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边方艾娘将银子拿了回来,小田氏愁眉苦脸的拿着给老方头看:“爹,二房就出一两银子。”
老方头见平日里跋扈的老伴面如金纸的躺在炕上,时不时的发出**声,心底也是不好受的很。见大房的还在计较银子,双目瞪圆:“现在是计较银子的时候吗!你娘都这样了!……老大呢!怎么还没把板车租过来!”
小田氏低眉顺眼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儿方长庄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一边擦汗一边道:“天太早了,我喊了半天门,这才叫起来……”
老方头嗯了一声,小田氏连忙去铺了两床被子,让方长庄将已经虚脱的说不出话来的方田氏抱去了板车上。
老方头跟方长庄也上了板车,跟着去县城医馆。
小田氏一脸焦虑的往院子里看了看:“他三叔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唉,不然三叔在家里看家,我跟着去照顾娘,妇道人家总是妥帖些。”
她没说方香玉,方香玉前几天刚掉了胎,这几天正在坐小月子,出不来。
方长庄也觉得三弟这样着实有些太过分,看了眼老方头。
老方头往板车上磕了磕烟杆,骂道:“老三他有正经生意要做!老大家的,你少说东道西的!好好在家待着!”
说完便催赶板车的赶紧走。
小田氏低眉顺眼的站在原地,一直到板车消失在村口,她这才缓缓直起了腰,不屑的撇了撇嘴。
什么做生意!也就那两个老糊涂信!
方艾娘跟在小田氏身边,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娘,奶奶到底咋了。”
小田氏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从昨晚吃完饭就开始闹腾,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弄的一家子都不安生。”
小田氏去了厨房,掀开蒸笼盖子,看着里面还焖着一碗鸡汤。
昨晚家里的饭桌上可没这道菜。小田氏想起今日大儿子正好也该回来了,想来这碗鸡汤是方田氏特特炖了留给方明江的。
方艾娘看着那香浓的鸡汤,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伸手就要去拿碗里的鸡腿,被小田氏一把打开了手。
“娘,你干嘛。”方艾娘不乐意了,“我就吃根鸡腿。”
“不许吃,这是你奶奶给你大哥留的。”小田氏盖上了蒸笼盖子,转头看到厨房角落里还放着一只被捆着腿的死鸡。她想起昨晚上那个游手好闲的小叔子方长应拎了两只鸡回来,把方田氏给哄得笑颜逐开,眉飞色舞的很。
看来,这是已经煮了一只了。
小田氏满意的心想:算她这当奶奶的有心,知道给江哥儿补补身子,而不是给她那不知廉耻的女儿。
方艾娘委委屈屈的跟在她娘身后直叫:“娘,我饿了。我想吃鸡。”
“吃什么吃。”小田氏不耐烦道,“你要饿了的话,娘给你蒸个包子,你记着,这鸡是留给你大哥吃的。”
方艾娘委委屈屈的应了。
她也知道,她家未来的希望都在她大哥身上,因此,要是有什么好东西,家里都会先紧着她大哥来。这么些年,她也见得多了。但见得多又怎样,心里还是委屈的很。
老方头跟方长应带着方田氏去了上次的医馆,坐堂的大夫正巧就是给方香玉保胎的那个,他还记得这一家子,前不久可谓是在这医馆里闹的轰轰烈烈,遂诧异道:“这是又怎么了?”
方长应急道:“大夫,你快帮我娘看看。我娘她拉一夜肚子了,一开始还呕吐,吐了不少白沫。后来吐都吐不出来了,光泄肚子。吃了村里瘸子李给开的止泻药,也不管事。”
大夫一边听着方长应说着病情,一边给方田氏把脉。
这越把脉,大夫的眉头就皱的越高。
许久,他又换了方田氏的另一只手把脉,眉头依旧皱的老高。
老方头看得暗暗心惊,连忙问大夫:“我家这糟老婆子这到底是咋了?”
许久,大夫严肃的收回了手,叹了口气:“老先生,你家夫人这是中毒了,你快去衙门报案吧。”
中毒了?!
老方头惊的站了起来,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会中毒呢?我们这庄户人家的,谁要毒害我们?”
大夫想起这家人有个怀着吕家金孙的闺女,但近日里又听了不少吕家要跟薛家联姻的传言,脑中立即脑补了一万字内宅手段。但一个有医德的大夫是不能太八卦的,他咳了一声,道:“你问我我也不知。我只知你夫人这脉象紊乱的很,毒素已是伤到了五脏。好在,症状还不是特别严重。我现下去开些药,让你夫人服下。你赶紧让人去报案吧。”
方长庄一听他娘是中了毒,心里慌的很,见大夫提议报案,在一旁连连点头:“爹,我这就去衙门。”
老方头心中也不安的很,催方长庄:“你快去吧,这边我守着你娘就行。”
“哎。”方长庄应了一声,打听了衙门的位置,一路跑着去报案了。
再说这边,在县里学堂读书的方明江,在这休沐天赶回了家,却发现家里少了不少人。
以往他一回家,奶奶就回立马从正屋里出来迎他,今天也不见人影。
“娘,我奶奶呢?”大房的屋里,方明江一边脱着外衫,一边问。
炕上的方明洪见到方明江,缩得越发紧了,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方艾娘在心里撇了撇嘴,昨天洪哥儿还能从炕上爬起来去外面跑一圈放放风,今天一见他们大哥,又吓成这样了。不过也不怨洪哥儿,自从上次那事以后,她见着他们这大哥,心里也毛毛的。
小田氏正笑着给大儿子拿果子,一听方明江问的这话,“哎”了一声,不在意道:“你奶奶病了,你爹跟你爷爷带她去医馆了。”
“病了?”方明江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皱了皱眉头。依他奶奶的脾气,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不愿意去看瘸子李,这次竟然去了县里的医馆。
“很重吗?”方明江蹙着眉头,问小田氏。
小田氏不以为然:“倒不是什么大病,就拉肚子拉了一夜。”
“不行,我得去看看。”方明江又将脱了一半的外衫穿了回来,急急的就往外走。他在县城上学见识多,知道有拉肚子拉一夜脱水而死的。
小田氏一把拉住他:“哎?你爹跟你爷爷都在那呢,你难得休息一天,再跑回县里去干什么?你要是真不放心,炉子上还温着一碗鸡汤,你吃了再去。”
方明江耐着性子跟他娘解释:“娘,要是奶奶有个万一,我是要守孝的,三年不能下场考试。”
这话一出,小田氏惊呆了,脸色变得有些发白,语无伦次道:“那,那你快去看看。”
她竟然忘了,要是方田氏死了,会耽误她家江哥儿守孝三年!
方明江应了一声,转头就要出门,又被小田氏喊住:“江哥儿你等等!”
方明江耐着性子看向小田氏。
小田氏慌里慌张的去了里屋,拿出个小布包来,一把塞进方明江手里:“这里还有些碎银子,是娘这几年攒下来的钱,准备给你下场打点用的。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拿去吧,可千万让那医馆里的大夫治好你奶奶。”
方明江点了点头,把银子踹到怀里,急急走了。
小田氏送走儿子,只觉得心里惴惴的,坐立不安的很。
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着闺女方艾娘坐在凳子上晃着脚吃瓜子,又忍不住上来了火气,把她给骂的狗血淋头,“哇”的一声哭着跑出去了。
小田氏呆愣了半晌,手捏了捏太阳穴。想着前几天跟隔壁婶子唠嗑时听说王家村似乎来了个游方道人,算卦极为灵验,一卦只需五十文钱,便宜的很。
她咬了咬牙,摸了摸身上,还有几十文钱,那是这几天的买菜钱。
小田氏蓦的起身,这种煎熬实在是太难忍了。她一直坚信以儿子的才学,足可以考上秀才,要是因为她婆婆有个什么万一而耽误三年的话……
年轻人有几个三年可以折腾?!
小田氏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她看了眼缩在炕上的方明洪,叹了口气,声音努力变得轻一些,省的再吓到小儿子:“洪哥儿,娘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在家不要乱跑,娘一会儿就回来给你做饭。”
说完,也不等方明洪回应,急匆匆的出去了。
方明洪见小田氏出去了,这才慢吞吞的从床上爬坐了起来,撇了撇嘴。
小田氏找人问了不少路,这才找到那游方道人,那游方道人正在王家村的面摊子上吃面,见一妇人急切的看着他,一抹嘴,一脸高人样的跟小田氏打招呼:“你来了。”
小田氏心中一惊,立即就对游方道人信了几分:“高人知道我要来?”
游方道人笑而不语。
小田氏更急切了,急急看着游方道人:“高人,请帮我算一下,我是方家村的,我家儿子今年就要下场了,可是家里发生了点事,你看会不会耽误到他中秀才?”
方家村的?
游方道人眯了眯眼,要了小田氏儿子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面上一惊,换上了一副恭敬的模样,起身对着小田氏鞠了一躬:“贫道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是夫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