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劝住了张米,转过头又面向对李承祖:“公子,杀鸡炖煮费时不少,我们出来的晚,还要回城的,若要吃这鸡天就黑了,到时候要回城可就不好走了。”
李承祖点点头:“天色确实不早了。”
他们出来已经过了午后,路上花了一些时间,又在张庄四处逛了逛,到这张米家小息已是下午三点左右,虽然夏日的日照较长,却也是没有这个时间来等这只鸡炖熟了。
张米有些急了,他费劲把李承祖他们弄来,可不是这样草草收场的。听李忠他们担忧时间问题,这斯道:“公子一定要留下来尝尝浑家的手艺,若担心天晚回城不便,不妨就到庄内住宿,我这里虽然不宽敞,还是能容下各位的。”
李承祖考虑下,看了看李忠和两个保镖大汉,自己四个人加上主人一家,他这里才三间屋子。放着自己家的大宅不住,要住草棚(相对),该怎么做李承祖心理有数。
他摆了摆手拒绝:“我看不用麻烦了,家中还要等我回去,就不叨饶了。”
这下张米犯难了,本来是想拿这母鸡好好招待贵客,对方不接受,让他有些无措,一时不知道如何吩咐了。此时张驼子发话了:“我看这样吧。”他对自己边上一个老头道:“张老五,你孙子不是猎户吗,家中不是有些干货来,交由小三子媳妇随便做几道野味,再弄几个凉菜,简单些也就不花时间。”这家伙人老精,经的事多,经验自然要丰富,毕竟要胜这张米一筹。
他的安排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简洁而行之有效。材料很快就弄来了,生火,下锅,张米老婆家务上是个能手,不消多久,几道热菜和几道农家凉菜就端了上来。
李承祖一眼看中了其中一道菜,太熟悉了,是用坛子淹的酸菜。他前世在家中也没少吃,换了一个时空,见到这样家乡菜,倍有亲切感。
碗刚刚摆上,他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丝放进嘴里。可能这张米老婆怕他是富家子弟,吃不惯这些粗菜,用了些特殊手法,干着些野兽的肉脯,吃了酸中带鲜,别有一反风味。
即使中午在那云客来吃的很饱,此时也不由的胃口大开,一筷子又一筷子的往里夹。边上的人被他吃相吓倒了,这哪是个公子哥,跟牢里放出来的一样。
等李承祖发现周围都在楞楞看着他,一筷子也没动,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招呼道:“婶子的手艺少见的好,张叔有口福,大家都看着干什么,都吃啊。”
众人这才都拿起筷子动了起来,张米亲自起坛,给几个人倒酒。这里没有那样的小酒杯,都是放的大碗,跟绿林好汉一样,一人满上一碗,嘴上道:“来公子在尝尝小人自己酿的酒,这是小人年轻时出去闯的那会埋下的,距今有20年了,小人我是不舍得喝,今天大家是沾了公子的光啊。”
宋代还没有白酒,都是些发酵过的米酒,埋的如此长时间,酒糙都化的干净,酒香浓郁。前世也喝过米酒,度数低还有一股甜位。但是如此时间长的米酒还真没喝过,李承祖有些期待:“那我可要好好尝尝这酒。”
拿起碗来轻尝了口,很淳,没有白酒的烈性撕喉,但是也不象普通米酒那么淡淡,有着酒精味道,让人舒服的劲力。他一口气闷下一碗,拿手一抹嘴:“果然好酒,再给我满上。”
张米给他满上,李承祖又想来个一口干。旁边李忠把他拉住,劝说道:“公子,这酒虽然口味醇厚,初喝起来爽人心泌,却不可牛饮,后劲十足,过了易醉。”
李承祖一想也是,等会还要骑马,这醉了还不摔死。按现代来说,酒后驾车可是很危险,咱是个守法公民不干这害人害己的,可惜自己坐的是马,不是马车,要不醉了,由私人司机带回去又何妨。
酒过了三巡,几个人也面色有些赤了,有了七分醉意。张米的婆娘把酒菜撤了下去,泡上浓茶,给这一屋子人倒上。这小地方,自然没有那要花费精细工夫的沫茶,而茶叶也不过是一些粗秆子。
如果李承祖不是穿越者,他肯定喝不贯,但是现在却恰好和口味。一伙人围在桌子边,边喝着茶,边闲聊吹着牛皮。
那张老五吹嘘他孙子在山中狩猎,居然徒手搏虎,斗了三百回合,费劲心力把老虎打死了。那个神勇啊,就差天神下凡了。
把个李承祖给乐的,这庄中一群却是当真故事听津津有味。他却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人在没有武器和铠甲的情况下和大型猛兽搏斗,无意于找死。即使有武器正面和老虎这样的猛兽那也是败多,除非很天赋异柄的人。
张老五的孙子,他刚刚见了,只是个普通的猎户罢了,完全没有这老头口重那么神奇。此时还有一个人也没在听这离奇的故事,那就是张米。
这家伙的心思在李承祖身上,好不容易人来了,饭也吃了,是该套近乎的时候。正巧李承祖对这夸大牛皮也没什么意思,两个人便攀谈了起来。
说了一些家常,李承祖和张米越发的熟了。他见张米年长,便以叔称之。两个人是在窗边的位置,李承祖指指外面的良田:“张叔,你是这村中的大户,你有多少亩地。”
“有10亩肥田”张米得意洋洋,再加上喝了酒,人也就大胆了,打了个饱嗝把李承祖没问的事也说了出来:“还有三间砖房,奋斗了这些年积攒了75吊钱,公子不是我吹,这村中10户加起也没我的钱多。”
75吊钱就是几十年的积蓄,可见这张庄穷的可以。大户也只有私人十亩田,其他人可想而知道。实际是,这张庄除了张米,没有一户不是佃农,即使是张米也包了二十幕地主田来耕种。
说起这收入更是寒碜,北方是旱地种的是秫米,不是南方的水稻,加上气候原因,一年也就一熟。而地主要收到7层,到农民手里只有三层,也仅仅够糊口,基本没有节余。所以这里农民打些猎,或者编些筐子和耙子等副业换些生活物品。
李忠比较同情他们,这租子只收六层就已经被这些佃户很感激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一来很多村子人都来看的原因之一。
北宋的经济给人看起来是一派繁华的景象,鼎盛时期,有司马光的“嘻,异哉!近岁风俗尤为侈靡,走卒类士服,农夫蹑丝履。”
但是那是在相对安定中期和京都和那些农业发达的地区,宋朝经济强大很高一部分不是靠农业,实际上商业才是宋朝的根本,宋人不象后来明朝对商人限制,政府还大加鼓励。
那么实际上富裕的北宋在他的边地农民生活也是很苦的,饿死人还不会,但是和发达地区就想今天的西部和东部一样。碰上个天灾人祸,就要出现流民。而没到这个时候,宋朝厢军的人数就要扩大。
李承祖想起一个事实,这契丹人的游骑不断如境内骚扰,这些边地农民不是更没法活了。为了不引起恐慌他压低声音:“张叔,你们可知道胡人骑兵已经在这易州境内肆虐,我在城中听闻已经有不少村庄受害,来的时候逃难的人把城门都给堵了,这张庄没有遇到麻烦?”
张米诧异了一下,眼神有些忧虑,他也小声说:“怎么没听说,前天张大道的小子去二十里外的拗口村,在村外就见到了一大批的人在呼喊逃跑,这小子机灵找了个地躲了起来,眼见胡人骑兵拿着马刀追杀,那个掺啊。”
“那你们怎么还不走呢,还敢呆在庄子里,不怕胡人来嘛?”李承祖问道
张米却是笑了,指着自己脑袋:“我的头又不是铁做的,当然怕了,不过这胡人从来没有到过庄子方圆十里内的地方,我们这里离州城不远,胡人不敢来跑那么近。”
李承祖有些惊讶,这张米居然有些军事见识,还知道不敢孤军深入。但是也难说,这游牧民族的袭击本身就带着冒险性质,这也是种试探,如果宋朝坚决沉重的反击,象满城和燕门一样,那么辽国的嚣张气焰就会收敛,不敢继续冒险。但是如果宋朝不反击,象这些游骑兵,因为数量少,宋朝州县驻军不闹的厉害也懒的出动,难保这些家伙不会生出侥幸,冒次险深入。
“胡人的想法谁猜的到,难保他不会来,你这样想他不会,弄不好今天他就来了。”李承祖提醒道
张米却是吓了一跳,抱怨道:“公子爷你就别吓我了,积点口德吧,要是这胡人真的来了,阿弥陀佛,勿怪,勿怪。”
李承祖摇摇头,这张米还是个佛教徒,貌似宋朝是重道教。不过在这随时会出现死亡地方,佛教的教义明显更容易传播和被人接受。
此时的村外,一个年轻人正在飞快的奔跑,冲过庄子的大道跑到祠堂,看着一个留守的妇女,喘着气问道:“婶子,那个,那个太,太叔公,他,他在哪。”
那个女人看了年轻人一眼,尖气道:“哟,这不是石头嘛,怎么满头大汗的,你有什么事要找叔公?”
年轻大大呼了几个气,擦了吧汗:“没时间说了,我有急事,婶子快告诉我太叔公在哪,有大事啊。”
妇女见年轻人焦急的样子也不和他闲谈了,往远处一指:“今天庄里来了贵客,庄中长辈都陪着他到张百万家去了。”
张百万自然是张米,他是庄中富户,这些农民都给取外号张百万,这是中带着善意的外号,有祝福的意思,张米在庄中的人缘是不错的饿。
那年轻人看清了方向,拔腿就奔,也不和妇女道声谢。他以冲刺的速度跑道张米家,冲进了院子。而这里张米老婆正在洗碗,见到他就招呼道:“石头,你有啥事吗?”
但是年轻人根本就不理他,直接冲到房门,身体一撞就闯了进去。屋里众人被这突然冲进一个人给吓了一跳,待看清楚年轻人之后,张驼子跺着他的拐杖骂道:“石头你个不长进的东西,什么事风风火火的,不知道要敲门吗,尽给你爹妈丢人。”
年轻人却是累坏了,一身跟水涝出来的,也不听张驼子骂。见桌子上有茶水,也不管谁的碗,端起就灌了了下去,然后大吸几口气一字字的急说着:“太叔公,不好了,我今天去5里外捻村换铁具,我看到2里外的老虎领好长好直的一股大烟,随后遇到两个逃难岩村人,他们说那是狼烟,是胡人来了。太叔公,阎庄已经被胡人洗了,他们很快就回来张庄,快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