。
“皇上你不要怪她们,是臣妾太任性,太不知足了,臣妾做了那许多的错事让皇上失望,如今也只是禁足思过,臣妾却不思进取,还妄图得到皇上的垂怜,为了陪着臣妾,连小鞠也都跟着受了凉,都是臣妾的错。”话说到最后已然哽咽不能语。
承启帝伸手温柔的替她擦拭掉脸上的泪,孙贵妃也顺势靠进了他的怀里,终于还是小声的啜泣起来。
“是朕不好,是朕近来冷落了你。”
“皇上是天月的皇上,不止是臣妾一人的皇上,能得到皇上的宠爱是臣妾的福分,从前是臣妾太过贪心,希望皇上只属于臣妾一人才会做出那些傻事,这些日子,臣妾才终于明白自己是有多愚笨,心里装着皇上,想着皇上却又做出那些蠢事来惹得皇上不开心。”
承启帝温柔的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却轻轻的将她的双手握在了手心,“那也不枉朕的这些良苦用心。明日起你可以随时来找朕,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