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楚忆卿随着蔺蒙经过多方打探,找到了迷香楼。九殿下活了这么久愣是不擅长询问,事事少不了蔺蒙。而何一等人则被派去视察码头现在的情况。
楚忆卿站在楼前,看着眼前的一片奢靡之景。
迷香楼是最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时间虽然短,不过却华丽异常。朱红色的檀木大门,从外望进去,内部帐幔缠绕,各色美人隐匿在纱帐之下,让人想入非非。一层是大厅,而二层向上则是一层又一层的阁楼一个接着一个,样式不同,装扮颜色不同。作用也不一样。
“我看这位爷气度不凡,到了门口,难道不进去看看么?”他们站在门前打量了一番,不多一会,便有一位姑娘走上前来。
“我找九娘。”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直入主题,话刚落,跟蔺蒙便抬脚向里面走去,身后的姑娘也急忙跟了过去。
“站住,九娘岂是你说见就见?”那位姑娘跑到几人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一边摇着一把扇子,一边扭着腰丰姿绰约的走着。
“那要是凭这个呢?”楚忆卿说着便拿出了袖口里的玉佩。
周边人其实很多,更有的甚至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着实是因为二人比较扎眼,虽然只是一身白玉长袍,发髻上也只有一支白玉簪。不过只要是他站在那里,就不会有人忽视他的存在。
那玉佩很小,所以除了眼前的女子,其他人并没有看到。
女子看到玉佩感到震惊,拿衣袖轻掩了嘴,稍微使自己淡定下来。
“两位跟我来。”女子丝毫不敢懈怠,立马将两人带到楼上一个名为“逸香居”的地方。
“两位请稍等,九娘稍后就来。”女子说完,命人准备了茶水,便退下了。
此处居于高处,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基本上全城的情况,空气中有淡淡的幽香,似有若无。整个房间以青色纱帐为主,一个落地屏风,屏风这边并没有坐的地方,屏风那边的景致却又不得见。
差不多一刻钟,楚忆卿两人也差不多将该处打量了一番,九娘姗姗来迟。
“让两位公子久等了,九娘这厢赔礼了。”伴着妩媚的声音的是从双叶门那边走进的一个女子,身着大红色长裙,头钗繁多,似有三十岁左右,一颦一笑一股子风尘味,不过也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个美人。
“怎可,我们不请自来,是我们打扰了才是,还请九娘见谅。”楚忆卿人本就风华绝代,而且谈吐不凡,知礼。在外,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彬彬有礼。
“不学礼无以立”,这是在他的记忆中,他所尊敬的母妃以及最爱的皇姐最常说的话。
他皇姐沁阳一直是大荆的典范,礼义仁德。
“紫苏,去准备饭菜,要好好招待贵客。”被唤作“紫苏”的女子应声,正是那个带他们上楼的女子。
“怎敢劳烦。”楚忆卿推辞。
“见玉佩如见少阁主,怎可让二位饿了肚子/奴婢怎敢怠慢,九娘必定知无不言。”九娘扶了身,便带着他们两位向屏风那边走去,一个檀木桌,几把檀木椅进入眼帘。
九娘走过去打开了窗户,招呼着两人坐下,不一会酒菜便被送了上来。
待饭菜上齐,众人已有几分饱,看着九娘并没有开口的打算,楚忆卿事先打破了沉默。
“可否求九娘解决心头疑惑。”他恭了恭手,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开口。
“公子请说。”九娘一直在等着他的这句话。
“我们想知道关于县使子悠以及马头水灾事件。”
“齐渊是七公主的故人,”九娘笑了笑,拿过桌上的酒杯轻酌了一口,接着说“当年定合阳之乱后,七公主来合阳,在途中,救下了一个人,他本要去京都参加两年一度的登科考试,却因为种种原因,途径合阳,被诬陷为凶手。当时七公主参与了此案,帮其脱身。”九娘顿了顿,并没有多说。
“然后呢?”
“当时新上任的县使凡坞,趁着官员调动的契机,中饱私囊,便也被查出,后来以治法不严,监管不利,被仁帝杀了头。当时的七公主对子悠甚为欣赏,便求情让仁帝亲试他,仁帝不舍得拒绝爱女的请求,便同意了,而子悠也并没有让他们失望,才学并不差于当年的状元于凡,也就是现在汲洛司两位掌司使之一。而子悠后来便成了这里的县使。”
“这也四五年了,难道他就没有加官进爵的机会么?”蔺蒙问出自己的疑问,对于仁帝的眼光,蔺蒙一直很相信,他所夸赞的人,不应该到现在还是一个县使,再说当年经过了仁帝亲试,那都通过了,怎么可能会一直不可能加官进爵。
“据可靠消息,当朝皇帝似乎曾经三请他入京。不过他拒绝了。”九娘只此一句,并无他言。
这倒是他们没有听过的,景阳帝竟然曾经请过子悠。
“那关于码头的水灾呢?”楚忆卿没有多想,接着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被淹的地方是仓库!”九娘边说边观察俩人的神色。
“仓库?那岂不是……”忆卿的话并没有说完,不过众人却都理解。
仓库乃民生之重,此等大事怎么会在整个合阳乃至黎阳并没有引起轰动,而且此时他们来之前一点也都不像是皇帝已经知道的样子,简直诡异。
“因为那是放着送往皇宫的贡品的仓库!”九娘并没有给两个人思考的时间,再度出口。
合阳地处多地交汇,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各地进贡的贡品其中有的需要经过合阳检疫。
“这不可能,那么大的一个仓库,怎么会没人知道!”楚忆卿首先提出了异义。
“因为那是个地下仓库,作用是让某些人中饱私囊,就在那片农田的地下!而运来的贡品,这两年则大多数于晚上通过,必要时候在白天也会用其他的东西掩人耳目。与一般的商船无异。而这次码头水灾,上百的贡品不翼而飞。”九娘的这句话无异说到了重点。
“管理这边外使进贡的是谁?”蔺蒙理了理头绪,思索了许久才开口。
“内役司掌司使凡杰,他也是……凡坞的亲哥哥。”九娘顿了顿才说完。
楚忆卿闻言有点混乱,若是将凡坞与凡杰两人联系来看,似乎事情并不是很简单。由此看来,莫不是与……四年前有关?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可能的事。九娘倒也没有催促,一个人捧着酒杯慢慢的饮。
“谢谢九娘的解惑,吾等先行告辞。”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楚忆卿两眼放光,跟九娘告别便走了出去,打算离开迷香楼。
“公子们路上小心。”九娘并没有挽留,只是起身送客。
“九娘留步。”蔺蒙紧随其后离开。
九娘看了看两人先后离去的背影,薄唇轻启,唤来紫苏。
“少阁主是否还在?”
“正于隔壁等候九娘。”
“跟我过去。”
来到隔壁“素衣居”的门外,九娘开口。
“少阁主,奴婢前来复命。”九娘说着便走了进去。
在青絮这里,其实没有太多的规矩,不过也可以说是因人而异。
眼前的少女一袭青衫,静立在窗旁,望着下面,盯着的似乎是刚那两人离去的方向。
她与她相识差不多已有三年,对于这个少阁主,她是尊敬不已,为人深有谋略,却又那般善良。
“如何?”那抹身影一动不动,轻声询问。
“奴婢全已告知。”九娘扶身回答。
“不错,有赏。”
“奴婢不敢居功。不过奴婢有一事不明,还请少阁主赐教。”此事在九娘心中早已盘踞已久,她有点疑惑。
“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亲自告诉他,而要借你的口么?”
“少阁主聪慧无人能及。”
“他对于我的出现本就心存疑虑,我若是出现的太过频繁,反而不过刻意。适当的提点,适当的距离。”青絮转过身,微笑着看向九娘,这个相识三年的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对于她帮助那人的原因只字不提。
“另外我也不能让人觉得我太廉价是不,有些事自己用脑子想出来的才有趣。”青絮其实是一直抱着一种游戏的态度,来看待自己要做的事。
鹿死谁手,各凭本事。
“多谢少阁主赐教。”
“何来赐教之说,今晚可能还需要九娘跑一趟,还请九娘不要嫌烦才是。”
“少阁主说哪里话。”九娘虽然心里不明白晚上会有什么事,但也没有问出口。
“少阁主,九娘姑姑,午膳已经备好,还请移步香膳居。”外面传来紫苏的声音。
“少阁主请。”说完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迈步走向迷香楼香膳居。
“恩,对了,锦书有点劳累,不想下床,还麻烦九娘待会差人送些吃的到她房间。她口味较淡,切不可出了差错。”青絮向前走了几步,忽而又转过身,身后跟着的九娘随机俯下了身子听她吩咐。
“那是自然。”九娘应到,青絮转身继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