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在奉天殿举行,子悠跟邹闫离开崇阳宫前去奉天殿的途中遇到了贤王殿下与蔺蒙,二人在崇阳宫殿门口相遇。
贤王殿下想到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有点不自在的撇过了头。子悠仍是不冷不淡的贪渎,请了安行了礼,就与邹闫一起离开了。
“师傅,今日年祭在即,北疆王叔许久不在朝,不知今日是否会来赴宴。”一边走向崇阳宫,贤王殿下一直想着前两日的事情。
那日何一将北疆王的话一字不落的带给了他,虽然北疆王爷没有明面上责怪与他,可是贤王殿下还是可以感觉得到北疆王其实是真的生气了。
“年祭是宫中的大事,再说今年王爷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回朝,王爷即使再忙,应该也不会抹了皇上的面子,定是会抽出时间来一趟的,再说这些日子雪这么大,王爷在府上应该也是闲的发闷的。”蔺蒙一只手抬起置于自己的左侧,一只手往后背在后面,略加思索后回答。
北疆王可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准确的说是他对这种悠闲耐不下性子来享受。贪图安逸、好逸恶劳的人太多,想要安安稳稳、平静度日的人也太多。可是北疆王爷即使现在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可是在沙场上征战这么多年的铁血还在。
景阳帝在黎阳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却不代表他喜欢过这样的日子。上过战场、弯过大弓、擒过敌寇、向往自由、战无不胜的北疆王爷如今被变相圈禁在了黎阳这座纸醉金迷的繁华京都之中,他的心里又怎么是甘愿的。
只不过他这一次可真的是忍了好久好久,就是不知道从哪一天以后可以不再过这样的日子。
“上次的事情,是本王的不对,这次还应该跟他当面认个错才是。”贤王捋了捋自己的袖子,整理好装束之后,就已经到了奉天殿门口。
“殿下,到了。”
等到他们二人来到殿门口,犴司就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弓着身子:“贤王殿下今日来的怎么这样迟?皇上一早就在等着殿下呢。”
“今日离开府上时乘坐的马车马儿不怎么听话,走到半路就不想走了,然后就耽搁了一会。倒是让皇兄久等了。”贤王殿下对答如流,早上出门也不知道是天太冷还是为什么,就连马儿都犯了懒,走了一半路途就不想再走下去。他只好先下了马车,让车夫喂马儿吃了一下东西,随后才上路。
“殿下请跟奴才来,皇上今日有事找殿下。”犴司在他们二人前面进了殿,带着他们来到了景阳帝跟前。
“臣弟拜见皇兄。”
“草民参见皇上。”
蔺蒙跟在贤王殿下的身后随之跪了下来,景阳帝坐在双龙屏风前的龙椅之上,手里把玩着一颗祖母绿的玉石,犴司朝他走了过去。
蔺蒙现在不是在黎阳任职,他本身也没有了官衔,听到他的“草民”二字,景阳帝微微蹙了蹙眉头。
“老九今日怎会来得如此之晚,年祭是大事,今日似乎就你来得最迟,路上可是有何事耽搁了?”景阳帝闻声微微抬起眼帘,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又收回,盯着手中的那块祖母绿的宝石,微微发着呆。
“回皇兄,臣弟路上不小心耽搁了些许时间,因此误了进店的时辰,望皇兄责罚!”
“责罚什么,”景阳帝轻笑,眼睛从他二人身上飘过,看向了贤王殿下身后的蔺蒙,笑言:“今日是年祭,别动不动就责不责罚的,方才朕还处置了两位为官不洁、不廉的大臣,老九跟蔺大学士没有收到消息么?”
景阳帝话里的询问让贤王殿下顿觉的有点不舒服,就好像是认定了这件事情跟他们有关系一样。难不成景阳帝觉得他来迟到是因为与其他人商量对策去了?
“回皇兄,臣弟不知。”贤王殿下身子微微弯下,做虚心求教状:“不知是哪两位大人竟然挑今天这样的场合将自己送入了大牢?”
景阳帝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他问了景阳帝就将手中的祖母绿宝石放在一旁,说道:“济阳县沈懿大人与汲络司副掌司使刘大人,一个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一个结党营私、欺君罔上。两个人没有一个人做的事情让朕觉得舒心。”
“皇兄切莫生气,今日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得不偿失。”景阳帝说的这两个人贤王殿下都不认识,可是蔺蒙就不同了,景仁帝在世时,他也在朝为官数年,这两个人他虽然不熟悉可是却还是知道的。
刘大人这个人品行甚是有问题,当年因为合阳一案牵涉到了他的叔父,查无实证的情况下他出来做了证人,结果将自己的叔父活生生的逼死在了朝堂之上。死无对证、查无实据之后,谨以刘大人一人之言给其叔父安上了罪名,而他却因为举报有功、六亲不认的举动成了合阳新任的汲络司副掌司使。一直掌权到今日。
蔺蒙觉得他品行有问题,却不是因为他举报叔父一事。那件事情走的是正常的审案程序,在讨论起来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真正令他诧异的是,刘大人有四女一子,按道理说也算是儿女成群,可是让人感到气愤的是,每个女儿都是能利用则利用。
当年沁阳掌权的时候,南疆捷报消息一个一个的传到京都黎阳。后来南疆军队班师回朝之后,跟随沁阳一起回来的还有副将欧阳靖。欧阳靖与沁阳回京都以后,暂时并没有直接回宫,将军营驻扎在离黎阳二十多公里的北郊一带。
晚上景阳帝夜宴群臣,算是给沁阳接风洗尘,刘大人当时也是文武百官中的一员。沁阳去的时候只带了欧阳靖同去。
那天晚上不知怎么的刘大人就用什么方式给欧阳靖的酒杯里下了药,宴会散了以后没多久欧阳靖就离开了。刘大人更是神奇摸着了欧阳靖会营帐的路,将他堵在了半路上,等到他身体不支、神志不清的从马上摔了下来。
甚至刘大人还给自己的大女儿喂了春药,放将其丢在路旁的一辆马车里,想让二人欢好……
当时沁阳没有与欧阳靖一起离开,她事先离了席去宫里跟景阳帝与沁贵妃说了一会话,让欧阳靖结束的时候先走不必再等她。后来又去见了蔺蒙,也就是当时沁阳的师傅。
蔺蒙不放心她一个人离开皇宫,就带着人去一起送她回营帐,路上就看到了欧阳靖被人堵下留在路一旁的马。旁边没有打斗的痕迹,可是却不见欧阳靖的影子。
沁阳下了马,四周都没瞧见人影,心里不由得还是担心的,然后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又有侍卫点起了火把,她看到了周边凌乱的脚印,心里顿觉不好。
顺着那些脚印她还发现了有马车车辙的印迹,顺着那个找过去,最后发现了了距离路边大概有四丈远的地方,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这女人还真是能叫!”沁阳慢慢走近,就听到有其他男人的声音,离他们不远的马车里还有女人暧昧的声音传出来……
沁阳没有犹豫,立即出了手,好在那几个人都是软脚虾,没有怎么出手他们就倒下了,一个一个屁滚尿流的赶快跑开了。
沁阳挑开了马车的帘子,眼前那香艳的一幕她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
那个女子的衣衫半褪,衣服已经多处破了,可以看到她雪白的肌肤,还有那……有点浪荡、放纵的表情……
欧阳靖睡得跟一个死人一样,可能就连刘大人也没有想到,他的药量下的有点大,直接让人睡死了。
沁阳点了那女子的穴道,蔺蒙几个人才跟上来,沁阳的速度太快,他们实在招架不住。
蔺蒙想上前去看马车里的情况,沁阳将他拦了下来,并且说:“师傅您还是不要看了,让他们将副将抬出来就是了。”
所以他就没有去,只不过等到他们将欧阳靖抬出来以后,蔺蒙看他们几个人有点怪异的神色,蔺蒙即使没有亲自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明白的差不多了
“公主殿下,里面的人怎么办?”将欧阳靖抬了出来以后,几个人不知道马车里的那个人应该怎么处理,再说欧阳靖还需要人把他运出去。
“将她拉出来吧,拿我的令牌让守城的士兵开门,明日开城门的时候,将她绑在城门口。”沁阳蹲下身去查看欧阳靖的情况,询问自己的师傅:“师傅,你要不然先看看他,严不严重,不救他会不会死。”
不救他,会不会死?蔺蒙对她的这句话感到十分的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公主一向是与人为善、待人平和的,像今天这种毫不客气的几乎无视的态度,可是前所未有的。
他还没有回答,就听到沁阳公主继续说:“这样让他睡着也好,省的醒来了动不动就装酷。”
蔺蒙前去看了看欧阳靖,失笑道:“公主殿下,副将只是中了迷药,睡些时辰就会醒来的,不会死的。”
“那就让他睡着吧,”沁阳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然后就听到身后人抬着那个女人离开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即变了一个态度:“私底下问问她是谁家的女子吧,同时也告诉守城的兄弟们,对待这样的女子,不用手下留情。”
这样的手段屡见不鲜,欧阳靖是沁阳手下的第一大将,身居高位、手握重兵,自然是许多人争抢的宝贵帮手。
他们班师回朝的时候就事先商量过可能会这种情况,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下手会这么快。
不入流的手段向来比较好使,而且成效比较显著,今天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明天可能欧阳靖要面临的就是被逼着成亲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沁阳伸出右手手指抵着欧阳靖的衣服再次开口:“早知道就不该来救你的,你美女在怀,还有可能明日以后就成家立业了。今日本公主的行为岂不是坏了你的美好姻缘?”
蔺蒙无奈的笑着:“公主殿下,您要是今日将副将从这女子的魔掌里面救出来,明日副将他会对您感激非常的。”
第二日才从守城的士兵口中得知,那个女子是汲络司副掌司使刘大人的大女儿,沁阳得知以后就说了一句话:“继续绑着吧,那个女子不是喜欢男人么,那就让她继续享受着吧。”
沁阳虽然生气当时刘大人的举动,可还是存了善念的,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捅到景阳帝那里。欧阳靖中了迷药,完全不清醒也不知道当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沁阳的决定他也没有反对。那女子清白已毁,又成了她父亲手里的废棋子,自己留她一名,也算是积德。
往事由于故人再次被想起,没想到那个当年累累恶行的刘大人,如今竟然还身居高位。即使景阳帝没有说明他犯了什么罪,可是“结党营私、欺君罔上”八个字有的时候能够说明的事情还是很多的,就比如刘大人可能故计重施了。
贤王殿下的宽慰景阳帝并没有几分放在心上,贤王是几分真心实意,景阳帝也不想去深究,他摆了摆手冲贤王殿下说道:“说实话,老九与朕兄弟二人已经许久没有静下心来聊聊了吧,听说北疆塞外风光极美。长河落日、征蓬归雁,都是难得一见的美景。老九在北疆许久,应该是看了不少的吧。”
方才在殿下听犴司说景阳帝有事情要找他,可是现在看来景阳帝却是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贤王殿下一时也摸不准景阳帝的心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于是回答道:“万里长河、迂回曲折,配以绝美的落日,河中残阳瑟瑟,确实是副美景。”
“听老九这么一说,朕还真的是忍不住想要去看上一看了。”景阳帝透过崇阳宫的一侧窗望向外面,听他说话似乎是羡慕:“这样美景如果不去见识见识,岂不是浪费了大自然的一番美意?”
“皇兄政务繁忙,去北疆路途遥远,没有月余时日很难到达。况且皇兄身份好贵,出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贤王殿下据实回答。
当年他被贬谪出京都黎阳的时候,一路向北到北疆就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多变的气候,难行的路途,再加上衙役刻意的刁难,以及凶猛的野兽、凶险难测的山林……
当时若不是北疆王爷派人一路上寻了他去,暗中保护着他,现在可能他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啊。”景阳帝叹了一口气,缓缓收回看向殿外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说:“那么老九你回来也数月了,可还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缺少的东西。所欠所缺之物一定要跟皇兄说明。”
“谢皇兄。”
景阳帝点点头,目光又投向一直站在殿内似乎毫无存在感的蔺蒙,轻声开口:“那么蔺大学士呢?大学士这些日子过的可还好,黎阳这许久的大雪,可与北疆有的比较?”
当年沁阳之事并没有株连,国舅苏沛与苏拧也是主动自己辞去了官衔。他们是沁贵妃的娘家人,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他们辞去官职情有可原。可是当时的蔺蒙可是最高学府谨紫阁的御用大学士,皇家可是真的不曾亏待与他,他也辞了官衔跟当时的九皇子去往了北疆苦寒之地。
所以当此时景阳帝漫不经心的提到“大学士”三个字的时候,蔺蒙有一瞬间的恍惚。
贤王殿下与何一他们叫他大学士是随着北疆王的,北疆王对他处处礼遇有加,所以他教导出来的何一等人,也是十分的尊敬蔺蒙。
“回皇上,草民一切安好,谢皇上挂念。”蔺蒙应道,没有多说。
“大学士何必这么客气,当年朕可也算是大学士的徒弟,如今听着老九整天一句‘师傅’两句‘师傅’的叫着,倒是让朕想起了不少以前的事情。”
当年蔺蒙虽然只是沁阳一个人的启蒙老师,可是那时候沁阳与当时的四殿下也就是现在的景阳帝,关系也算是兄弟姐妹中极为亲密的了。
所以身为沁阳的师傅,当时的蔺蒙有幸整日与三个皇子打交道,最后选择与九殿下一起前去北疆也是因为当时的他年岁太小,路上若是没有一个人照应,恐怕是难以活的下去。
“能被皇上记着,是草民的荣幸。”蔺蒙回答。
“大学士现在已经回黎阳这么久,可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景阳帝盯着崇阳宫的殿内一角看了许久,才再次开口询问。
“草民现在已比不得当年,又谈何打算?”蔺蒙反问道:“如今草民只想跟在贤王殿下身边,希望贤王殿下念着旧情,不要怪草民老了不中用了就行了。”
景阳帝嘴角挂着笑容,看了蔺蒙两眼继续说:“蔺大学士的才识,朕还是知道几分的,多年前父皇慧眼识金,将大学士这颗璞玉找了出来。当时的那几年,蔺大学士的光芒可是显耀的让人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