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云听到这里道:“不,宫纤尘不会动手杀西楚国主,如果,如果她真的阴谋得逞,自然有杀西楚国主的人。”说着看了一眼佟越。
佟越心中一震,心道:“是了,若是我到了西楚,得知桑云做了西楚国主的皇妃,我会甘心吗?我又怎不会为她讨回公道,如此一来,势必掀起西楚皇宫的惊涛骇浪,只怕也难在西楚立足,到时候中原与西楚都没有容我之地,桑云受此耻辱,身心备受折磨,以她的性情,与我难恢复往日感情,甚至会无法面对于我,若事情真到了这种地步我们生有何意,果真如她所言是生不如死。”想到这里,对宫纤尘的面面俱到,丝毫不留余地不禁惊愕,心底猛生一股寒意。
董平道:“宫纤尘精算到此,步步惊心,深谋远虑无人能及。”想到自己也上了她的当,心中仍旧恨意未消。
任舒航面露忧色,唏嘘道:“若非皇上圣明,对老夫百般信赖,老夫此刻已经成为刀下冤鬼了,昔日的流弦门人,如今齐聚望月馆卷土重来,掀起的势必是血雨腥风啊。”
秦桑云与佟越听到这里,身上骤然升起一股凉气,董平依旧一脸的平淡,天上云层漂浮,渐渐的遮住了月光,投下一片黑影。
秦桑云心中继续思索,当初宫纤尘用自己为交换条件答应任舒航不动声色的和亲西楚,其实是在麻痹任舒航对其失去防范,想到宫纤尘看她的眼神,当真是恨之入骨,不禁疑惑道:“宫纤尘,为何她要这么的恨我?”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董平看着她神情疑惑,平声道:“秦姑娘,我自小与宫纤尘一起长大。她自负才华美貌,一直不甘心屈之人下,当年海玉弓的怪症难倒天下名医,师傅担心她一旦死去,会失去要挟任公爷的筹码,所以才找了宫纤尘做海玉弓的替身,万一海玉弓真的死去,想要让她取而代之,瞒天过海。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将自己当成是海玉弓。后来佟越找到了你,你治好了海玉弓的怪症,师傅就将她打回了替身的原型,她失去了作为海玉弓所拥有的一切,当然心有不甘,自然将所有的怨气都出在你的身上。”
秦桑云恍然道:“怪不得她不但要杀我,就连玉弓也不放过,只要杀了我们,秋之痕就不得不倚重她了。”虽然她知道海玉弓就是任舒航的亲生女儿任娴,但是还是习惯叫她海玉弓,想到这里又有些不解道:“但是凭着秋之痕的老谋深算,洞若观火,他怎么会对宫纤尘一点疑心都没有呢?”
董平道:“怎么可能会没有疑心,只是发生了一些事,让她有了利用价值,所以师傅才一直没有杀她。”
秦桑云问道:“什么事?”
董平却没有回答,只是道:“师傅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的。”
任舒航道:“他的这位女徒也是尽得师傅真传。秦姑娘李代桃僵,若真的想要逃离西楚皇宫,就必须跟西楚国主说明她的真实身份。宫纤尘的欺君犯上的罪名是铁定的了,她是皇上赐婚的玉真公主,又是老夫的女儿,所有的矛头自然都指到老夫的身上。到时候她到西楚国主面前一说这些完全都是受老夫的指使,试问这天底下又哪里有女儿无缘无故诬陷亲生父亲的事,别说是西楚国主,就是当今皇上也会深信不疑,那么老夫是死罪难逃了。”
秦桑云听了这才明白道:“但是公爷可与皇上说明宫纤尘并非是你的女儿。”
任舒航无奈道:“秋之痕知道老夫爱女心切,投鼠忌器,是不会轻易在皇上面前说出宫纤尘的身份的,而且到时候就算言明,也太晚了。我事前知情不报,隐瞒事实,明知道宫纤尘不是我的女儿,还奏请皇上赐封赐婚,这也已经是犯下了欺君大罪,这也是死路一条啊。”
秦桑云听到这里叹道:“他们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佟越听到这里不由的冷冷笑了起来,声音惊动起庭院中的水池中的鱼儿,一条鲤鱼跃出水面,又跌落回水中,惊起一阵涟漪。
秦桑云见他神情异变怔道:“佟哥,你笑什么?”
佟越笑完几声,并未言语,脚步不稳,坐在石凳上,似乎遭受了重大的撞击,秦桑云急忙上前扶住他问道:“佟哥,你怎么了?”
佟越转眼抬头看着秦桑云,先是一脸愤慨悲伤,继而气极反笑道:“桑云,你还没有想到吗?你们秦家庄是望月馆指使火云寨的山贼干的,你说他又怎会放过我师父,又怎会放过我。”原来听了董平与任舒航对秋之痕的叙述之后,佟越心中登时一片雪亮,想着当年行走江湖,被结义兄弟郑怡和出卖,受尽折磨,猜想这难免又是望月馆的除叛杰作。
秦桑云愕然道:“佟哥,你,你是说……”佟越惨然道:“不是他们还有谁?”说着看了看董平,秦桑云眼见董平一脸平静已经是默认,怔道:“这,佟哥的师傅关前辈并没有随侍先皇承德帝身边,他已经辞官远去,行迹江湖,他并不是叛徒啊?”
董平声道:“关宁身负守护向阳太子的重责,却在主子蒙难之后苟且偷生,不思为主子报仇雪恨,这也是叛逃之徒。”
佟越凄然笑道:“我知道郑怡和没有这个胆子,他一向胆小如鼠,就连在秦楼楚馆,对那里的花魁歌姬,他纵使腰里有上百外两的银子也只是敢对她们笑笑,不敢动手动脚,他怎么会有这个胆量,是你们,是你们望月馆让他变成了魔鬼。”
董平淡然道:“你这话也只说对了一半,郑怡和虽然胆小怕事,但是被你的风光压抑许久,嫉恨已深,我们所做的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之后他挑拨‘汪洋三煞’灭了炼狱门,夺得镇门之宝,又与严林,白胜联手杀你,可都是他自己的主意,你还能说他胆小吗?”
佟越一拍石桌怒道:“你们蛊惑于他,引出他的心魔,怎么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害了我也就罢了,还利用我为海玉弓找布衣仙翁,将桑云牵扯进来,让我一步一步把桑云带入险境!”
董平道:“你会被海玉弓所救,这完全是一个巧合,至于之后的事,的确是师傅的计划,他这样做,不过是想为‘鬼剑’正名而已。”
秦桑云听到此处,但觉心惊。
任舒航感慨道:“杀人如麻,血债累累,秋之痕在仇恨臆断之下蒙蔽了内心,已经走火入魔,他的此种行径只会令太祖皇帝蒙羞。若是太祖还在世上,纵使他仁义有加,苦劝不止,也会不得不对他痛下杀手。”
董平安静的面容下,看不出他内心作何动荡,又或许他的心里真如脸上一样安静。
一位布衣中年男子从走廊边走了过来,对着任舒航行礼道:“我家主人请公爷前去商议大事。”
任舒航望望天边夜色道:“天色也是不早,走吧。”说着看着佟越与秦桑云道:“老夫知道刚刚的谈话让二位心中受惊不小,但是之后的事还要仰仗二位,老夫请求二位暂且可以放下个人的恩怨成见先以大局为重。”
佟越仍自出神,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秦桑云知道那位男子口中的主人就是指西楚国主道:“安国公爷,你是以重犯的身份押解进西楚的,为何国主对你会这么信任?”
任舒航淡淡一笑道:“这都是要感谢你,若非你妙手神医救活了这位国主,只怕老夫真的要背负重罪之名了,如今西楚国主不明敌人,又担心腹背受敌,所以才暗中对皇上发了求助的密令,密令一到,皇上对老夫的疑虑顿时消失,皇上借西楚要求押我进西楚受审的机会让我到此助西楚国主一臂之力,荡平叛逆,以正朝纲。”
秦桑云心中油然佩服,叹道:“皇上真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