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子悠才将喝醉酒的锦书抱到帐篷里。这个帐篷是欧阳靖临时腾出来,让他们两个人休息的。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欧阳靖呢?”醒来的锦书挪了挪身子,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人禁锢在怀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早已经很是平静,只不过在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她还是很生气。
好不容易睡下的子悠在她挪动身子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了,只不过没有睁开眼睛,缓缓的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抵上她的头顶。
“他在旁边的帐子里,你要找他呢?”子悠心里再次叹息,这丫头今日没有得到一个结果,怕是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手。
锦书挣了挣,子悠松开了双臂,她转过了身正视着子悠的眼睛,颇感意外的说:“听你这意思,似乎他好像是在旁边等待着我呢?”
子悠轻轻地笑了笑,有一只手撑起了头,侧着身子看着锦书,“是你的下属,这么些年了,你难道还不了解他?”
锦书想了想也是,按照欧阳靖的性子,今天晚上怕是也睡不着了。
“他倒是了解我,只是不知道他想要如何来安抚我现在的怒火。”锦书一句话说完,就起了身来,将放在一旁的风衣穿上,片刻之间就到了帐篷外。
子悠半俯着身子,撑了起来,笑着摇了摇头,怀里的温热已经消失不见,他已经没有继续睡下去的欲望了。起身也拿了衣服,披着出去。
还未走近欧阳靖的帐篷,就可以听到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子悠已经可以想象得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你冷静点。”子悠快步走近帐篷里,在锦书的前面拦住了她,让她不要太冲动。锦书被他拦住了去路,心里自然是恼怒,还未说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子悠大人,一切都是末将该受的,大人就不要阻拦了。”
子悠撇了撇欧阳靖,才百无聊赖的解释道:“本官可不是担心你,这里连蜡烛都没有点,万一碰到了怎么办?”
“……”欧阳靖无语,今天本来得知了这个消息,心里就跟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七上八下的,现在又被人这样公然的嫌弃,他已经是伤上加伤了。
视线里骤然一亮,不知道是谁将帐篷里的烛台点亮了,锦书望向欧阳靖说话的方向,才看到光亮是在欧阳靖的身边,而欧阳靖整个人则是跪在地上的。身上还是穿着那身黄色的战甲,在烛火的映照下看起来像是发黑了一般。
锦书心里一阵恍惚,似乎是回到了几年前他们几人还是在军营里面的生活一样,那时候欧阳靖自己觉得若是犯了错,就会以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如果不是什么为乱军纪的事情,锦书就不会揪着他不放。
可是今天这件事情,她并不想就这样放过了。如今欧阳靖手下可是有着数万条的人命,引诱他们误入歧途,这件事情从哪里看都不是一件小事。
“欧阳靖,你为何会在这里?”事情要追根究底,是锦书向来的行事方式,她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欧阳靖叹了一口气,许久都没有怎么说话,一旁的子悠似乎是于心不忍,好心的想要替他解释,于是乎:“他不是……”
“没跟你说话,你闭嘴。”锦书一个利眸扫过去,就将他堵得一句话都不说了,看起来很是委屈的样子,锦书也不放过,“你的事情,我以后再跟你算账,现在我要找的是他,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不得不说锦书生起气来的时候,还是很恐怖的。现在不止是欧阳靖不敢说一句话,更是连子悠都不敢开口。给了欧阳靖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子悠默默地退到了一遍。
他现在就希望等到以后锦书想起来这件事情的时候,可以将他择出去,毕竟他不喜欢冷暴力。
“三年前,南疆来了一个人,潜入了军营之后,当时找上了末将,末将与他做了交易。”欧阳靖没有丝毫隐瞒,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坦然的样子跟往日无异。
“什么人?”锦书追问道,他既然已经说了,她就不怕他会再骗自己。
“真正的身份末将到现在都不曾知道,只是知道他背后的势力,似乎很是强硬。”欧阳靖一边想着一边说,话语里也是不怎么确定,“其实最开始我们并没有理他,但是后来等到他提出交易的时候,我就同意了。”
锦书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随即问道:“什么交易?那个人你一点都不了解么?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怎么关心?”
“呵呵,末将当时也是被他蒙蔽了头脑,而后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欧阳靖苦笑,很是不理解为何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全部都没用,甚至还给殿下的脸上抹了黑?
没想到他会避重就轻的说,锦书随即也不问他了,目光瞅准了子悠,开口道:“子悠大人,你又是何时知道欧阳靖会在此处的,又为何会知道他竟然会在死士之内,竟然似乎还成为了他们的首领?”
自己的祈祷还是一点用都没有,就知道逃不过,子悠也不再隐瞒,“其实也没多久,咱们离开密阳之时,我先前派去南疆的人回来了,说是南疆军中八个副将如今只剩下了七个,将所有的名字告知了我,没有听到欧阳靖的。”
“然后呢?单靠这些事情,你就能推测出欧阳靖现在就在死士堆里了么?”锦书继续问道,今天她必须将所有的事情,完完全全、原原本本的弄一个明白。
子悠叹气,看了看欧阳靖,话却是对着他说的,“欧阳将军,你当初入伍之前,是不是曾经在苏越的手下呆过几年?他对于你,似乎还有些恩情。”
欧阳靖点了点头,于是乎才说道:“确实是,当年末将被父母抛弃于冰天雪地之中,是路过的苏越大人将末将救了起来,并且交给了末将功夫,后来才有机会于殿下的麾下效力。若是算起来,应该已经有很多年了。”
“你可知道,如今的苏越于孟阳的白抻,已经被当今皇上关押入了牢中,还指不定放不放的出来,你们呢,决定怎么做?”
子悠说的事情,很久以前欧阳靖已经得知了,所以他并不奇怪,“末将早已经得知了这些事情,苏冼他不愿意将密阳城拱手让人,所以才偷偷地派人,三番四次的潜入密阳,想要打探消息。后来又因为说自己在密阳里面放有人,所以才大胆的去攻了城,然而最后没想到却是城没有打下来,就连人也被他们赔了进去。”
“呵呵,你可知道苏冼所说的,在密阳城里面有人,那人是放在锦书身边的么?”子悠冷笑,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因为如此,“就因为那个奸细,锦书差点……就回不来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可是谈起来子悠始终是心有余悸,想着若是自己在晚来一步……那么他肯定会抱憾终生的!
“什么,那个奸细竟然是在殿下的身边!”欧阳靖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差点将殿下的性命,就交付在了小小的密阳,一时间更加的难以接受。
“然后呢,你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子悠不愿意多谈那一个叛徒,她自有自己的去处。
欧阳靖现在满心都是悔恨,自家殿下若是没有死在贼人的手里,却是被自己的大意害了去,那么他这些年所说的,所想做的,岂不都是一纸空文了。
“上面吩咐下来,说是不让你们与孟阳的那位大人汇合,这也是末将今日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也幸好你念着旧情。”子悠轻声说道,像是劫后重生的喜悦一样。锦书对于自己来说,总归是不一样的,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不开心,整日里浑浑噩噩度日。
欧阳靖也是解脱了一般,说道:“原来在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这些年末将罪恶深重,也应该是上天的惩罚,让末将整日在这地狱里面煎熬。”
他的本性不坏,若不是为了那所谓的交易,他又怎么会昧着良心,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们到底有何交易,怎么到现在,都不曾听到你们提起来过?”听到他们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一句话说到自己的心里,锦书有些恼,不知不觉之中又问了一句。
欧阳靖闭了闭眼睛,仍旧保持着跪着的姿态,叹息一般的说道:“几年前,殿下身赴潞水河,末将等八个副将本应该誓死追随,可是始终是放不下殿下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末将们都记得,殿下曾经说过,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不能让南疆再次成为魔鬼的地狱。”
南疆的瘴人都是魔鬼,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大荆的人,更是恨之入骨,这些年在南疆军队的护卫之下,在南疆的百姓,过着还算是和谐的生活。
若是他们一离开,南疆成为一盘散沙,那么岂不是又会成为魔鬼的乐园,沁阳的心血岂不是也会付之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