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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六步诗

“大家小心,此人定是疯子,莫要靠近他!”周权英张开双臂,忙将身旁的王芙护住。

张波咬牙道:“既然如此,今日便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我割开脖子死于此地,二是芙儿跟我走,你们且好好掂量掂量吧!”

“张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王芙皱眉哀声道,心中自是不忍。

“芙儿,并非我存心逼你,只是没有你,我无法活下去……我且倒数十声,你若仍是坚决要嫁给他,我便将这小刀刺进我的脖子,咱们便来生再见……”张波泣声说罢,又深叹了一气,方才开始数道:“十,九,八,七……”

此刻眼见张波竟拿命来挽回自己,王芙的心中自是纠结煎熬不堪,不知该当如何。

这般仅片刻,便听得张波便已数到“一”,刹那间忙伸手止道:“不要!”却是满面的悲苦。

张波见王芙似乎终于肯回心转意,这方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忙问:“芙儿,你想通了吗?”

“是,张公子说得不错,”王芙哽咽着向众人说起实情,“我和他确实是两情相悦,交往甚久,而且我俩已经互相发过誓,今生今世非对方莫属……”

周权英听了,一时不禁气得要死,当下踉跄后退两步,指着王芙和张波道:“好啊,你们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下一唱一和,令我颜面尽失。好,你们想在一起是吧,我就偏不让你们在一起。”又指着王芙向张波道:“我告诉你,小子,她今日已经进了我周家的花轿,便意味着从此以后,她生是我周家的人,死是我周家的鬼。不过,既然你俩这般恩爱,我以后会让她好好地做我周家的丫鬟,做尽一切脏活累活,好让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人瞧瞧,得罪我周权英是什么下场!”

此言一出,周围民众当即又掀一阵议论,其中大多指责起周权英来——

“哪有人这般待自己娘子的……实在不像话……”

“这心也太狠了吧!”

张波当下怒喝道:“你这卑鄙小人,竟拿一女子出气,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冲我来啊!”

周权英也是爱面子之人,此刻见了众人的反应,不禁觉得自己言语有失,竟觉有些难堪。心中纠结了好一会,竟忽地想起一法来——此法既可彰显自己“大度”的一面,又可使张波丢失颜面,可谓一举两得。

周权英轻佻地笑道:“好啊,臭小子,看你这一身读书人的打扮,想是读过书,有些学识吧。既然你说你喜欢芙儿姑娘,那我便给你出一道难题,你若答得上来,便证明你对她情真意切,算你赢,而我便乖乖将她送回王府,从此再不会动娶她的念头。你若答不上来,便说明你对她虚情假意,算你输,你当马上离开,而芙儿姑娘便须乖乖地随我回周府,与我拜堂成亲,从此与你再无瓜葛。你可敢答应?”

张波一向对自己的才华万般自信,再加上眼下为了王芙,自然是无一丝畏惧,故当下一口便答应了:“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说话算话,切不可做那不讲信用之小人。”

“放心,我周权英好歹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言出必行,岂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小人,若你不信,可以让诸位百姓为我俩做个见证。”周权英说得理直气壮。

“既然如此,你便说题吧!”张波也爽快直截。

周权英默了默,方咧嘴笑道:“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日我便不为难于你,仅考你个八步成诗。八步之内,你若能以诗的形式说服我不娶芙儿姑娘,便算你赢;若不能说服,便算你输。不过这诗得有讲究,须为一共四句,每句七言,且每句都需押韵。你可敢答应?”

张波垂目思索片时,方问:“敢问这八步乃是何人之步?”

周权英笑道:“当然是我的步。”

张波却不同意道:“如此岂非不公平,若你七步皆跑,那我便是念诗也无法赶上啊,还何谈取胜!”

周权英顿觉理屈,犹豫片刻,方看了看王芙道:“这样,我看不如就让芙儿姑娘来行这八步,相信她自是会不偏不倚。”

“好,就这般。”张波当下一口便答应了,又携些得意道,“不过要作一首诗来说服于你,哪里要得上八步,我仅仅六步便可以了。”

众人听张波这话,皆是诧异不已,一时不禁议论纷纷,其中大多以为他过于自信。而周权英对此虽是一惊,却也觉得张波有些口出狂言了,因见他毕竟乃一副穷酸样,哪里有那般惊人的本领。

当下便同意道:“既然阁下这般自信,那我便允了你,六步便六步。不过,你切莫想敷衍了事,或者是想出什么投机取巧之法,六步结束之前,你若没能作成一首真正的诗,非说我不同意,想必看热闹的各位也不会认同,到那时,就莫怪我不认账了。”

张波笑道:“我张波虽出生贫贱,却也是言而有信之人,岂会拿自己的信誉和心爱之人开玩笑?既然规矩已定,便赶紧开始吧!”

周权英这方对王芙道:“芙儿姑娘,这六步之行当劳烦你了,相信你定会不偏不倚,请吧!”说着,摊开一只手示了示意。

王芙看了一眼张波,目色中竟带着些不安,又见他微笑地点了点头,这方缓缓地迈出了第一步。而张波这时便开始低头细思起来。

一旁的周权英则含笑地数着王芙的步子:“一……”

一步行罢,王芙故意多停留了片刻,然良久都不闻张波开始念诗的第一句,不免心中焦焦。如若停得久了,旁人自是会言自己故意偏袒,到头来张波同样必输无疑。

这般犹豫良久,只得缓缓地跨出了第二步。

直待两步行罢,方听得张波开始吟其首句:“新娘谓芙才貌兼……”

王芙听了,一时悬着的心总算安了些,却依是无法全然放下。而看热闹的众人则是浅声而议,此刻大多不禁对张波有些刮目相看。相反是,周权英竟面露好些不悦之色。

第三步开始,张波又接着吟道:“书生名波花轿前……”

此句亦出得顺畅,教看众人不禁对张波取胜多了一分信心。

第四步,只听得张波又是毫不犹豫地吟道:“芙渠清波本相伴……”

周权英见此时众人大多小声地夸赞起张波的才气,心中竟生起些许不安来,当下忙抢了先数道:“五!”一来是想缩短张波可用的时间,二来也是想借此扰乱张波的心。

众人本以为这第四句张波也会很轻松地得出,然却见他这时忽地将眼睛一闭,头一低,一副缺乏灵感的模样。众人见了不免替他感到焦急。

就这般至第五步结束,张波竟还是一副纠结模样不改,未吟出最后一句一字,而眼下仅剩一步,若是他不能在这最后一步的时间内将最后一句作出,结果可想而知。

周权英见此,想张波定是脑中堵塞,必输无疑,竟是得意起来。而王芙此刻的心已跳得将要从胸口蹦出,连气都快喘不过来,只迟迟止于原处,不肯跨出最后一步。

周权英见此,当下不慌不忙地对王芙催道:“芙儿姑娘,你是否应当行这最后一步了?”

王芙无法,只得将眼睛一闭,跨出了最后一步……便在这时,耳边传来张波的吟咏声:

“二人连理方满圆。”

在这万般关键时刻,张波终于吟出了第四句,将整首诗做完,这意味着他最终赢了这场所谓的考验,而王芙便不用再嫁与周权英。

周围霎时响起了热烈的呼声与掌声,看客们皆忍不住交头接耳,纷纷夸赞起张波的才气来。而王芙本已悬着的心此刻骤然放下,她深呼了一气,顿觉万般的释然。

此刻的周权英脸色竟是难看无比,说无地自容也丝毫不为过——一个富家公子,竟会输与一位穷书生,真是颜面丢尽!

张波的心终于彻底平静下来,这方将整首诗完整地吟了一遍,乃是:

新娘谓芙才貌兼,

书生名波花轿前。

芙渠清波本相伴,

二人连理方满圆。

吟罢方对周权英笑道:“如何,周公子,你是应当履行你的诺言,将芙儿姑娘乖乖地送回王府去吧?”

周权英当下“哼”的一声袖手一挥,却故意装作一副大气模样,道:“送便送,我周权英可是言而有信之人!”

“请!”张波方摊开手示意着道。

周权英随即转身而去,翻上了马背坐着,又向王芙道:“芙儿姑娘,上花轿吧!”

王芙听了,竟忍不住与张波相视一笑,两人眼神交汇处,恰如久雨后的明媚。这便转过身,回到了花轿之中。

周权英于是当即骑着那高头大马,带领队伍调了头,朝王家去了。而张波则紧跟于迎亲队伍之后,只想着要亲眼看到王芙被送回府中,方才安心。

这时的迎亲队伍走返回路,自乃丢尽颜面之事,故没了来时的那般喜庆之气——个个垂头丧气,手上的铜锣、喇叭亦是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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