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评价令我颇受打击,弱弱的反驳道:“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和纪云朵那么相谈甚欢,我要是再不及时出现刷刷存在感,也许你会忘记世上还有我这么个大活人存在!”
“忘记你?”顾少卿目视前方,似乎很慎重的考虑了一下这种可能,稍稍停顿了大约两三分钟的时间。
这本来只是一句戏言,可他这样郑重其事的思考,反倒让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正襟危坐的摆出最无辜迷人的姿态,我睫毛微颤的观望着后视镜中他的倒影,心中莫名有些七上八下的期盼。
鉴于眼下我是这种状况,所以期盼得到的答案是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清。
“如果能忘记,我也不必这么辛苦了。”
良久,顾少卿轻描淡写的给出一个答案。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说话时眼尾上挑的瞥我一眼,漆黑的瞳孔幽幽的泛着冷光。
比起爱我爱的很不得了,更像是恨不得把我吞吃入腹。
那一眼的性感令我心跳如鼓,在短暂的喘息之后,唇角微微弯起。
于是我明白,如他这样掌控全局的男人,不习惯生命中出现无法掌控的因素,而我的存在鲜明的令他无法忽视,甚至与他是否喜欢无关。
这样想来,我刷存在感的方式简直是正中红心,正应该再接再厉,彻底把纪云朵踢到爪哇国去才对。
心下暗暗肯定自己的努力,我有了四处乱看的闲心,发现这条路并不是通往别墅的:“顾少卿,要带我去哪里?”
“你吃早餐了么?”
“没有。”
“下次不给你做了。”
我讨好的扯住他的衣角,把动作和声音协调在一起软绵绵的:“不要嘛。”
顾少卿很受不住我这娇弱可爱的新面貌,冷着脸将他的衣角扯回去:“最近城北新开了一家私房菜,听说味道很好。”
哦哦,这是要投喂我的意思嘛。
看在有早餐吃的份上,我很识趣的缩到车窗边装萌卖乖,蠢蠢欲动的打听着:“为什么不让我在双子塔吃,我看那里的生意也很火爆。”
还是说……他怕纪云朵会不开心?
这也是很有可能的,毕竟纪云朵和他也算是某种阴差阳错的初恋,又爱他爱的情深义重,虽然说谎是不对的,但从原则上讲,也不至于因此就要被打入冷宫。
暗戳戳的在心里分析完毕,我好整以暇的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静候着顾少卿开口。
他却并没有我这样千回百转的心思,言简意赅的说:“那里的厨师是法国人,法餐做的一般,中餐更不好吃,不会合你的胃口。”
不是吧,答案这么简单?
亏我还暗自揣摩了一出宫心计,看来是我这段日子被顾夕夜关的快要变态,才有这种自怨自艾的闲心。
意识到这一点,我再次狐疑是不是那爱德华的药起了作用,害我像个思春期的少女一样瞻前顾后。
果断将乱七八糟的心思丢到一边,我冥思苦想的和躲藏在脑海中的另一个自己对峙,很想将其揪出来痛打一番。
然而另一个自己神出鬼没,只肯等我药瘾发作神志不清时才愿现身。
我遍寻不着累的半死,身边又是顾少卿清冷好闻的香气,令我没多久便沉沉的闭上眼睛,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一阵鸣笛声将我从梦中惊醒。
梦的片段似乎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令我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在暖洋洋的日光下往身边望去。
方向盘前的男人俊美的得天独厚,气场清贵的让人无法忽视,笑与不笑都带着三分深情。
不解的歪着脑袋想了想,他一动不动的与我对视。
过了很久,我轻快的眨了下眼睛,试探性的问道:“顾少卿?”
“嗯。”
俊美的男人微微颔首,凑古来解开我的安全带,顺便拿走他披在我身上的西装:“想吃什么?”
我的手指深深的陷入身下的座位中,心事重重的垂了眸子,突如其来的轻声说:“对不起,顾少卿。”
对不起,他葬送了本属于他的顾家来救我,我的回报却差强人意。
甚至,连陪在他身边长长久久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都……
“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对不起。”
顾少卿面无表情的审视着我,下车为我打开车门,将我拎出去晒在太阳下,长身玉立的站在我的身边:“有时间胡思乱想,不如考虑考虑一鸣的学习。”
一鸣?
我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然后反应很大的握住他的手,睁大眸子忧心忡忡的看过去:“一鸣怎么了?”
说起来,这两三天我的确没有见到一鸣,还以为他是去哪里弥补落下的功课,也没太过在意。
我焦急的神色映入他的瞳孔,使得那薄如一线的唇角微勾,总算带了一分笑意:“他成绩很差,老师基本上每一星期都会叫一次家长,我已经被骂的累了,下次轮到你去。”
“哎?挨骂这种好事也要想着我吗。”开家长会虽说是个新奇的体验,但一想到小时候我家老头子总会在家长会之后上天入地的追杀我,令我敬谢不敏的开始摇头:“不去不去,我小时候已经吃够家长会的苦头,绝不要重新体会了。”
顾少卿眼中的笑意更加深刻了点,拉着我往设计的小桥流水的院落内走去,有一搭没一搭的问我:“你小时候成绩很差?”
“也不能算是差。”意识到顾少卿是传说中的学霸,其光辉历史至今还留在小城的光荣榜上,令我很心虚的打了个马虎眼:“主要是老师嫉妒我天生丽质,再加上我很喜欢恶作剧,比如往女老师的化妆包里放解剖室的青蛙什么的……”
顾少卿对我的光辉历史一笑置之,接着改换正经面貌:“你不用去了,免得教坏一鸣。”
“喂,我那也算是历史遗留问题,现在我已经痛改前非积极向上了,要不要背一篇八荣八耻给你听听……”
缠着顾少卿一起走进月亮型的拱门,里面是的颇有古韵的小巧四合院,在天井里摆着两张四四方方的原木桌子,四周有郁郁葱葱的绿植作为隔断,算是意趣与隐私兼顾。
门口处,有一位三十岁上下吊儿郎当的男人穿着一身厨师服,歪七扭八的在长椅上躺成大字,舒舒服服的享受着穿堂风。
见到顾少卿时笑出声来,握着小巧的茶壶一跃而起,连带着两撇八字胡都分外生动:“我说少卿,你总算是把心爱的女人给带来了嘿。”
心爱的女人暂且不提……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顾少卿有亲密到可以直呼名字的友人,不免留心多看几眼。
在这几眼中,站在我面前的男人也同样摸着下巴打量着我,仿佛替顾少卿把关一样,口中啧啧有声的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我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同时觉得这人很逗,看上去像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顾少卿抬手搡了对方一下,一副很头痛的样子,不近人情的赶他走:“少废话,做你的菜去。”
“哼,用的着人家喝酒作陪的时候就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正牌女友一回来,就叫人家滚去做饭,真是太过分!”男人挤眉弄眼的蹭到我身边,频频的使着眼色:“你说是不是啊美女,这种冷冰冰的男人有哪里好,不如哥哥给你介绍个更好的怎么样?”
我很上道的露出一抹坏笑,试试探探的想和男人勾肩搭背:“哥哥,别看我长的这么沉鱼落雁,但内在其实也不怎么样,配他刚刚好。”
顾少卿洞若观火的发现我不轨的念头,将我的手攥在掌心不肯放松。
害得我只能拍拍男人的肩膀表示同情,对他投去勉励的目光。
男人见了我这不拘小节的做派,微感讶异的挑起一边眉毛,大惊失色的说:“少卿,怪不得你这么喜欢她,她好像真的与众不同嘿。”
“还用你说?”顾少卿横眉冷对的应付男人的热情,慵懒的冲他摆手:“她从早上开始什么都没吃,就算你有什么话,也等上了菜再说。”
“得令!”男人一听有八卦可以畅聊,欢欣鼓舞的撒着欢的将院门合拢,从院子里取了块今日休业的牌子挂上,行走如风的溜到某间房子里去了。
我和顾少卿在葡萄藤下的桌椅上坐了下来,悄咪咪的问他:“这位哥哥知道你是谁么?”
“你不认识他?”顾少卿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随即解释道:“他是云家唯一的儿子,是我到顾家后认识的玩伴,前些年不满家里的安排,自己跑出国学习厨艺,前两个月才刚刚回来。”
云家。
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我很快明白它代表着什么。
这样说来,我应该也是见过对方的,只是那个时候白家还没有破灭,在某个宴会上见过也记不大清了。
怪不得那男人见到顾少卿时热情亲切又熟稔非常,不是因为他生性豁达,而是以他的身份来讲,本就和顾少卿不相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