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喆在关雎宫用过午膳,便没有再多停留,直接回到上书房批阅奏折去了。两个时辰后,李达进来通告天色已暗,他忙不迭地放下手上的奏折摆驾未央宫了。
“皇上驾到。”李达尖细的声音在未央宫殿外响起,宫女太监们忙放下手中之事,跪拜迎接。
听到通报声,正在内殿摆挑选首饰的倾羽放下手上的东西,在千歌的陪伴下出殿迎驾。
“臣妾给陛下请安。”倾羽恭敬地上前屈膝行礼。
“皇后快免礼。”萧易喆忙上前扶了下倾羽,“你我之间,何需如此,以后都免礼。”
“臣妾身为皇后,要为六宫妃嫔树立榜样,纵使陛下疼惜臣妾,祖宗规矩也不能不顾。”倾羽微微一笑道,“身为皇后,臣妾不用跪迎陛下,已经算是享受优待了。”
萧易喆略显尴尬地笑了下:“是,皇后说的是,是朕考虑不周。”
“可以传膳了。”倾羽侧过头对千歌吩咐道,“陛下,我们进殿内用膳吧。”说完,伸手挽上萧易喆的手臂,一起进了殿内。
按照规矩,用膳都是在偏殿内进行,帝后在香檀木制成的圆桌边坐定,千歌拍了下手,宫女们鱼贯而入,不一会,十八道菜品整齐地摆在了桌子上。
“陛下,您来尝尝这道鸡汤氽海蚌。”倾羽起身抬手为萧易喆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只见金黄色的鸡汤中,飘着几块粉色的肉块,“这是婆罗海今年刚上供来的赤霞蚌。”
萧易喆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汤,细细地品尝了下:“的确鲜美异常,真不愧是世间海味奇珍。”
“是,这赤霞蚌生活在海沟的岩壁之上,极为难得,每年能被渔民采集到的不过数百斤,一斤价值数十金,也只有皇室和巨贾能尝到。”倾羽接过千歌盛的汤,舀起里面粉色的蚌肉,优雅地吃了下去。
“可曾给贵妃处送去?”萧易喆放下汤匙,侧了下头,问身后跟着的李达。
“陛下和臣妾想到一处了,臣妾已经命人给蓝姐姐送去了一斤。”倾羽闻言,浅笑一声答道,“姐姐还未出月子,海味还是得少食一些,免得着了寒气入体。”
萧易喆略有点尴尬地笑了下:“皇后莫介怀,朕只是听闻今日众妃参拜之时的事情,去贵妃处责问,但是蓝儿主动请罪,朕看在如意的面子上……”
“陛下说的哪里话,臣妾丝毫不介怀姐姐今日未来之事,她为陛下诞下长公主,本就是大功一件,更何况还未出月子,也不便来参拜。”倾羽脸上并没露出不悦之情,“只是俪婉仪今日敢仗义执言,颇让臣妾意外呢。”
“啊,是,莲芯的确是个懂事的女子。”萧易喆看倾羽并没太在意自己的话,便也放下心来。“当年她也是为了救朕才变成现在这样,朕实在有愧于她。”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臣妾也只是从一些传闻中了解了一二。”倾羽夹了一著桂花鱼条放入萧易喆碟中问道。
“当年,朕才继位,有宗族子弟不服,便趁元宵家宴遣豢养杀手入宫行刺。”萧易喆夹起那条鱼肉,放入口中,“莲芯当时在旁侍候,为朕挡下致命一剑,才致使她不能生育。”朕早有意纳她入后宫,才叫她近身伺候,不曾想却害了她。”
倾羽闻言,浅浅笑了下,并未接话。
萧易喆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为着自己多情生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陛下,奴才差人温了酒。”李达忙上前,递上酒盏。
“混账奴才。”萧易喆望了酒盏一眼,一眼看出是什么酒,“皇后病体未愈,你就敢上鹿血酒。”说罢,一挥手便打翻了酒盏。
倾羽见他动了气,心中不禁一暖,看来他还是顾着自己的,鹿血酒催情,现在饮下,晚上必然是要行周公之礼。
“滚下去,换海棠秋来。”萧易喆不耐烦地吩咐道。
“陛下别这么动气。”倾羽望向李达,“再去拿一杯鹿血酒来。”
“怎么,皇后你凤体无恙了么?”萧易喆有些吃惊,又有些暧昧地问道。
“陛下想到哪里去了。”倾羽羞赧一笑,“陛下好几日宿在未央宫,臣妾无法侍寝已是不妥,哪有一直独占陛下之理。”
“那你让朕饮鹿血酒是何意?”萧易喆不解地问。
“今日俪婉仪劝和替臣妾解了围,陛下不应驾幸秋夜阁么。”倾羽又夹了一箸红酒烧鹿脯给萧易喆。
“可是,朕今夜是要宿在这里的。”萧易喆虽是这么说,可还是饮了一大口新上来的鹿血酒。
“臣妾现在无福伺候陛下,本就该让其他妃嫔为陛下开枝散叶。但是恰逢今日之事,臣妾虽然赏赐了玉钗给俪婉仪,可是这些东西怎比得上陛下的恩宠呢。”见他饮了酒,倾羽刚暖了的心瞬间又凉了下来,但是还是不露声色地再夹了一箸鹿脯给他。
“那,朕就多谢皇后的美意了。”萧易喆笑着将两块鹿脯吃掉,“李达,亥时摆驾秋夜阁。”
李达应了一声,默默退到一旁继续伺候。
“亥时?现在还未到戌时呢。”倾羽转头看向红木漆矮柜上的翡翠滴刻壶说道。
“朕还想再陪伴皇后一阵。”萧易喆放下筷子,伸手握住倾羽的手。
“陛下,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耳鬓厮磨,何须在意这一时。”倾羽暗暗叫苦,这几日怀孕反应已现,她每次都是强压下去,若萧易喆在这呆的时间久了,岂不是要败露。
“皇后所言确实很有道理,那朕用过晚膳用毕去便是了。”萧易喆缩回手,示意李达再为他加一些酒和菜,“派人通知俪婉仪准备接驾。”
倾羽闻言,并没有停下为他夹菜的手,倒是千歌夹菜的手稍稍顿了下,但是也马上继续伺候倾羽,为她夹了不少清淡的菜品。
“皇后这里的小厨房可比朕的御膳房味道好多了,朕应该常来用膳。”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两人进膳完毕,萧易喆接过李达递来的手帕揩了揩嘴。
“来日方长呢,陛下。”倾羽笑道。
“是,日子还长,今后有的是时间。”萧易喆起身,倾羽上前为他整理了下衣领,“那朕就先走了。”
倾羽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蹲身福了一福:“臣妾恭送陛下。”
萧易喆扶起她来,拍了拍她的手,就由李达引路出了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