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狼是被五花大绑,给蒙着眼睛带走的。
她被人半点儿不客气地扔在了马背上,打横挂在上面,脸朝下,一路颠簸了两个多时辰后,才最终到达了要去的地方。
一路上,狼一直没有出声,无论身体受到怎样的折磨,她的敏锐和警惕都绝不会下降,她能明显地觉察到,那人是在带着她胡乱绕路,真正到达他口中的山寨,根本不需要花这么长的时候。
到了地方后,她就被直接绑在了木架子上,丢在一边,再无人问津。
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空气潮湿,气味腐朽,温度阴冷,应该是一个长年不见天日的地牢。狼有身后的十字木架支撑,人就安安静静地待着,感受着身边的一切,没有任何动作。
周围没有丝毫活物的声息,只有火把燃烧的轻响,这里真的只有她一个人,无人看管。她在眼罩下的眼睛轻轻动了动,脑海里逐步重现着自己走过的路线,这里的确是一个山寨,没有假,但这个山寨,面积很大。
自她从马上落地起, 她便被人带着先向前走,她在心里默数,一共是四十七步。脚下的地面很平整,也很干燥,有细微的沙土摩擦声,也许是一片开阔的土院,有过一丝闷热的风出现,带着树木的气味,左侧应该有一片林子。
接着,她的脚一抬,跨进了一道门,继续向前走了十二步,门里面是一个硕大的厅堂,铺着石板,有轻微的回声。带她来的人拉着她停顿了几秒钟后,身后又跟来了一个人,脚步向左一转,走了十五步,有人开了一道石门,继续往里,地势开始向下,二十级台阶后,再向前十步,就是她现在的位置。
她还不能确定在这个山寨里,到底有多少人,但她记得在经过那片土院时,她能明确地感觉到有人的呼吸,距离她或远或近,稀稀疏疏,警惕的目光随着她的前进盯视,而那厅堂里也无疑有一些人,可他们在其间没有一句交谈,她无法从中获得信息。
地牢不算小,空气足够,她就安安静静地呆在这个鬼地方,没有反抗,没有烦躁,平心静气,她虽然分不清楚白天黑夜,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少,但这期间会有人给她灌下一碗掺了迷药的稀薄米汤,纯粹就只是为了吊着她的一口气,让她死不了,也没有能力逃走。
可惜他们不知道,一般的药物对她都没有任何用处,她的头脑很清醒,那种米汤,她被人灌了十次,而她身上那种抽筋扒骨的痛,她也在忍受第十次。
她的额头浮出了一层汗,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呼吸并不平稳,她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探究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是隐隐的有份酸涩悲伤挥之不去。
她面无表情,灵敏的耳力察觉到了脚步声靠近,这次一共来了三个人,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下,打量了她许久。他们不出声,她也自然不动声色,置之不理。
忽然,耳边有人向右侧走动了几步,然后,一桶冷水,冷不丁地兜头泼下。狼没有预料,也无法躲避,冷水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地把她给泼了个结实。
她的头发瞬间就被打湿,碎发贴在脸上,全身都在滴水。这种手段,低级又没有杀伤力,可是侮辱人的目的却挺淋漓尽致。狼轻轻嗤笑,她十五岁的时候,就成为了组织里年纪最小的王,没有人敢小瞧她,更没有人敢挑衅她,因为她手段狠厉,残忍无情,可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有落魄到这个地步的一天。
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被人扯下,她闭着眼睛停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把眼睛睁开。她的目光一扫,看见了三个男人,两个站,一个坐。站着的那两个人里,有一个是把她带来的人,而坐着那个,整个人正歪在一把太师椅上,曲着一条长腿,脚跟踩在椅面上,姿态狂放,野性的目光,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他双目炯炯,浓眉飞扬,整张棱角分明的棕色面容上,处处都宣告着浪荡豪迈,狂野不羁。他的眼眸黑亮,眼神里透着审视和促狭,这样的人,绝对会是一个无所顾虑的狠角色。
他拖扬着尾音,语气玩味,“墨王妃可知,今天已经是第几日了?”
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幽幽的眼眸黑且深,声音干涩沙哑,平平静静地只问,“你是谁?”
那人却倏忽轻笑,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难怪……”
狼依旧眸色黑洞地盯着他,等着他开口。
可那人只歪头用眼尾瞧着她,眼底闪着恨意和冰冷,“十日已到,是他不信守承诺,也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我会把你的人头作为贺礼,送到他大婚的喜堂上!”
狼猝不及防,眼瞳狠狠一紧!
“墨王妃,”他忽然缓慢地站起身,带起一身的杀伐狠劲儿,“我听说过你的厉害,但到了我这儿,你就别想再活着离开了!”
可听了这话,狼却笑了,慢慢的,她的嘴角绽开了一抹浅笑,手腕一转,容貌傲世的苍白面庞上,神情邪魅张狂,“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