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帝笑了笑道:“大赦天下。”
李公公恍然一笑道:“皇上英明,近来西楚国派遣使者来我朝求亲,以建两国安邦永久和平共处,杜绝边疆战火,安康福泽两国百姓,皇上还减免赋税三年,这真的是大大的喜事啊,以此为由大赦天下,佟越自然可以不用死了。”
佟越想到在外面看到的情景,这才明白为何百姓脸上会喜气洋洋,原以为这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是,没想打竟可以让自己逃过死劫,峰回路转,心中不由感慨,道:“多谢皇上开恩。”
承平帝道:“你也不必言谢,听闻任公所言,你的师傅原来是先皇之时向阳太子身边的守护剑神,对吗?”
佟越对此事一直半信半疑,因为师父从没有跟他透露过此事半句,道:“草民不甚了解,因为师父未曾对草民言明。”
承平帝道:“当年向阳太子一事,朕也知之甚少,但是对向阳太子,先皇偶尔提及,也是尊崇有加,不管你的师父是与不是,朕却也看到了你对朝廷的忠心,所以朕宁愿选择相信。”
佟越心中失笑道:“忠心,忠从何来,若不是为了桑云,朝廷的事我怎会理会。”
承平帝道:“只是你的罪太过重,就算是大赦天下,免了你的死罪,活罪却也难免,不然难堵天下悠悠之口,首先,相国就会在朝中闹个天翻地覆,他位高权重,却也不得不给他个交代。”
佟越心中冷笑暗道:“就算你给了他一个交代,他又岂会放过我。”开口问道:“皇上要怎样责罚,但说无妨。”
承平帝道:“朕判你流刑,如何?”
佟越心中道:“我本就是个行走江湖的浪子,流刑倒是再适合不过。”想到这里问道:“不知道皇上准备将草民判往何处?”
承平帝道:“你得罪了相国,中原是万万不能待下去了,如今本朝与西楚国有了兄弟礼仪之交,你就前往西楚边界的辰州吧。到了那里生活一段时间,等这件事的平息之后,以后天高海阔,任你自由行走。”
佟越道:“多谢皇上为草民想的如此周到。”
承平帝又道:“佟越,你与秦桑云都是德才兼备之人,朕也是爱才惜才,才会千方百计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出了这宫门,就将所有的事忘得干干净净,日后若在江湖上传出一些杀荣亲王的凶手是另有其人类似的话,就算你们远在天涯海角,也难逃朕的法网。”
佟越心中会意道:“是,草民的记性不是很好,尤其是对一些不利的事,向来都忘得非常的快。”
承平帝会心一笑道:“很好,是个聪明人,你退下吧。”
佟越问道:“不知道皇上要如何才能让草民见到桑云?”
承平帝没有言语,依旧走回桌边提笔写字,李公公走上前道:“你不用着急,要见秦桑云有何难,你跟老奴来就是。”说着对着皇上行礼道:“皇上,老奴告退。”
承平帝始终继续写字,不再看他们二人一眼。
佟越对承平帝行了客套之礼,跟着公公出了南书房,一路走过亭台楼榭,水廊别院,曲曲弯弯绕了不少地方,看见一处湖面用木板搭建了一座平台,四周种满花草花树,远远望去,一道倩影映在花影中,静立水边,甚是动人,佟越不禁怦然心动。
公公见他失神,笑笑道:“此处是皇上特别安排你们见面的地方,不会有闲人,佟越,咱家告辞了。”
佟越不记得与李公公道谢告别,目光再也没有离开秦桑云,双腿来不及走过那条曲折的花道,纵身一跃,蜻蜓点水掠过湖面飞身到了秦桑云的身后。
秦桑云正凝望湖水,忽然被惊动,不由心惊,刚一回头,就被佟越紧紧抱住,回到这熟悉安稳的怀抱,终于驱散了她近日来所有担忧与焦虑,激动之余低语道:“佟哥。”一语刚出,被佟越抱紧的说不出话来。
水面的鱼儿刚刚浮出来又沉了下去,飞鸟过处也轻轻落在花枝上,只怕惊扰了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微风过处,落英缤纷,缠绕在二人的身上,带着他们相聚的喜悦又随风飘向远方。
佟越看着秦桑云的脸容,久久没有离去,秦桑云也一直看着他,相顾虽然无语,却也是说了千言万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又同时开口一个叫:“桑云。”一个叫:“佟哥。”接着又不说话了,对视一会,又一同笑了起来。
秦桑云拉着佟越的手在花树下的大石上坐下一叙别情,歉声道:“当日你受了重伤,我本该留在你身边照顾你的,真是对不起。”
佟越道:“你我之间无需道歉,你怎么会到了宫里?”
秦桑云盈盈笑道:“朝廷要和西楚和亲了。”
佟越笑道:“刚刚进宫的时候我有听说。”继而一笑又道:“说起来我还是托了这次和亲的福,皇上刚刚许诺免去我的死罪,判我流刑。”
秦桑云喜道:“果然如此,皇上和安国公爷都没有骗我,他们说不会让你死的。”
佟越心中恍然:“原来他们早就决定这么做了,却又为何要用成亲一事来试探我呢?”想着不觉又抓紧秦桑云的手道:“我要前往辰州,甚至是西楚之地,桑云,你愿意跟着我一起去吗?”
秦桑云感慨道:“皇上对我们也是用心良苦,做出了这样的安排。”佟越不解道:“什么意思?”
秦桑云的脸上喜色暗淡,道:“佟哥,你知道这次和亲的是谁吗?”佟越摇摇头,但是见秦桑云神色有异,想必此人身份不简单。
秦桑云道:“是安国公的女儿任娴郡主,啊,不,这个时候应该叫她公主了,是玉真公主,皇上册封的。”
佟越甚感吃惊道:“怎么会是她,她不是要许配给慕贤太子的吗?”
秦桑云微微皱眉,脸露不忍道:“因为慕贤太子为了逃婚离宫,造成朝中动荡,连累了孙大人,又引发了荣亲王一事。安国公爷认为此事自己有责任,况且太子心中已有意中人,一时间根本容不下其他的人,所以对婚事也就作罢了。西楚前来求亲,适合婚嫁的只有三公主,偏偏她又病倒了,身体羸弱。安国公爷为了替皇上分忧,就推荐了自己的女儿。”
佟越冷笑道:“好一个忠君爱国,替君分忧的忠臣,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牺牲。”
秦桑云抿了抿嘴巴,道:“其实这事可以让你恢复自由之身,我很是高兴。但是对于玉真公主,总觉得有些歉疚,她自从被封了公主,住进宫中之后,就每天郁郁寡欢,想她一个女子,要远离家园,他日在异国他乡,始终处于危墙之下,真是可怜。”
佟越道:“此事你又何需自责,这是当今皇上和她父亲的决定,纵使没有我,这种事也是在所难免的。”
秦桑云靠在佟越的胸膛中,佟越顺势紧紧抱住她叹声道:“桑云,你我一起去辰州,远离这些是非之地,好吗?”
秦桑云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佟越问道:“怎么了?你想说什么?”秦桑云低声道:“对不起,佟哥,辰州之行,只怕我是不能和你同行了。”
佟越心中猛然一惊,看着秦桑云起身问道:“这又是何故?”
秦桑云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自从进了京城,就住在安国公府,与玉真公主很谈的来,她也当我是姐姐一样尊敬,她是一个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可是自从得知和亲之事后,就经常哭闹,甚至还想逃跑,谁都劝不住,说来也奇,虽然我与她相识时间不长,但是对我说的话她也能听得进去。”
佟越听到这里已经明白道:“你会在宫中,就是为了陪她,对吗?”
秦桑云点了点头,却不敢看佟越。佟越继续道:“你不但要在宫中陪她,还要陪她去西楚,是不是?”秦桑云又点了点头,始终不敢抬头,低低道:“她总是哭个不停,想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我实在是不忍心不理她,所以答应会陪她一同去西楚,对不起,佟哥。”
佟越看着她一会,莞而一笑温颜道:“我之前还担心你跟着我去辰州流放途中会吃苦,现在有朝廷的送亲队伍将你送过去,我也就放心多了。”
秦桑云猛地抬头,看见佟越柔和的笑脸,如释重负,温颜笑道:“你不怪我吗?”
佟越揽她入怀道:“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都不会怪你的。”
秦桑云温馨无比,低声道:“谢谢你,佟哥。”
佟越笑道:“又说谢谢,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两人相拥一会,又复坐回石头上,说着这段时间分别时各自发生的事。秦桑云回京一切顺利,途中并无特别的事情,佟越说起与董平的回京的经历,为了不增加秦桑云的担忧,对于生死之事却也是略提一番,只觉得能与秦桑云再度携手重聚,已经胜过一切,对于报仇一事也渐渐淡了下来。