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云仿佛又回到了在望月馆中的日子,跟着侍桂一步一步的走进石道,想这望月馆如此的隐秘,怪不得找不到他们。她又怎知道秋之痕作为太祖皇上直属的除叛组织的领导人,生来就与黑暗隐秘为伍,寻找藏身之处本就是他的天赋。
石道有些弯曲,水气甚重,秦桑云衣衫单薄,不一会儿就全湿了,冷风飕飕,她冷的有些发抖。侍桂拉紧她的手忽然转头对她道:“很快就到了,你忍一忍。”
秦桑云没想到她会说出关切的语言,微微一笑道:“谢谢。”不由的反拉紧了她的手。
两人一路无话,待得出了石道,一位白男子提着灯笼迎了上来,侍桂松开秦桑云的手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他会带你去见馆主。”说着对白衣男子打了一个手势,那人点了点头。
秦桑云刚要对侍桂道谢却见她已经朝另一边走去很快消失不见。白衣男子上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路面越走越宽阔,秦桑云抬头看见时隐时现在山岭中的新月,发觉自己是置身于一个群山环绕的山谷中。
白衣男子引着她来到一处庄舍前停下,这处庄舍比起之前的望月馆的山庄是小了许多,但是结构很是精致,后面是依着山壁而建,放眼望去,还以为是住在山洞里。
里面出来两个白衣女子,看见秦桑云忽然“咿呀”起来,秦桑云见她们身影有些熟悉,待得走近忍不住喊道:“拂晓,引泉。”原来这两位正是之前在望月馆服侍她的两位侍女,在那一段日子里,她们二人对她悉心照料,让她心存感激,她还担心自己的逃离会牵连她们二人,如今见她们安然无恙,也安心不少。
拂晓,引泉两人一人一边拉着她进了庄舍,里面点了灯,昏黄的烛火照的庭院幽幽生光。
秦桑云看见庭院牌匾上写着是“兰心精舍”,看着院中种的都是各种的兰草,竟然有很是稀罕的在夜间开花的圣光兰草,绽放素色的花瓣,发出淡淡幽香。
引泉从里面走出来拉着她进里面,秦桑云一进屋就闻到熏草的气味,知道这是望月馆的惯例,要她洁身沐浴,实乃是要检查她有没有携带不该带的东西,她淡淡一笑,跟着引泉来到浴室沐浴,这次拂晓,引泉检查的甚是仔细,就连她随身带着的针包也收了去,只是董平给她的小瓷瓶却没有搜出来,也不知道她放在哪里。
沐浴完毕,秦桑云换上一身白衣,拂晓和引泉不一会儿又为她准备好了饭菜服侍她用饭。
月上中天,秦桑云在庭院中望着新月,心中默数着时间,不一会儿,拂晓走了过来,打着手势要她出去。
庄舍门口有两位白衣男子打着灯笼来接她,她跟他们离开兰心精舍,绕过一处巨石,辗转进了一处山洞,白衣男子提灯站在门口,示意她进去,秦桑云从他们一人手中提了一盏灯笼慢慢的走了进去。
这个山洞洞口不是很大,但是里面却是越来越宽,绕过弯道,眼前一亮,里面又是夜明珠照耀,白光晃动。
一个人背对着她正襟危站,秦桑云将灯笼放在一处岩石上挂好,上前几步道:“馆主!”
观月转头看她半响,见她一脸的平静之色,淡笑道:“你的涵养不错,仇人就在面前,还能泰然处之。”
秦桑云有怎能平静如昔,不过是强行抑制而已,如今听观月说此一言,心中悲怒化作一声冷笑,道:“发怒无用,此行只是想见佟越。”
观月道:“你治好了海小姐的病,我自然会让你们二人团聚,不过若是你在海小姐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就不能怪我言而无信。”
秦桑云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多话的。”
观月道:“很好。”说着放眼望了四周一眼,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洞里面的东西。”
秦桑云进来时集中力都在观月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如今被他提醒,这才看看周围,只见左边的石壁上被开凿出一层一层的框架,如今正摆放了一本本的书籍。
这么多的书籍竟然会放在一个山洞里,这让她有些吃惊。
观月对她道:“你看看这些书,也许会明白一些东西。”
秦桑云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是还是上前走到石壁的面前,伸手拿起其中一本书。这本书有些泛黄,想必是年岁久远,但是却保护的很好,没有霉烂和脱落,她信手翻阅,里面的字体却不是中原的汉子,不甚明白,复又放了下来,看着观月。
观月显然早就料到会这样道:“你想知道书里面讲的是什么,你若是想一想当今的西楚国主,就会知道了。”
秦桑云眉头一皱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观月笑了笑,道:“当日你救了西楚国主,你不知道他中了唐门的剧毒吗?”
秦桑云脸色有些沉重,隐隐间觉察到他要说的是什么。
观月道:“真不愧是布衣仙翁的后人,不但继承了衣钵,而且是后生可畏,这本来就是我设的一个局,西楚国主中了剧毒却不药而解,这个你没有跟任何人说吧。”
秦桑云看着他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观月道:“西楚宫廷中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密药就是‘定生丸’,此种药不但能使怀胎的婴儿延长出生的时间,却也能让婴儿出世之后百毒不侵。”
秦桑云淡淡道:“民间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观月道:“这里的书籍都是记载有关定生丸的信息,其中不少就是秘藏在西楚皇宫里的,难道这也不足为信,秦姑娘,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再隐瞒。”
秦桑云叹了一声,不再抗辩,初始她对于‘定生丸’的传说也是半信半疑,但是亲眼目睹西楚国主百毒不侵的时候才相信,隐约间又想起了向阳太子的事,觉得牵连甚广,就隐瞒下来,没有告知任何人,而任舒航他们还道是她医术高明,解了西楚国王的剧毒。
观月道:“是药三分毒,服了‘定生丸’生下来的人,虽然是百毒不侵,但是其本身也就是中了毒的人,所以他们的寿命都不会太长。西楚历代的国主中不少都是四十多岁就去世,而承德帝也是四十五岁就病逝,在他的病历上也曾经有中了蛇毒无碍的记载。哼,无知的人说他是真龙天子,自有佛光护佑,原来却是‘定生丸’起了作用,他就是千尚公主与情人安止以生的孽种,根本就不是太祖皇帝的亲子。”
秦桑云道:“承德帝虽然英年早逝,但是在他在位期间,施行仁政,造福民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为一个好皇帝该做的,这与他是不是太祖皇帝的骨血相比有这么重要吗?为什么你们总要纠结这个问题呢?”
观月大声道:“当然很重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秦桑云正色道:“虽是异类,却并无异心!”
观月厉声道:“怎么没有异心,若是没有异心,向阳太子又是怎么死的,他才刚刚是风华正茂,却死的莫名其妙,糊里糊涂,是这些异族对皇位起了非分之想,杀了向阳太子,其中就包括你的祖父林广博。”说着看着她的双眼变的怨恨无比,衣袖突然挥起,劲风刚烈,朝她射去,秦桑云双目紧闭,也不躲闪,却觉得劲风在脸庞边飞掠过去,擦的脸颊隐隐生疼,身后的墙壁发出崩裂之声,碎石屑簌簌而落。
观月看着她,怒气未消道:“哼,若不是还要依仗你的医术,你早就和你的父兄一起死了!”
秦桑云见他偏执欲发狂,想到秦家庄当日惨剧,又是近在眼前,几十条性命的无辜遭殃,心中鲜血欲滴,咬牙半天,才将怒火忍了下来。
观月道:“你的祖父犯下的错由你来弥补,秦桑云,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秦桑云声音有些发颤道:“是什么?”
观月道:“我要你在皇陵开棺验尸,证明承德帝不是太祖皇帝的亲生儿子,你有这个能力。”
秦桑云猛然心中发颤,问道:“为什么是我?”
观月道:“因为你是布衣仙翁的后人,又是他的徒弟,你说的话有人相信。”
秦桑云心潮起伏,摇头道:“我不能做这种事,如此一来,朝中动乱,天下难平,盛世不再,我不能做这挑起祸端的罪人。”
观月冷笑道:“真相大白之后会不会有祸乱还是未知之数,可是你若不答应,佟越的性命可就真正的难保了。”
秦桑云心中有些慌乱,脚步不稳,扶住身后的石壁,这才站住。
观月道:“你可要想清楚。”
秦桑云沉默了片刻,抬头道:“我要见佟越,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