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慈光寺名声大震,秋月法师成了当前秦都最炙手可热之人,他连续三天在宫内宣扬佛法,信徒如云。不少王公贵族皆从其化,或捐财物造寺,更有直接出家者。而影响最大的自然就是杨文谏的势力,玉一真人也明显感受到,皇帝对自己没有以前热切了。
陆奕自然没有机会进入皇宫,无法见得这场慈光寺盛事,甚至他这几天连同秋月会一面的机会也没有。原本陆奕还想到水月庵中住下,在那简陋的地方,内心可得到平静。不过有王萱同行,也只得作罢,便在离慈光寺不远的地方找了一个小院,临时居住下来。
这三天的时间中,他抽空去了一趟水月庵,那个老和尚还在,依旧白天外出化缘,晚上敲木鱼念经,城里面发生的佛门盛世对他生活毫无影响。陆奕又偷偷的将他的米口袋填满,便悄无声息的离去。
三天后,秋月回到慈光寺,宏光将陆奕向他引荐。秋月让陆奕在禅房蒲团就坐,又让宏光退下。
陆奕静静的观察着这间净室,四壁无一装饰,桌椅也十分成就,整体上简朴但却十分干净。此刻已经名满天下的秋月,脸上也毫无特别的神色,同往日毫无区别,永远看着都是那么的平淡祥和。
不一会儿,小沙弥送来香茶,秋月凝视陆奕片刻,开口道:“陆护法看起来好生面熟,月前你是不是也在清凉台听我辩法?”
陆奕心中一惊,当日自己看辩法之时,乃是经过易容。而当时秋月注意力也必定不在自己身上,或许只不经意的扫到自己身形一眼,这等惊人的记忆力和洞察力简直恐怖。
“正是。”不过陆奕也没有隐瞒,面对这个高僧,他全没有说谎的打算。
秋月见他诚实,欣慰点点头,没有再说其他,只言道:“既为我护法居士,虽不必受戒,但也要注意在尘世中修行。”
陆奕郑重问道:“请问法师,该如何在俗世中修行?”
“诸恶莫作,奉行众善。”
陆奕听秋月这简单的八个字,但却感触良多,原先陆奕见他博闻强识,辩才无双,为了弘法也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但至少他是一个有慈悲之心的人,轻轻点头受教。
秋月又看了陆奕几眼,陆奕似感觉自己被他看穿,秋月又道:“我观你,似有满腹心事,必定有很多放不下,看不穿的结。不过有求皆苦,无欲乃乐,望你早日放下执念,则万般自在。”
陆奕轻叹一声,有些结,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
秋月没有再多说什么,陆奕也没有将聪慧和尚之事在此刻询问,不一会儿便辞别了秋月,出了禅房。
宏光又找到他,对陆奕说道。过几天舍利塔将破土建基,慈光寺将组织僧众进行一场盛大的弘法大会,到时不仅有众多信徒连皇帝和百官也会到现场。可以预见的是,杨文谏手下那些道士必定不会让这次大会顺利进行,而他们高手众多,要陆奕早作准备,到时候好回击这些人的兴风作浪。
出了慈光寺,快近中午,陆奕知道王萱在小院里面闷得久了,便招呼她一起,两人便往城里面走去。不一会儿两人找到了一个整洁的酒楼。
这个酒楼布置得十分雅致,小二报上菜名,种类十分丰富。陆奕本身喜欢素净的菜品。尤其他现在成为慈光寺护法居士后,虽然不用刻意持戒,但内心里面对那些荤腥之物也有一点点排斥。
不过王萱却兴致勃勃,对她的嘴馋陆奕早就见识,这秦都天下精英荟萃之地,能在秦都立足的酒楼自然有其长处。看着花样繁多的菜名,好多不仅王萱没有吃过,陆奕也从没有听说过。
“小二,这个鱼圆传奇是什么东西?”
“这位小姐,这个菜品乃是楚地名菜,可大有来历哦。相传古时候楚文王甚爱吃鱼,有一次吃鱼的时候被刺卡住了喉,差点要了命。这下还得了,当即楚王一怒,立即让人砍下厨师脑袋。后来的厨师聪明,见文王又要食鱼,他怕走他前任下场。就先斩了鱼头,剥鱼皮,剔鱼刺,剁细制成鱼丸。不料这个吃法竟然别有一番风味,楚王顿时大喜,便厚厚赏赐。”
小二将这菜的来历娓娓道来,陆奕听到十分不喜,那有自己吃鱼被卡迁怒厨师的道理,不过王萱兴趣却极大,玉指一点:“来一个!”
随即她有接连点了十几个菜,小二看看陆奕,提醒道:“客官,点这么多菜,是不是还有客人要来?”
陆奕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对王萱道:“萱妹,差不多了。”
王萱也觉得点得较多了,看着菜单上还有很多没听过的菜名,脸上还一脸遗憾,看得陆奕哭笑不得。
她正要说够了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一个菜名,眼睛一亮,对小二问道:“这龙凤配是什么菜?”
小二笑道:“小姐,这菜可是大有来头!”
“怎么说呢?”
“这菜啊,相传是西蜀昭烈皇帝还没称帝前,前往东吴招亲。而昭烈皇帝何等英雄盖世,最后自然偕得美人得归。皇帝宽宏仁义,甚得名望,他治下的人民为庆贺这一段"龙凤呈祥"的佳话,便烹饪出这道千百年来一直流传的名菜。这菜啊,尤其在喜宴之上,可必不可少,以象征吉祥如意!”
王萱听得心内一喜,兴冲冲说道:“好!最后再来一个这个!”
“好叻!”小二得应一声,便忙着向厨房报上菜单。
不一会儿,菜便上了上来,一共十二个菜,摆了一桌子。
陆奕看清那鱼圆传奇就是清炖的鱼丸,雪白的鱼丸下面铺着几根翠绿的绿菜,上面点缀着几颗红色的枸杞,红绿白三色相配,眼色十分好看。
而那个龙凤配却是鳝鱼加上乌鸡红烧,却是以鳝鱼比喻为龙,乌鸡喻凤,搭配得十分巧妙。
陆奕可知道王萱喜欢喝酒,又特意点了一壶西凤。这西凤又称秦酒或者柳林酒,乃是远近文明的名酒,古人曾云:“花开酒美曷不醉,来看南山冷翠微。”说的便是此酒,陆奕为自己和王萱分别倒上一杯。品尝后果然觉得甘泉佳酿,清冽醇馥,不禁赞一声果然是好酒。
而酒楼里面的食客,多谈论的均是秋月和尚求舍利之举,可见这件事情影响之大。王萱和陆奕对举了几杯后,脸上飞起了几许红霞,光彩照人,清丽无比,看见她的人无不被她秀丽无双所折服。
这姑娘每一样菜都尝了几口后,最后她把注意力集中到那道龙凤配之上。
陆奕深觉得奇怪,看她样子,应当不是很喜欢吃鳝鱼。尤其她吃第一口之时,陆奕看她眉头微皱,似对这鳝鱼十分抗拒。也难怪,这鳝鱼这模样,怕没有几个女子喜欢。
不过她喝了几口酒之后,拿眼看了一眼陆奕后,其他的菜就再也没有动过,就只吃鳝鱼,口里还默默有词,陆奕隐约听见她得意的说:“看你这条龙往那里跑!”
不一会儿,酒足饭饱,陆奕便叫小二结账。
小二却跑过来说道:“客官,刚才已经有客人替你们买单了!”
陆奕大为惊讶,自己在秦都可一人不识,有谁会为自己买单。连忙问道:“那位客人呢?”
小二道:“刚才已经走了。”这一下陆奕更为惊讶了。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呢?”
“是一位年轻的公子。”
年轻的公子,陆奕将心中认识的人逐一梳理了一遍,难道是聂孤鸿,也唯有他可能在此地出现。想起聂孤鸿,陆奕叹一口气,若他真是仇人的徒弟,以后可如何面对。
下午,陆奕又带王萱到东市逛了一圈,这小姑娘兴高采烈,采购了不少物品,直到夕阳西下还意犹未尽。最后看着抱了一大堆东西的陆奕,抱歉一笑,两人便出城回到了居所。
接下来几天,慈光寺不大,陆奕已经暗暗将慈光寺里外都探寻了几番,在宏光的指引之下,对里面的僧人也大致认识,但却没有发现一个与聪慧和尚类似的人,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同时他也对慈光寺里面的僧人实力也有一定了解,以宏光为首的戒律堂僧众,其中不乏高手,宏光本人更是修为高深,但若是对比杨文谏那些人的实力,还尤为不足。陆奕度之,只一个玉一真人,便有打败所有慈光寺高手的实力,更何况还有赤松道人和三才杀手这种高手,这些还只是暴露在明面的实力,杨文谏肯定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势力。
而秋月,陆奕却看不清,明明感觉得到他应该全无修为,但是陆奕偏偏觉得他最为莫测高深,自己也琢磨不透。
而眼看离舍利塔奠基法会还有几天,左右无事,陆奕又带着王萱进城闲逛。明面上去欣赏京城风情,暗地里面则是探寻杨文谏势力的动静,他已经感觉到京城里面暗流涌动,过几天的法会必定不太平,但既作为护法居士,陆奕便要尽到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