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回答你之前,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宛如在积蓄做坏事的力量一般,让我心中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果然,他拖着那同样失血过多的身子翻身很痛快的压在了我的身上,不顾我可怜兮兮的表情,盯着我的眼睛若有所思的问:“季小姐是不是我的初恋,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要?”
月色下,他的瞳孔宛如汇聚了星光一般,有着拷问人心的力量。
我用哀怨的小眼神瞧了他一眼,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顾少卿,我都伤成这样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他笑的温柔深情,说出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个意思:“就算你要死,也要在死之前先回答我的问题,白谨言。”
“……”我无语凝噎的望了他一会儿,拒不配合的闭上了眼睛,专心致志的奄奄一息。
他瞧着我挑了挑眉头,手指窸窸窣窣的找到了我的伤口,若有似无的在附近轻抚:“谨言,我要是按下去的话,你会不会很痛。”
“痛痛痛!”没等他真的按下去,我就很懂眼色的睁开了眼睛,指天画地的表示绝对不再装死了。
顾少卿似笑非笑的望了我一眼,薄唇轻启的吐出一个字:“说。”
“我只是有点好奇,哈哈,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嘛。”灵机一动,我打着哈哈的敷衍过去,同时用一双诚挚的眼睛紧盯着他。
顾少卿额头青筋一跳,胸口剧烈起伏着强行逼迫着自己相信了我蹩脚的理由:“所以连命都不要了?”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早猜到他会将重点放在接下来的问题,我洋洋得意的嘿嘿一笑:“按照你来我往的游戏规则,现在该你回答我。”
“好啊。”顾少卿很讲道理的点了一下头,俊美无俦的面孔并没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接着,他淡淡的回答我:“我的确有个初恋情人,也确实姓纪没错。”
我挑了挑眉头,突然觉得很有可能我们说的并不是同一个季字。
果然,他下一句便颤抖着肩膀,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你知道季小姐全名叫什么?”
我似有所感,倒吸了一口冷气,牵扯到了手臂上的刀伤,苦着脸说:“不知道。”
“她叫季心蕊。”
“那你的初恋……”
“纪云朵,奇怪了,顾景玉那里的信息收集都是做的这么半吊子的?”
说到这里,顾少卿摆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殊不知真正被气得半死的人明明是我。
就是因为顾景玉的情报功夫不到家,害得我差点死在了一个鬼知道她是谁的精神病人手里,好在我福大命大,否则我就算做鬼都饶不了他!
尽可能心平气和的做了个深呼吸,自从知道我这一刀挨得毫无意义,还间接的再一次欠了顾少卿人情以后,手臂上的刀伤疼的一阵紧似一阵。
泄愤的将头抵在顾少卿的肩窝处小憩片刻,我浑身脱力的喃喃自语:“我要回江海,好好地给顾景玉那丫的一点厉害瞧瞧。”
我还记得那家伙在泡妞的时候会装腔作势的戴上一副金边眼镜,看我这回非把他的二饼打成隐形不可。
顾少卿唇角的笑意在看了我的惨像后逐渐加深,他尽量帮我摆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贡献出了手臂借我枕着,从我身上滚到一边,和我一起静静的看着满天星辰。
如此浪漫又古怪的气氛中,他慢条斯理的再一次开口:“如果你认为季小姐对我很重要,为什么不将许茜茜要下杀手的事情事先告诉我?”
“你问题还真多!”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我很想从他的手臂上滚下去用来表达我的不爽,可失血过多让我实在没什么挣扎的余地,晃了晃脑袋只能作罢。
“反正你的结果这样不尽人意,说给我听听又有什么不好,也许我可以帮你检讨一下整个过程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错误,让你下次好再接再厉,不要随随便便就落得个重伤贫血的境地。”
他悠闲地躺在我的身边,话语中的意思悠哉随意,害我用尽了余光也看不到他的神情。
“……好吧,是我自视甚高,以为自己真是顾景玉那个变态。结果季小姐也给我一刀,虽然没能要我的命,算是彻底让我知道永远不要高看自己,更加不要高看猪队友,往往害死你的危机都是来源于身边的!”
这一夜惊魂落跑到最后竟然是个搁浅沙滩的结局,实在让人十分的不能接受。
反正顾少卿这样想要刨根问底,我索性对着他肆无忌惮的表达了抱怨和不满,言语间对着那不知死活的季小姐大翻白眼。
他丝毫不为了我的悲催而感同身受,反倒发自内心的笑出声来。
这非常难得,以至于我恍惚间想到了身在别墅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看到他真心微笑的样子。懊恼的虚了虚眼睛,我真是服了自己这颗蠢蠢欲动的色心,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春宵一度,要是游轮再不赶过来,我可能真的要因为失血过多而交代在这里了。
季小姐割在我手臂上的伤口也不知道是怎么划的,愣是用一把水果刀划出了狼牙匕首的效果,伤口歪七扭八残次不齐,看上去不只是很难愈合,留疤的可能性也很大。
想到这里,我抬起脚丫亲切的问候了一下顾少卿的小腿:“喂,上次那药膏还有吗?”
他有样学样的踢了踢我,似笑非笑的开始嘲讽:“命都要保不住了,还在乎留不留疤。”
“你懂什么,这可是女孩子的心思。”
“是是是,我的错。”
互相嘲讽之后,海滩上又只剩下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我躺在雪白的细沙上打了个哈欠,忙了一夜总算感到了些许疲倦。
正当我准备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的时候,顾少卿的手指当仁不让的触碰了我的伤口。
“痛痛痛!”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愤而转过头怒视他:“你干嘛!”
他随后支起了身子,抬眼对着我微微的笑,说出的话却风马牛不相及:“白谨言。”
“嗯?”
“你谈过恋爱吗?”
我唇角一抽,本想躺回去继续睡我的,却无意间瞥见了他认真的神色。
失血过多的疲倦让我来不及思索实话实说会不会显得很丢脸,就已经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有,单恋算吗?”
顾少卿以一种十分狐疑且不可置信的表情瞥了我一眼,沉默片刻后换了个话题:“除了自视甚高以外呢?”
我愣了足足三秒钟的时间,才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浑身无力的跌回了沙滩上,我不大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委委屈屈的陈述了自己勇救季小姐的另一层隐情:“欠了你的,想通过你的初恋女友来还你人情。”
几乎就在我话音一落的同时,游轮终于不近不远的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上面用巨大的照明灯在四周晃了晃,很快发现了我和顾少卿的存在。
几只救生艇被人从船上放了下来,风驰电掣的朝着我和顾少卿这边赶来。
顾少卿在听了我的真心话后略显迟疑的顿了顿,声线沙哑磁性的一塌糊涂,只可惜混在众人的脚步声中有些听不真切:“然后?”
我定定的侧眸望了他许久,漠然的转过身去,被两个女佣扶上了担架,声音轻飘飘的恍如叹息:“没有然后。”
他的视线如影随形的黏在我的身后。
我却在接触到担架的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周身沉重的当即昏睡了过去。
……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
船上的宴会在不法分子袭击的情况下不欢而散,所有宾客苦苦支撑到了轮船回到江海,便立刻马不停蹄的作了鸟兽散。
我则是在第一时间被转入了江海最好的私人医院,顾少卿中枪的部位并不算很好,在我隔壁的病房暂且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以上的一切,都是在我醒来之后的十分钟内,自愿前来陪床的季老头殷殷切切的说给我听的。
自从他知道了我是怎样对他女儿舍身相救,还被他的疯女儿恩将仇报之后,各种觉得对不起我。
其实我倒是觉得季老头也有不容易的地方,虽说平日里为老不尊,可身边的娇妻也同样是个蛇蝎美人,现在已经以雇凶杀人的罪名被警方带走处理。
唯一还能让人感到安慰的,就是那作死的季小姐竟然真的可以大难不死,却吓得精神病彻底发作,暂时又不得不离开正常人的生活了。
临走前,他将手中一份摩挲了许久的文件放在了我的枕边:“好好养伤,白小姐,我替蕊蕊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