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舒航微笑点头随着中年男子离去,董平也举步要跟着离去,秦桑云喊道:“董平,你真的是要决心跟随安国公爷吗?”
董平顿住脚步,没有回头,淡淡道:“我跟随我自己的心意。”
秦桑云想了想,面露忧色道:“可是秋之痕心狠手辣,他若是知道你背叛了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董平背部微微一颤动平声道:“多谢关心,只是董平生性倔傲,死脑筋,只要是认定的事就会一心做到底。”
秦桑云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处,这才回过头来望着池水中的月亮倒影叹道:“董平,真是没想到。”转头见佟越坐在亭中石凳上,正自出神,想起他望月馆带给他的一切灾难,心中刺痛,走过去在他身边半跪着看着他温颜宽慰道:“佟哥,你还好吗?”
佟越看着她神情凄楚,忽然抱住她道:“桑云,还好有你。”他抱的秦桑云很紧,就像是抓住春日里脱落枝头的飘红,险些要将她揉碎。他一生自傲自负,学的鬼剑少年得志,名震江湖,恣肆张狂,从来就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直到被郑怡和出卖受尽屈辱苦楚,却也是一身傲骨铮铮,从来都没有屈服他的淫威之下,却不想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布局安排。如今真相大白,想起简直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闹了一场人生最大的笑话,唯有与秦桑云生死与共的感情才是真实,又怎能不紧紧的抱在怀里。
秦桑云在他的怀中听着他胸口激烈的动荡,心头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双手回抱住他。
过了许久,两人才放开,佟越举手抚摸着秦桑云苍白憔悴的脸道:“桑云,其实我们两人的命运在我师傅收我为徒的时候就已经连在一起,若不是你继承了你爷爷的医术,当年秦家庄的灭门就不会有你的侥幸生存。而我,当年侥幸生还,也不过是做了秋之痕手中的一枚棋子,他要杀我易如反掌,却故意留下我的性命,我终究是难逃被他所利用的命运,还把你带进望月馆为他所用。”说着心中悲愤愧疚自责。
秦桑云道:“佟哥,虽然我们二人历尽磨难,但是人生有你相伴,桑云此心无悔。”说着双目中已然泛起点点光亮。
佟越看着她的眼神,精神震动想了一会正色道:“对,我会让秋之痕后悔当初没有杀我,秋之痕,我要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秦桑云见他重新振作了精神,心中欢喜,起身望着天空冷月道:“有一件事我怕你担心一直都没有跟你说。”
佟越问道:“什么事?”
秦桑云道:“其实在回京城的无人镇的时候,宫纤尘也来过,她想杀我,是慕贤太子救了我。”
佟越惊道:“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秦桑云道:“当时她也没有得手,不过我却担心另外一件事。”
佟越问道:“什么?”
秦桑云想想道:“慕贤太子当时与宫纤尘交手用的是望月馆的武功。”
佟越脸色一变道:“怎么会这样?”
秦桑云道:“慕贤太子当时说了一句言下之意是玉弓有心教给他的。”
佟越回想摇头道:“这不可能,慕贤太子不是说他们之间是用音律神交,并未交谈过吗?”
秦桑云道:“当时我也被这件事困扰许久,之后想想,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玉弓有心在慕贤太子的面前显露了武功,而慕贤太子有心的记了下来。”
佟越思索一会道:“慕贤太子生性聪敏,有此天赋也不奇怪。”
秦桑云道:“玉弓武功卓越,若不是她心中愿意,慕贤太子再聪敏也不可能学得她的武功,由此可见,慕贤太子并不是一人单恋他的神仙姐姐,他们两人应该是互相有情的,只是玉弓碍于身患奇症,心中自卑,这才对慕贤太子的一番心意视而不见。”
佟越想想道:“如此说来,太子殿下的一番深情也算是有了回报。”
秦桑云松了一口气道:“当初慕贤太子与我说起他对玉弓的思念之情,我一直心有所虑,若是玉弓真是要杀我们的人,那日后再次见面该当如何自处。如今听安国公爷所说出玉弓的真实身份,其实我也算是救对了人,玉弓她不是要杀我的人,她还是我的妹妹,就凭着这一点,纵然望月馆一行是九死一生,我也无怨无悔。”想着自己治好了海玉弓的“风蚀腐骨症”了了师傅多年的夙愿,自己总算是不负师恩,而所救的人又是一个该救的人,心中以往难缠的心结瞬间都打开,舒畅无比。
佟越起身走到她的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叹道:“我佟越自愧不如。”
秦桑云思绪飘荡,淡然笑道:“这是师傅教导给我的,行医之人,若不能海纳百川,就不能行医而遍天下。”
佟越问道:“那对自己的仇人也当如是吗?”
秦桑云慢慢道:“师傅说世间会存在佛法菩萨普度众生其实是为坏人而存在的,好人一心向善,死后必然登升极乐,但是恶人,若没有佛法眷顾点化,就会带着一生罪孽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所以恶人才需要救赎,而我们行医之人的眼中只有病患,不分好人坏人,其实也就像是得道高僧点化误入修罗之道的人一样。”
佟越听到这里又觉得言之有理。
秦桑云道:“当年我刚刚学医,师傅最初让我医治的是一头曾经伤过我的恶狼。当时我不甚明白,师傅跟我说世道人心险恶,比野狼的忘恩负义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叮嘱我不可因恶人的行径就此迷失心智放弃医者修行而自堕修罗地狱。”
佟越听到最后,不由的身子一震,心底发凉,暗道:“秋之痕如此对我,逼我至深,我若再见他,难以控制,难免迷失心智,堕入修罗,幸好听桑云说了这些话,如同醍醐灌顶,才能冷静下来。”想着胸口一热,在秦桑云耳边道:“桑云,谢谢你。”
秦桑云不解道:“怎么了?谢我什么?”
佟越陈恳道:“太多了,你一心一意对我,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你不恨我没办法保护你的周全,总是宽慰我,开导我,总之,自从遇到你,我就该谢谢你。”
秦桑云听着他说的这些话不觉心头激荡,缠绵之意油然而生,柔声笑道:“这不像你的性情,佟哥,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样动人的话了?”
佟越心中一荡,转过秦桑云的身子,正面看着她的容颜,眼中含着热烈深情,柔声道:“我不但会说动人的话,还会做动人的事。”说着低头下去,吻住了她的双唇。
云层慢慢散开,月色沐浴着庭院,水池中的鱼儿再次跃出水面,在月光下飞溅起晶莹的水花,散漫开来。
七天已过,押解任舒航的囚车大队已经到了西楚都城锦城近郊,西楚国主励精图治,造化百姓,深得民心。囚车所到之处,无不被围观百姓痛斥唾骂被砸被扔,所有的百姓群情愤涌,恨不得将囚车内的任舒航碎死万段,殊不知真正的任舒航此刻正在凌空山庄,与西楚国主商议着平叛大计。
佟越武功刚刚恢复,秦桑云正与他在庭院中谈话。两人一早就被请进了西楚国主的议事房中,他一进里面,里面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位是任舒航,还有一位大约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面容俊朗,温和仁顺,虽然一身平民素衣,却颇显王者之风,坐在正中首位,正是西楚当今的国主玉凌丰。佟越虽然在凌空山庄住了几天,却是与他第一次见面,心中暗想:“董平去了哪里?这种情况下他不是应该守在任舒航的身边吗?”自从那夜在庭院一别,他与董平就再也没有见过。
秦桑云上前先行一礼道:“民女秦桑云,见过国主。”见佟越没有反应,神情游离,伸手低低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佟越这才回神,微微躬身。
玉凌丰对着他们笑道:“秦姑娘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你们二位无须多礼,请坐。”
秦桑云道:“谢国主。”说着和佟越一起坐在一旁。
玉凌丰看了看佟越道:“听闻佟大侠武功超群,本王遭遇奸邪凶险,如今正要拨乱反正,不知道佟大侠是否愿意助本王一臂之力?”
佟越心中一愕然,没想到西楚国主会对他提出这样的请求,听他言语恳切,起身道:“不知道草民能为国主尽什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