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凶神恶煞的军士鞭打和推搡之下,出关的人群排成一字长龙,队伍中不时传来妇孺的哭泣之声。
关门半开,两个道人立在门前展开画像,逐一对出关的人群进行对比。是祸躲不过,轮到陆奕之时,其一脸平静,心中也毫无波澜。
两个道人盯着陆奕良久,不过陆奕用那神奇的药水将肤色完全改变,且经过聂孤鸿的易容教导,外形变化极大,除开身材较为高大外,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片刻后,两个道人挥挥手,放陆奕过去。其中一个道人眼看陆奕就要走出关门,心里一动,拿出一枚铜钱,手指一弹,铜钱带着风声直往陆奕后脑飞去!
陆奕似毫无所觉依然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眼看铜钱离陆奕就毫厘之距就要贯穿陆奕脑袋,却突然一个转向又回到那道人手中。两个道人对望一眼,这铜钱发出甚有讲究,若是有修为之人暗器临体如此之近,自然而然会有护体反应。这人无丝毫修为,定不是搜索的对象。
陆奕心情轻松的出了潼津关,路上行人渐稀,而官道两边大块大块葱绿的农田,不时有耕作的人出现。又行了一阵,前面好大一片柳树林子,在春光中格外婀娜多姿。而林边一个身材羸弱的农夫正吆喝着一头黄牛扶着犁在田间行走。
这些年难得有这样的情景,陆奕不禁停下了脚步,贪婪的享受这乱世中一丁点的祥和。不料就在此时,田间的农夫却发出一声惊叫,原来黄牛不知为何突然发狂,那农夫瘦弱,那里禁得起黄牛的蛮力,而缰绳又未解开,即刻便被牛倒拽在地上拖行,发出阵阵惨叫!
陆奕连忙上前,才走出两步,眉头却突然一皱,停下了步伐。随即也不管田里面还在被黄牛拖行的农夫,顺着道路继续走了下去。
约行了两里地,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远远的朝陆奕走来,手上端着一个水罐的东西,走得十分吃力。而道路崎岖不平,那孩童才走到陆奕跟前,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罐子瞬间破裂,水洒了一地,那孩子顿时大哭了起来。
陆奕连忙将那孩子扶起,问道:“小弟弟,你这是去干嘛?”
那小孩衣服破旧,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这时候无助的捡着破瓦罐,看那罐子完全摔碎,又那里捡得起来,又是一阵大哭,断断续续的道:“父亲还在田里耕作,母亲让我给父亲送些水去…”
陆奕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田里农夫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丝犹豫。这孩子也不管陆奕,又大哭着往来时之路走去,陆奕悄悄跟随在他身后。
不一会儿,这孩子走进了一间四处漏风的茅屋,里面隐约有哭声传来,陆奕靠近窗户。昏暗的房子里面,一个女子背对陆奕,正抚摸着那小孩的头哽咽道:“狗儿莫哭,只怪母亲不好,累了你父亲和狗儿..”随即转过身来。
陆奕在窗外见得真切,心头一阵震动,这农家女子双眼失神空洞,竟然是一个瞎子!
陆奕心里面暗骂自己,虽然聂孤鸿一再告诫自己这路上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是如此可怜的孩子,而他的父亲刚才明明正遭遇不幸,自己却怀疑其为杀手,不去相帮,如此良心何安!而自己又何时因为惜命,变得如此冷漠!
陆奕头也不会,朝柳林边奔去,只希望在自己到来之前,那颗可怜的农夫还没被那犍牛伤得很惨,不然对这孱弱的家庭又是致命一击。
两里路程,呼吸便至,当看到那头犍牛在柳林里边休闲的啃着草,而那农夫独自坐在一边正包扎着伤口。陆奕方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农夫看起狼狈无比,但明显伤得不重。
陆奕轻轻走到农夫跟前,那人目光呆滞的看着陆奕,好半天才胆怯的问道:“这位先生,不知有何事?”
陆奕将他样子看在眼里,微笑道:“你有一个好孩子!”
农夫更是不解,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陆奕看着边上的那头黄牛,说道:“刚才看见这黄牛发狂,没有及时相救,还请见谅!”
“这牛可是好牛,只是刚才老汉催得紧了。”农夫十分爱惜的摸着黄牛的缎子般的皮毛,似丝毫不记得刚才被这牛拖倒在地,一声都是伤口的惨状。
陆奕知道这牛可是这些庄稼人的心头肉,面对如此淳朴的人家,想起刚才还在怀疑其为杀手,陆奕心里觉得十分歉意,或许自己唯一能帮助他的,只能使给他一些银两而已吧。
陆奕从怀里取出最后的几颗银锭,递到农夫面前,说道:“这些你拿去。”
那农夫却大骇后退三步,双手连摆道:“使不得,使不得!”
陆奕又是一笑:“拿去,给狗儿买几件好的衣裳。给他娘找个好的大夫,看看眼睛还能不能治!”
农夫身体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陆奕,瑟瑟缩缩的伸出双手将银子拿在手里。随即眼里留下几行热泪,朝陆奕跪下道:“多谢,多谢!”
陆奕叹息一声,这天下的苦命人那么多,自己又能帮助得了几个呢?连忙伸手去扶跪着的农夫。
不料手刚一接触农夫的手臂,心中警兆顿生,陆奕急预后退。可惜晚了,那农夫双臂诡异扭转,两只手掌出手似电,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任神仙也难挣脱,陆奕自然不能例外,双手脉门瞬间被扣。那人又连续的双手如风探出,撑天按地,只听见一声声“咔咔”之响,已经错开了陆奕全身十八处关节。
陆奕完全受制,麻袋般一样瘫倒在地,无论玄气和真火之力都不能发出分毫,那农夫阴测测的笑道:“小子,轻功不错,寻得我好辛苦!”
陆奕怒目而视,想起那孩子和那瞎眼的农妇,心里面实在很不甘心。
“那个孩子是不是你安排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将死之人,何必这么看不开?”
这个杀手不应该这么多话,必有所求,不过这倒正合了陆奕心意,一旦聂孤鸿这个禽兽到了,便是绝命反击之时。
“先天至火,无物不焚,交出驱动先天至火的方法,给你一个痛快!”三才杀手稳操胜券,原来却是为了此事。
陆奕睁开眼睛,望着天空中的幽幽白云,两只黄鹂轻鸣着从一颗树愉快的飞到另外一颗树上,全不知树下陆奕的危机。
“可否告诉我,你们费尽气力捉住赤凤,又为了什么?”
三才杀手紧盯陆奕:“你竟然不知道神兽之事?你不是来自赤霄之地?”
这三才杀手此刻脸上浮现处奇怪之色,不过脸上却松了一口气,这人似也对赤霄之地有所忌惮。而陆奕完全不知道他所指,赤霄之地更是从未听说,脸上顿显迷茫。
见得如此,三才杀手面色变冷,说道:“倒是想不到,除开赤霄之地,还能有你这般的年轻高手,还不说出控制真火之法。”他刚才触手攻击陆奕之时,已经感受到陆奕体内磅礴的真力,不过那里知道陆奕却是完全不能发挥。
陆奕苦笑道:“我既然说了要死,不说也要死,可否有更好的选择!”
三才道人微笑道:“没人可以和我谈条件,我只能保证让你死得痛快。”
陆奕无奈道:“好吧,在这之前,我必须先给你透露一个消息。”
三才道人微感诧异:“什么消息!”
陆奕说道:“这个消息就是,你死定了!孤鸿还不出手!”
还未说完,一片惊天动地的剑光扑来,遮天蔽日!三才道人大惊,急速后跃,同时不知从那里抽出一把短剑挥舞,护住全身要害。聂孤鸿早就蓄势待发,岂能让他逃脱,森寒的剑芒光比日月,晃得人睁不开眼来。只听见“叮”一声,双剑相交,三才杀手发出一声闷哼,倒飞三丈,显然吃了暗亏,不过却也成功抵挡住聂孤鸿的死亡一剑。
聂孤鸿持剑与三才杀手对面而立,心中暗道可惜。这三才杀手享有盛名,果非浪得虚名,自己已经隐藏在此片刻,但却始终寻找不到最佳的出手时机。无论何时,这人看似无心,却始终防守严密,不过自己这一剑又岂能小觑,偷袭之下,已经给他带来不小的伤害,足以影响今日两人的成败。
三才杀手毒蛇一般的看着聂孤鸿,道:“惊鸿杀手果然名不虚传!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聂孤鸿道:“只怪你太贪心,忘记了杀手一击无论中与不中,均须远遁千里!”
三才杀手不再说话,两人杀气瞬间升腾,刚才还在柳林中欢叫的黄鹂被也感受到这肃杀至极的气氛,被惊得四散而飞。
惊鸿剑抢先出手,划出一道闪电朝三才杀手卷去,剑未及身,三才杀手身影却陡然在原地消失。随即一股尖锐的剑气朝聂孤鸿肋下刺来,角度之刁钻出人意想。聂孤鸿也是一闪,人影俱无,那剑也刺在空处。
两人接连换位,身影在空中若隐若现,如鬼如魅,空气中不时传来双剑相接的声音,而漫天的剑气更是将飘扬的柳枝寸寸割断,顿时林中下了一场绿色柳沫之雨。
陆奕见到两人剑法,也是大开眼界,两人速度都迅捷无伦,而杀手的招数也是简单有效,绝不拖泥带水,出剑角度更是刁钻无比,匪夷所思。
随即又是几声闷哼,两个身影乍地分开,陆奕看过去,聂孤鸿左小腿上鲜血淋漓,受伤不浅。而三才杀手捂住左胸,鲜血从手指中间喷洒出来,显然心脏处已经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