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菡娘近些日子过得着实不错,菡芝花皂走向整个大荣了,弟弟受他逸飞哥哥的影响,读书更上进了,妹妹也知道劳逸结合了……
啊,甚至家里养的鸡也开始抱窝了,真是好啊。
然而她刚发出这样的感慨没多久,麻烦就找了上来。
那日里她正跟彭妈一边说着话,一边在自家院子里开垦的菜地里摘了根黄瓜,瓜顶上还挂着朵小黄花,一看就嫩的很。
突然间,门被撞得震天响。
彭老爹想起其他村子流传的马匪的传闻,咽了口唾沫,随手抄起放在院子一角的锄头,紧紧攥在手里,小心翼翼的靠近大门。
这也不怪彭老爹这么小心。主要是谁家来串门也不会弄出这个声响阵仗啊。
“谁!”彭老爹壮着胆子,攥紧了手里的锄头,喊了一声。
回应他的,是更加激励的一阵撞门,“少废话!快开门!”
听到这声音,手里抄着一根黄瓜严阵以待的方菡娘也放下心来。
那明显中气不足,透着一股子外强中干的声音,不是方长应是谁嘛。
方菡娘松懈下来,把黄瓜递给彭妈,让她帮着去洗一下,又示意彭老爹开门。
彭老爹跟方长应打的交道不多,没听出他的声音来。他见东家示意开门,松了半口气,又觉得把门撞成这样,估计有天大的急事了。
彭老爹急急把锄头一扔,就开了门。
方长应撞空了,差点闪着腰。
他骂骂咧咧的扶着腰,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进了院子,东瞅瞅西看看,满意的很。在他看来,这是他方家的产业。他方家的产业,就有他方长应的一份。
“什么事?”方菡娘脸色不太好。
任谁家的烤漆大门被人连撞带踹的,脸色都不会太好。
方长应这不复方才撞门时的焦急了,微微挺直了腰板,背起双手,巡视一般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的,见着院子一角种了些黄瓜,快步上前,随手扯了根黄瓜下来。因着力道过大,扯坏了一片瓜藤。
洗好了黄瓜送过来的彭妈见着这样子,一阵心疼那瓜藤。
方菡娘脸色更差了。
“看看,看看,我这还是你三叔呢,吃你个瓜,看你脸色差的。”方长应也不讲究,往衣服上一擦就咔嚓咔嚓啃了起来,“是这样,我要成亲了,家里没银子了,找你出个份子钱。”轻描淡写的很。
方长应说得一派轻松,彭妈两口子听了差点跳起来。
他们过来方家时,虽然方菡娘同那些子极品已经差不多断了联系,但偶尔也能从邻居嘴里听上一句半句从前发生的事,听得他们是又愤慨又心疼这几个孩子。
方菡娘已经习惯了这家子的无耻,闻言倒是没生气,只是有些难以置信,就方长应在这十里八乡的名声,还有人家敢把闺女嫁给他呢?
这是怕闺女死的慢,硬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呢?
这闺女是捡的吧?捡的仇家的闺女吧?
方菡娘一阵腹诽。
方长应见方菡娘不说话,不乐意了,把黄瓜把子随手一扔,不满道:“我说臭丫头,你这啥态度啊。啊?你三叔好不容易要成亲了,你打算连个份子钱都不出?”
方菡娘笑得一派温婉:“三叔,这三年虽说没什么联系,但你莫不是忘了三年前我们是怎么撕破脸的吧?”
方长应无耻的很,毫不在意道:“再怎么撕破脸,这礼数你也得给我全了!你看看你住的这大宅子,没让你把钱全出了,已经是很够意思了。”
彭妈有些听不下去了:“你这小伙子,我家大小姐住的宅子再好,跟你有一文钱关系吗?你这个当叔叔的,成亲也好意思问年幼的侄女要钱啊?哪来得脸呢。”
她鄙夷的说着,弯腰捡起方长应乱扔的黄瓜把子,瞪了方长应一眼,去扔垃圾了。
“嗨,我说,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你们主子是个没规矩的,教的这奴才也没规矩的很。”方长应啐了一口,不屑道。
方菡娘似笑非笑,她这三叔该不是忘了前些年被她追着打的事了吧?
大概是要成亲了,人也膨胀了,嚣张的很啊。
“说完了没,说完了赶紧走。”方菡娘不耐烦的朝方长应摆了摆手,彭老爹早就看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不顺眼了,弯腰捞起地上的锄头,紧紧攥手里,上前逼近一步,“你走不走?!”
方长应见这奴才手里拿着锄头又撞得很,心生惧意,但输人不能输阵,他脸色发白的倒退出去,狼狈的骂道:“方菡娘你个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啪!
大门在他面前关上了。
方长应在大门前骂骂咧咧了半天,这才不甘愿的回了家。
这几年方家日子过得不太好,要不是有方艾娘认识的那个贵人接济,可能家里连锅底都揭不开了。
方田氏在正屋里等着方长应回来,见小儿子满是不忿的走了进来,就心知这一趟小儿子肯定没讨得什么好。
两人忍不住又指天指地的把方菡娘给诅咒了一番。
一旁的小田氏听着翘了翘嘴角,虽然弧度很小,还是被方田氏发现了。方田氏不满道:“老大媳妇,你笑啥呢!”
小田氏态度端正起来,低眉顺眼的回道:“娘,我在想,那丫头跟咱家向来不和,我估摸着三弟成亲,她也就是随大流给个几十文份子钱。”
“那哪成!”方田氏急了,嚷嚷道,“那个小贱人,这几年接了县令夫人的生意,我看她们日子可是好得很,哪里能只给个几十文?!我看全出了还差不多!这可是她亲叔叔成亲,她要是不想被人骂死,就得老老实实给我把这钱拿出来!”
方田氏猛地一拍桌子。
方长应附和道:“就是啊,娘,你是没见她家那大房子好的啊。那院子,那屋子,气派的啊。二房有钱着呢……这几年她们二房也没奉养过爹跟娘,那房子本来就该有你们的一份,眼下只是让她们出几个钱,又能咋地了,就该全出了。”
小田氏不动声色的在一旁添了把火:“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她把淮哥儿送去了学堂,看来应该是要走功名仕途一道了。这功名仕途一道讲究孝名讲究的很,她为了淮哥儿,怎么也得把那钱给出了。”
方长应跟方田氏听得眉眼都舒展了,兴奋的一拍大腿:“是啊,我咋没想到呢。”方田氏更是决定亲自去一趟,顺便也见识见识一下二房的那大房子。
小田氏在一旁,垂着头,嘴角微微翘起。
凭啥遇到什么事都是他们大房出银子,他们大房养两个老的就差不多了,还要再加上个不事生产整天游手好闲的老三!
儿子在县里求学,花费越来越高,她又舍不得短了儿子的缺,只能越发紧衣缩食,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要不是艾娘认识的那个贵人时不时接济一二,家里能成啥样她还真是不敢想象。
再看看那二房!
日子越过越好,又是大房子又是马车的,她心里不服气的很!
凭什么!
小田氏暗暗攥紧了拳头。
等她家江哥儿有出息了……哼!
方田氏急火火的领着方长应去了方菡娘家,方长应撞门撞出了经验,熟门熟路的上去就“嘭嘭嘭”的撞起了门。
门里面传来了彭老爹的声音,“谁啊。”
方长应得意的很:“你去告诉方菡娘,就说她奶奶来了,让她赶紧出来接!”
门里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露出一张俏脸来,不是方菡娘又是谁?
方田氏得意的很,怎么着,你还不是得乖乖的过来开门?
方菡娘没有方田氏想得那般诚惶诚恐,她只是不耐烦的很,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久了,这一家子又要来起什么幺蛾子?
实在不行,能用钱解决了的,就用钱解决吧。
方菡娘心里勉勉强强的想着。
毕竟那是这具身体的血亲,尽管那些人让她作呕的很,但这是难以磨灭的事实。
“行了,说吧,要多少钱?”方菡娘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道。
方田氏见方菡娘这般好说话,心里一喜,越发认定了她这年龄大了,知道名声的重要性,不敢再像前些年那样跟她怼了。
方田氏架势摆的足足的:“怎么着,我这当奶奶的,都不能进院子看看?”
方菡娘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让出半个身子。
正巧院子里方芝娘跟彭兰兰出来踢毽子,见方田氏跟方长应趾高气扬的进来,带着挑剔的眼神打量着周围,方芝娘心里一咯噔。
她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小姑娘了,懂得了不少世事,也明白方田氏对他们一家子的恶意。
方芝娘站在一旁,小声的喊了声:“奶奶。”
方田氏勉强的“嗯”了一声,刻薄的看了半晌方芝娘,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又转向一旁拿着毽子有些不知所措的彭兰兰,“这是你们家买的丫头?也太不机灵了,怎么都不知道给端杯茶过来呢?!主子是个不懂事的,连着这下人也不懂事的很。真是没规矩!”
方菡娘差点被气笑了。
这方田氏,还真来她家抖起威风来了?
“行了,”方菡娘不耐烦道,“院子你也进了,也看了,赶紧说你们到底要多少。”
方田氏眉头皱的老高,瞪着方菡娘:“你这死丫头,什么态度?……”她正想再骂会儿,方长应却悄悄的扯了扯她袖子,示意她先把钱要到手,再说别的。
方田氏见小儿子都这般说了,勉强压了压火气,见院子里有一方石桌并几个石凳,过去摆足了架势坐下,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气道,“你三叔呢,前些日子认识了个外地来的富商,那富商对他欣赏的很,要把闺女嫁给他。但人家好歹是个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小姐,这彩礼上也不能亏了人家……再加上办亲事的七七八八,你就出个一百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